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的四人看著往來不絕的武林人士,不禁停在原地。
“嚯,不愧是登封縣!”應西狂忍不住咂舌贊嘆。
“瞧這陣仗,各路高手應是都到了啊,這下可有架打了!”王時霽亢奮的聲音適時響起,臉上就寫著三個字——想打架。
“小霽,你怎么滿腦子就這一件事兒?瞅瞅這登封縣,美食如云吶!”浩蓮和龍弈相視一笑,無奈搖頭,打趣起他來。
四人這般堵在路上,身形各異,卻自有一股氣勢在,自是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中間的弱冠少年瞧著,清雋疏朗,便是應西狂了。一襲青驪錦袍,隨風而動,一條同色錦帶高束馬尾,髻上且簪著白海棠。那雙眼澄凈明亮,像藏著星河,笑意則從嘴角眉梢肆意蔓延,活脫脫一位不羈浪子。
一旁的浩蓮,花青色長衫裹身,頭戴結巾,在四人中最為高挑。他眼下青黑,下巴盡是青茬,形容憔悴,看著似乎年長些。他左眉處有一道猙獰疤痕,再配上這周身的凌厲,若不是現在噙著笑,怕是別人都沒有多瞧一眼的膽量。
王時霽年歲最小,一身墨綠色寶相花刻絲錦袍華貴非常,玉冠束定,戴牡丹花,腰佩革帶,身后鐵棍威風凌凌,再配上炯炯有神的雙眸,整個人仿佛一柄出鞘利劍,妥妥一位少年英雄。
最邊上的龍弈,緩緩搖著折扇,頭覆逍遙巾,有一股書卷氣。這月白色圓領大袖襕衫更襯得他身姿飄逸,不過扇面上只題了“黑白”二字,倒有些神秘。此刻他面色溫和,仿若古畫里走出的雅士,總覺得若同他講話大聲些,都會唐突了他。
眼瞅著周圍目光越聚越多,龍弈輕咳兩聲,催促著趕緊找個客棧投宿。
“前頭那個是不是?走,看看去!”
應西狂邊說邊領著幾人往前走,毫無初來乍到的拘謹,就像在自家后院般熟稔。四人很快行至客棧門前,抬頭看了看“福悅客棧”四個狂亂的大字。
“掌柜的!掌柜的在嗎?”
應西狂大步邁進去,看著空蕩蕩的大堂,也不見柜臺后有人,不禁大聲地呼喊。
“來嘞,來嘞!”
掌柜一路小跑,從后院匆匆趕來,見著他們四人,臉上瞬間堆滿笑容、點頭哈腰道:“幾位客官可要住店?預備要幾間房啊?我們這兒的上房都是一應俱全,你們有什么吩咐我們都會竭盡所能,一定為各位辦妥當……”
這掌柜一開口就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說個不停,嗓門還巨大無比,偏偏自己渾然不覺。應西狂被吵的揉了揉耳朵,皺著眉打斷他:“成了,我們要四間房!”
方才還吹噓自家客棧的掌柜頓時啞了火,一臉為難道:“這個嘛,相比幾位客官,是沖著這武林大會來的吧?”見應西狂點頭,掌柜苦著臉繼續說:“不瞞幾位,如今這城中所有的客棧都忙著接待往來的武林人士,房間供不應求,小店也只剩三間上房了,這差一點房間嘛也早早被訂光咯,您瞧這……”
“三間?”應西狂驚訝道。
“別家也是如此?”浩蓮蹙眉追問。
“可不是嘛!別家也如小店一般,想來也都只剩下兩三間房,不會太多。您幾位要不將就將就,二人合住一間……?”掌柜遲疑地提出建議。
四人面面相覷,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掌柜瞧著他們這幅模樣滿心疑惑,直到浩蓮打破沉默:“掌柜的,可否給屋內添張臥塌,我們兄弟幾個,著實沒法兒擠。”
掌柜面露難色,龍弈拿出錢袋掂了掂,微笑道:“還請掌柜行個方便。”
聽著銀子清脆相撞的聲音,掌柜立刻喜笑顏開,忙道:“行!各位是住幾間,添幾張塌呀?”
“一張就可。小弈,我同你一間。”浩蓮轉頭對龍弈說道。
“得嘞,客官里面請,我先帶幾位去歇息,夜前定將臥塌安置好!”掌柜領著幾人向后院走去。
幾人在后面跟著,王時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浩哥,你為啥不和我住一間啊?”
浩蓮聞言,嗤笑一聲:“我在你那兒可睡不著!”
王時霽一聽就不樂意,嘟囔著:“跟小弈就睡得著啦?”
應西狂和龍弈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瞧出笑意,顯然都想起他那震天響的呼嚕聲。應西狂憋著笑,開口安撫他:“你年紀小身體好,睡得踏實。你浩哥可是老了,又內虛,自然只能找個安靜地兒。”
聽這話,浩蓮額頭青筋跳動,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不若我給你扎兩針,叫你也安靜一會兒?”
應西狂笑容一僵,心底暗啐:“這廝哪有半副懸壺濟世的醫士心腸,凈用這法子威脅人!”
三間房相隔不遠,等四人進房各自放下行囊后,又很快結伴離開了客棧,準備尋些吃的填飽肚子。
街上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很是熱鬧。
這時應西狂倒是不再端著大當家的派頭,和王時霽兩個人湊著腦袋,嘴里止不住地討論到底該吃些什么。
“你倆快些定,真的餓了。”
浩蓮催了好幾句,二人都還沒決定好選什么。
“唉,這回沒帶著天一他們真是太不方便了!往常都不用考慮這些……”
“就是,也不用委屈浩哥窩在一張小塌上,”王時霽擠兌道,似乎是還惱著浩蓮方才說的,“要不你和小弈之間擠一擠,小弈瘦猴一樣,不占地兒!”
他順嘴把龍弈也損了,得意忘形的樣子讓他忘記了些什么。
龍弈聽他這么說,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一句:“一遍《論語》。”
“噗哈哈哈哈!”
應西狂忍不住,立時爆發一陣大笑。
浩蓮嘴角也微微上揚,唯有王時霽猛地梗住,忽然想起自己是忘了,被罰抄書的痛苦。
瞧著他一臉灰敗,一瞬間對美食都沒了興趣,應西狂只好努力憋著笑,拍了拍他的后背,又不禁抱怨道:“那沒辦法,之前都是天一他們先探路,什么都安排的周到妥帖,我又哪里想得到,這里的客棧竟然都要住滿了!”
浩蓮斜眼瞟過去,翻了個白眼:“誰叫你要比試輕功,這下他們至少要趕兩日才能到。”
龍弈嘆了口氣,再也保持不住文雅的形象,摸著肚子哀怨道:“還是快些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這五臟廟快要撐不住了……”
應西狂迅速張望四周,忽然沖了出去,只剩一句話飄蕩在原地:“那邊有個酒館,我過去問問啊!”
“哎!”
浩蓮握了握張開的手,方才指尖直接滑過了應西狂的衣袖,竟是半點也抓不住她。
他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只好跟上她離去的方向,王時霽和龍弈也一同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