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轉世種在眉心
看透過去
照見未來
金木水火土的靈魂提煉到航海的羅盤
星宿把白色的苦楝樹種滿蟬繭的院落
窗格上發芽長出鐵灰的樹枝
窮追著羅盤的軌跡出逃
背負苦楝果,星夜兼程
發現還在原點——蟬繭的城堡固若金湯
天眼,羅盤,蟬繭仍在同心圓中自轉
圓心如朱炭燃燒著
”啊嘁——啊嘁——真是少見多怪,十人九痣,誰的身上不長幾個痣哈——”他媽忍不住一個連兩個噴嚏啐在地上,很不以為然的在心里嘀咕著。
寇乃達一個激靈,瞇瞪著雙眼,還在夢境里飄忽不定的神游著……老感覺著左眼通水星,右眼通火星,那眉間的雙龍戲珠,則凝聚了宇宙的黑洞,及其相關的陰陽五行,和乾坤八卦的密碼全解,全都精心排列其中。
在遙遠的山的那邊偶爾會有個聲音在斷斷續續,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以日月之光在連線和解讀著一些玄妙的事情,恍若在有意無意間揭示他來到地球的些許秘密,“孩子,你現在叫寇乃達,那么就請你用這個身份呆在這個家里,盡量和其他的孩子一樣長大,過地球人的正常生活……借用他們的話來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以你必須做好長期蟄伏下來的準備,保持低調,保守秘密,多一些耐心,這個過程可能會遭遇很多的艱難險阻,就像一場漫長的修行之路,同時也可以磨練一個人的心境,也正如他們所言,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那樣……任重而道遠,等到功德圓滿,修成正果的時候,自會將你召回……一定要記住此乃天機不可泄露,望自珍重,后會有期,乃達,我的孩子……”
希望的火苗在遠方點燃,是星星之火嘛……可是夢醒后,又一切如常,每天依然在循環往復的軌跡里,看日升日落。他也著實不明就理,起先還時不時潛意識里,會時常抬手去摸一摸眉心中,那顆奇特的黑痣,隱隱覺著它,好似一團烈焰,正在眉心燃燒著,然后如電流即刻傳導到周身的血液,神經,直至每個細胞,而且,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致使他的第六感覺,在告訴他,自己是不屬于這里的,甚至缺乏地球人該有的七情六欲,可是他在漫長的等待,期盼中望穿秋水,卻如石沉大海,一切皆杳無音信,從抱著一絲希望一路前行,努力的尋求著,自己的來時路,到底在何方,可依舊不得而知,而現實的矛盾,紛爭,糾結又不斷撕扯著他的內心,仿佛深陷黑色的泥沼之中,那種無盡的煎熬,讓他失落,又倍感失望,甚至有時覺得希望渺茫,前路只是看不清,看不懂,看不透的一個個黑洞,正張著巨大的嘴巴在一點點的消耗,吞噬他的身體和靈魂,讓他感到無比的絕望。
某一天的夜晚,大概是他媽媽帶著小妹悄悄離家出走的那晚吧,他媽在客廳的舊桌上只留了一封信,一封血書:我已經對這個家徹底死心了,這樣天天生不如死,地獄般的日子我實在是受夠了,為了活命,不至于被魔鬼摧殘,折磨致死,我不得已只能快刀斬亂麻,先行離開了,再次鄭重其事的重申一遍,老大老二老三個個都是你們寇家的種,包括小產的五個,沒有哪一個不是姓寇的,如今現有的三個若是不信,你們自可以去滴血驗親,不要用自己那齷齪,卑劣,自卑又猥瑣的畸形心態,去辱沒,詆毀一個清白之人的名譽,而且我盡可以對天發誓,如有違誓言的半個字,本人愿意承受五雷轟頂的懲罰,所以還請你們都好好善待自己的子孫,也請他們兩個小的原諒為娘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實在是能力有限,僅僅憑借我如此瘦弱的身體,勢單力薄,沒法養活他們長大,老三是半夜驚醒后,非要拉住為娘的衣角不放,拗不過,也不忍心看她,一個小姑娘家的再呆在魔窟的魔鬼身邊,為避免她也遭受其毒害,所以就暫且先帶上她,一起走了,你們也不必去找我們了,我意已決,離婚協議我也已簽好,剩下的你們就自己看著辦,否則,那就法院見,或者,是干脆一刀殺了我,不要用殘暴的凌遲摧毀我一個女人。老三我也會將她的名字改掉,自此以后,她不叫寇乃沁,而隨本人叫費迎捷,我會獨自盡全力把她養大成人,這點你們也盡可以放心,我也從來都是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做人做事,所以名人不做暗事,全都跟你們一一說明了,從今夜之日起,這就意味著我終于可以死里逃生,脫離苦海,迎來自己的新生,這對我自是得之不易的特大喜訊和捷報,最后,也請老大老二一定要堅強起來,學會照顧好自己,體諒做媽媽的這千般苦楚與萬般無奈之舉,日后,媽媽安頓修養好一些,也會盡力去幫助你們的,記得為娘的心永遠還是在你們的身上,這輩子母子情分肯定也是割不斷的,忘不了的,下輩子你們就擦亮眼睛,找個好人家投胎做人吧……
還在念小學的乃達看著這字字帶血的書信,雖然有些字還不太認得,靠著八九不離十去揣測其意,加之那滿紙泣淚無聲的斑斑血跡,也已經讓他,一個小小少年忍不住雙眼模糊,淚流滿面,可能做人做久了,也被其各種喜怒哀樂的情緒所感染吧,原本自帶七情六欲的抗體,不知不覺中,卻漸漸被削弱,而導致功能退化了嘛?他在心里自問,相反,周遭他們那潤物細無聲,綿綿細雨般的情絲,在不知不覺中被慢慢的侵蝕,牽絆,絲絲入扣般纏繞著,如藤蔓纏樹似的,對于心底一些莫名的情愫,久而久之潛藏于心,而變得像他媽媽說的,難以割舍,實難放下了。
老二那會剛上學不久,可早上醒來,沒看見媽媽,就喊著媽媽,媽媽呀的——只會嚎啕大哭了起來……
恰好此時,隔壁的窗戶里,又突然飄來劉德華那悲涼的歌聲
……等待沉淪苦海
一段情默默灌溉
沒有人去管花謝花開
無法肯定的愛左右搖擺
只好把心酸往深心里塞
我是在等待你的回來……
一個人靜靜發呆
……卻有不同無奈
好好的一份愛啊,怎么會慢慢變壞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暖暖的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
眼前的色彩忽然被覆蓋……
兩顆幼小的心靈,就這樣被拋棄在寒風冷雨中,如即將被吹落凋謝的花朵,惟有獨自黯然神傷……
對于寇乃達來說,這不等于又被無情的拋棄了第二回,他的鼻子里,以及整個身心只聞到風中濃郁的苦楝樹,腐敗的味道,哽咽在喉頭,讓他感到窒息,而且此刻那眉心的黑痣亦如大山一樣沉重無比,壓在頭頂,讓他那本就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心難以承受。
“什么……這個臭婆娘,居然跟老子玩這么一招啊,扔下兩頂帽子,讓我一個人扛,哼哼,有臉說,都是寇家的種,怎么我橫看豎看都不像咧,一個跟他媽白面書生養的,像吃軟飯的,一個鼻子眼睛哪兒哪兒都找不到老子的一星半點的影子,老子可是來自非洲酋長的嫡系傳人……哈哈,還跟老子說啥滴血認親,還發毒誓,是吧……老子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老子偏偏就不離,老子就要慢慢修理你個婊子養的,耗死你,盤死你個傻X,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會讓你更不好過,不然老子是白姓寇的嘛……”
當晚他那個潑皮爹,出去喝的酩酊大醉,回來又大耍起酒瘋,還把他媽打的頭破血流,末了打累了,便自顧自的倒床酣睡,如一灘爛泥。
次日午飯時,他爹才被老大給喊起來,看到血書后,叫老大來念,乃達實在是念不出口,以不識字為由,拒絕了他爹的蠻橫要求,”臭小子,你個小王八羔子,婊子造的東西,你,你這就想難倒老子了,不會念,白白讀了幾年書嘛,不念就跟老子起開,滾一邊去吧,你他媽的混賬東西,就會來討債吶。”他爹一邊罵,一邊抬手就是一記耳光,重重的扇在乃達,那稚嫩的小臉上,頓時他白皮細肉的臉頰,就鼓起了五道血印子,乃達捂著臉,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心似乎已然疼得麻木了,兩眼如干枯的井,已無一滴淚水,卻充滿了血絲的紅光,另一只手,緊緊的攥著小拳頭,額頭上青筋爆裂,儼然一頭急了眼的小豹子,露出哮天犬的氣質本尊,站在張著血盆大口的老虎面前,也臨危不懼,橫下一條心來,士可殺不可辱,拉開了準備以命相博的架勢,大不了魚死網破,玉石俱焚,或許他的天眼里就種下了無所畏懼,倔強不屈的硬骨頭,也真是說不準,或許還正是二郎神投胎轉世的后裔吶。
于是他爹只好去找來那窯姐奶奶幫忙念,也不管兩個孩子心里難受不難受,就扯著他的破鑼嗓子,惡狠狠的罵開了,用盡他腦瓜里能想到的最爛,最臟,最臭,最惡毒的所有字眼,不依不饒的只罵到他的口舌生煙,這么一大刺激,似乎真就讓他變成了一條犯了狂犬病的瘋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