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山、富山先生他已經(jīng)身亡了嗎？”

這是水原光第一次如此直觀地參與到許愿神相關事件中，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許愿神的可怕。

他顯得坐立不安。

先前調(diào)查許愿神事件，僅僅是觀看過多的推理作品后產(chǎn)生的一時沖動，他想要破除案件，以便未來可以成為受人敬仰的警員或是偵探，但顯然這個理念并不正確，因為這一切都建立在他人的苦痛之上，這不是水原光的本意，也偏離了他的初心。

“不然呢？”簡書皺著眉，毫不留情地反問道。

“那我們現(xiàn)在要去醫(yī)院還是……？”水原光的腦子一片空白。

“哪兒也不去。”簡書瞥他一眼，“現(xiàn)在該做的是好好睡一覺，明天自會有人給我們奉上尸檢結果。”

“你不會覺得富山冬美希望在這個狼狽的時候看到同校同學吧？”

“我們不去，可你們……”

水原光覺得不妥，這個時候如果不出面安撫一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水原同學，我們的工作是調(diào)查，也僅僅只是調(diào)查，截至目前，富山冬美小姐的委托基本可以宣告結束了，我們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而安慰受害者家屬是警署和心理醫(yī)生們該做的工作，至于你——”

簡書居高臨下，抬起手指指著水原光青澀的臉，冷笑著說道：“你現(xiàn)在該做的是立馬回家，我想你會向你那個無能的父親盡情傾訴今天的遭遇，撲到他懷里哭鼻子，然后無可奈何地回到臥室完成今天的課業(yè)。”

“水原同學，今天的偵探游戲暫時結束，我們沒時間繼續(xù)招待你。”

“簡葉，送客。”

水原光的臉臊得通紅，但簡書說的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他今天的確只起到了一個旁觀者的作用，半點忙都沒幫上，身邊的西川睦子甚至都提供了幾條有用的線索。

“西川小姐，你在想什么？”

西川睦子回過神，湊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我們可以出去說嗎？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她別開眼神，食指卷起耳邊柔順的發(fā)絲，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來到事務所后身，這里是石村開辟出的一片小菜園，這算是他個人的小小愛好，也正是這個愛好支撐他在木原市生活到今天，只是現(xiàn)在正值冬季，菜園里格外荒蕪。

“我看到了，今天在學校里，森下要了你的聯(lián)系方式，我猜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給她，該不會森下也告訴你了什么情報吧？她和富山的關系向來不錯，是不是和富山的委托有關？”

“所以？”簡書看了眼腕表，差不多到他的睡覺時間了，他的耐心恐怕不足以支撐他跟西川睦子交談超過十分鐘。

“我今天也告訴你了你很多線索。”西川睦子晃了晃手機，想說的話全都展現(xiàn)在她的表情里，不言而喻。

“西川小姐，作為和許愿神接觸無數(shù)次的關鍵人物，你有理由添加我的聯(lián)系方式。”

不過就是個臨時賬號罷了，添加多少好友簡書都不在乎。

“不過在添加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動機。”

西川睦子笑而不語。

簡書微微蹙眉，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處于這個年齡段的人類還不大了解，難道青春期的人們就是會分泌過剩的荷爾蒙嗎？

可他不是很愿意在沒必要的人身上傾注太多的感情，也比較厭惡有人把特殊的感情傾注在自己身上，除非對他傾注感情的對象有較大的利用價值。

“我喜歡有個性有特點的男孩子。”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我警告一句，別再和那玩意兒有任何接觸，更別把我當成愿望扔到賽錢箱里。”

坦白講，他不保證可以在災異的影響下維持現(xiàn)有認知，所以不得不警惕西川睦子曖昧不清的態(tài)度。

不，說不定可以用視窗控制她……

簡書眼底閃過一絲糾結。

他不想過早地使用視窗，畢竟這次的災異和云江市的禍鴉不同，情況與之相比也大相徑庭。

“我尊重你的想法。”

簡書對這句話持懷疑心理，因為西川睦子已經(jīng)利用許愿神做了不少大膽的事。

回到事務所后，他特地向簡葉咨詢了下有關森下千鶴與西川睦子的問題。

“據(jù)我分析，在較為和平安定的災異地區(qū)，我們的容貌的確對人類存在一定吸引力，而對于處在某些年齡段的人類則更是如此。在特定情況下，我們可以利用他人的愛慕達到推進任務進度的正向結果，森下千鶴為人我尚不了解，但西川睦子的確是許愿神事件中至關重要的人物，你需要盡可能地留住她的心，哪怕這期間會產(chǎn)生令你厭惡的肢體接觸。”

簡葉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

“我剛才本想用視窗控制她，但我很猶豫。”簡書皺起眉頭，淡淡道：“因為事件中的關鍵人物還沒浮出水面，我不想輕易用掉視窗。”

“西樹商事，木原高校，主要地點就這兩個，這兩處地點也是許愿神肆虐的重災區(qū)，假設今晚向井和小島受傷并非意外，就說明許愿神已經(jīng)察覺到了我們的調(diào)查，并且試圖通過這種幼稚的方式來警告和阻止我們將調(diào)查繼續(xù)推進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說明它的靈智并不高，也不存在很強的自主思考的能力，而這一年以來調(diào)查它的人一直都是向井，雖說他性格較為優(yōu)柔寡斷，但并不是無能之人，恰恰相反，他破獲了許多其他警部都感到一籌莫展的懸案，在許愿神不懂得如何隱藏自己，且靈智不高的情況下，向井不可能調(diào)查整整一年都一無所獲。”

簡葉抿了抿唇。

“是有人在操控許愿神。”

“是的，我和你抱有同樣的猜測，木原市許愿神肆虐的背后，可能是某個人在推波助瀾，不過他的動機是什么呢？難道他能從中獲得什么好處嗎？”

簡書在紙上寫下幾個名字。

向井隆一。

石村吏玖。

西川堂。

西川睦子。

“你懷疑這幾個人？”簡葉掃了眼名單，問道。

她發(fā)現(xiàn)一些原本被簡書信任的人也出現(xiàn)在了名單上。

“……暫時，而且你說的不準確，我懷疑和他們相關的所有人。”

簡葉正要回答，張開嘴巴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算了，先睡覺吧。”

簡書隨手把紙塞在上衣口袋里，搖了搖頭。

……

“你們倆還有閑心坐在這兒吃早飯？”

一大早，蕭岑羽眼下掛著兩團烏青回到事務所，雙手叉腰，不爽地看著他們。

食不言，寢不語，兄妹倆吃飯的時候都不喜歡說話，而且蕭岑羽是糾纏不休的脾氣，回答了一個問題后，還會有無數(shù)個問題接踵而至，簡書只甩了她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示意桌上還有，別在這兒發(fā)牢騷。

“還算你們有點良心。”蕭岑羽咕噥一句，也不管有沒有回應，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說道：“法醫(yī)那邊準確的鑒定結果暫時還沒出，我先跟你們匯報下昨天晚上的情況吧。”

“富山弘乘坐的警車在行駛途中被一輛貨車從側面撞翻，富山弘本人由于玻璃破碎，意外刺進太陽穴，致使當場身亡，我們把他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也就是說太陽穴上是致命傷，這沒異議，奇怪的是富山弘的舊疾。”

說到這兒，蕭岑羽語氣停頓，吊足了胃口。

簡書停下咀嚼的動作，抬眼看向她。

“昨天石村應該跟你打電話說明了，富山弘是因為舊疾復發(fā)，所以我們才不得不開車把人送往醫(yī)院。據(jù)富山冬美本人描述，富山弘患有低鈣血癥，這種病癥的臨床表現(xiàn)之一就是全身痙攣，昨天傍晚的情況也的確符合描述，但經(jīng)過法醫(yī)臨時判斷，他們認為富山弘死前并沒有發(fā)生肌肉痙攣的情況，他的軀體一切正常。”

這說明當時的富山弘可能根本就沒有發(fā)病。

簡書喝下最后一口味增湯，淡淡道：“說結論。”

“我懷疑當時我們的認知受到了干擾。”蕭岑羽瞪他一眼，看不慣這人裝腔作勢的模樣。

“從富山弘的角度來看，你們莫名其妙覺得他犯病，他拼命解釋自己沒有犯病的事實，你們卻不予理會，于是在絕望中被強行架上警車，最后含恨而終，對嗎？”

簡葉少見地發(fā)出了感慨。

“真痛苦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