“什么人？”

這一次，審查堂外的護衛沒有了三眼神銃的威懾，朝著放肆言語之人怒吼道。

但話音剛剛落下，那說話的人便是一只手鎖住他的咽喉，看了看后，似乎覺得沒意思，將其隨意扔了出去。

砸在偏房的門板上，將其砸的稀碎。

這時眾人方才看到，幾道極為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到審查堂內。

這些人皆是一身皮毛戎裝的打扮。

而李君言在看到為首之人的時候，眼珠子一瞪，險些沒從眼眶里掉下來。

“怎么會是你？”

“我們又見面了。”

為首那人看著李君言，柔和的笑了笑。

赫然便是當初在落鳳坡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三皇子護衛之首，察汗。

此時的察汗看著李君言狼狽不堪的樣子，笑的有些放肆。

“真是奇了，聽說你小子在大周內，也是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角色，怎么我兩次見你，都能看到你這般狼狽的樣子？實在巧合了些。”

被人調侃了一句，李君言也知道，他是在說當初自己承諾，在大周內會還上人情的那句話。

一時間，即使是他臉皮厚如城墻，都不由有些尷尬。

此時，杜不明輕咳一聲，瞪了察汗一眼說道。

“察汗，陛下面前，不可如此放肆！”

“呵，我等突厥之人一向如此慣了，一時不曾改過來，還請大人與周帝勿怪。”

察汗拱手抱拳說道。

聽著似乎是在道歉，但面上卻看不出絲毫歉意，反而隱約帶著幾分不屑來。

甚至于那周帝的稱呼，放在尋常私底下說說也就算了。

如今當著李玄武的面如此說，甚至有幾分挑釁的意味在其中。

“無妨，朕也聽聞過，你們草原之人一向不拘一格，性子平直，隨意就是。”

李玄武也冷笑一聲，隨即擺手說道。

“朕記得，當初使團前來的時候，你曾與使者一同來過，怎么，如今來我大周的都察院，可是有何事？”

說著，微微瞇起眼眸。

眼神中的冷意沒有絲毫遮掩。

暗中警告了幾分。

察汗看著粗狂，但心思卻還有幾分細膩。

自然聽出來了李玄武的意思。

可卻仍舊不在意。

躬身說道。

“回周帝，我等是奉命而來，特來領人的。”

“領人？古怪了，朕可不曾聽聞過這種事，莫非是你記錯了？”

李玄武言語間，已然有了幾分殺意。

這個察汗，從進來到現在，無時不刻不在挑釁他，當初與使團前來的時候，也不曾見如此，莫非是覺得，他這個大周皇帝，已然算不上什么了不成？

都察院是大周的都察院。

就算如今突厥與大周的關系尚且可以，兩方也有些交易。

可這并非你突厥之人如此放肆的緣由！

什么時候，突厥的人，也可以肆意來我大周的都察院領人了？

但察汗仍是不懼。

“要領的人，自然是李君言，李大人，周帝應當沒有忘記吧？”

他的眼神中也閃爍出幾分兇光。

“當初突厥與周帝之間做了交易，如今事情即將成了，周帝卻忽然這般出爾反爾，若是今日將李大人扣下來，日后傳出去，我王廷顏面何存？這莫非就不是周帝欺我突厥國弱了嗎？”

這番話愣是給李君言聽懵了。

他與察汗見過是事實。

但當初察汗之所以救他，無非是那時只有李君言一個人知曉納朵的下落，他們需要李君言將其護送回皇城罷了。

按理來說也就是一段萍水相逢。

怎么如今還要來救自己？后頭那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出了事，丟了面子的是你們突厥王廷？

似乎是連日來的奔波，一時間李君言都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

但反觀李玄武。

面上仍舊看不出什么來，只是隱晦間似乎又陰沉了幾分。

“這是我大周的事情，手，還是不要伸的這么長好。”

“抱歉，奉命而為，請周帝不要為難我等。”

察汗面對李玄武的威脅，也是寸步不讓。

李玄武已然站了起來，二人正在堂中央對峙。

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

這一次出行，他似乎不曾帶著千牛衛，隨身的都是些尋常護衛。

雖然一個個看著精壯，但在與這些突厥好手對峙的時候，氣勢上隱約落了下風。

片刻后，李玄武忽然嘆了口氣。

朝著身后的人擺擺手。

見狀，都察院的院長也反應過來，連忙取出鑰匙，將蘇靖手上與腳上的鐐銬打開。

眾人見到這一幕，頓時都愣住了。

剛才還一副強硬不堪模樣的李玄武，此時竟是突然服了軟。

如此大的轉變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蘇靖本人也極為詫異。

但李君言連忙便將其攙扶了起來，上下打量一番，確認只是是些皮外傷后，這才放下心來。

苦笑著說道。

“伯父，先回去吧，輕歌在家中等了您這么久，只怕已然擔心不已了。”

原先還想說什么的蘇靖，在聽到這句話后，都被咽回腹中，點了點頭，強撐著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做完這些后，李君言方才抬眼直視李玄武，抱拳行禮。

“多謝陛下。”

說著也要離開。

而此時李玄武忽然開口將其攔住。

“今日，朕可以給你這個面子，人，已經放了，但之后的后果你想必也該清楚。”

“三日后，自己來御書房。”

李玄武可以在今日放過他們，不與突厥起正面的沖突。

但左右不過是權宜之計。

今日無論是蘇靖，李君言，還是這些突厥的護衛，一個個的都放肆不堪。

帝王威嚴，何時能讓他們如此囂張了？

若還要其全身而退，那李玄武自問，他這個皇帝，也實在沒有做的必要。

所以面子要給，秋后的賬，該算也還是要算。

聞言，李君言的身子陡然一頓。

隨即明白了過來，目光在李玄武身上掃過，微微嘆了口氣。

躬身行禮。

“小民李君言知曉，日后必然親自與陛下請罪。”

隨即沒有半分留戀，跟著察汗身后，轉身離開此地。

一切，似乎暫時都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