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回到了桃林,在這里住了下來。
老夫人的壽辰在月底,她給俊帝寫了封信,告訴他自己已安全到了青丘,將在桃林住一陣子,等到老夫人壽辰過了之后便回五神山。
小夭每日同姜醫(yī)師一同出診,晚間時(shí)常常坐在桃樹下飲酒,歲延有時(shí)會(huì)來陪她喝一杯。
體寒之人不宜過多飲酒,歲延往往剛喝兩杯,小夭便將他的酒杯收走,不許他再喝。
歲延也不強(qiáng)求,他端坐在小夭對(duì)面,慢條斯理地剝白果,一顆自己吃掉,一顆放進(jìn)干凈的小碟子里。等到碟子滿了,他便放到小夭面前去,坐回來繼續(xù)剝。
這天,小夭與歲延聊得高興了些,多喝了兩壺酒,紅暈爬上她的臉頰,眼前也開始慢慢重影。
她向后靠倒在桃樹上,神情懨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歲延忽然說:“小夭,你的事......可有什么我能幫忙的?”
小夭的酒意一下子消散掉大半,她坐直了身子打量著面前的神農(nóng)歲延。
最終,小夭釋然地笑了一聲,擺擺手說:“我知道你聰慧過人,姜醫(yī)師和苗圃都覺不出我心里有事,卻終究瞞不住你。”
歲延說:“你既知道我聰慧過人,何不與我說一說,也許我還能替你出謀獻(xiàn)策。”
小夭重又靠了回去,斑駁的桃樹皮硌得她背疼,她挪動(dòng)了幾下,找到個(gè)舒服的姿勢(shì)坐好。
“謝謝了,我知道你厲害,不過,涂山璟也很厲害,他一定能處理好這些事的......你不用做什么,其實(shí)我都不知道我該做些什么,我只是無條件地相信他,讓自己安心地待在桃林,等著他......”
小夭垂下頭去。
也許是酒意上來了,腦袋昏昏沉沉的,不甚清醒。
她蹙著眉頭慢慢滑下去,地上掉了一層厚厚的花瓣,她胡亂地?cái)n了一堆枕到頭下。
太舒服了,小夭心想,我先休息一會(huì)兒......
醒來時(shí),天色已經(jīng)微微亮。
小夭撐著地面,好一會(huì)兒才想起昨夜喝酒的事來。她坐起身,身上蓋著的毛皮大氅隨著她的動(dòng)作滑落到地上。
“你醒了?”
男人低沉而清冽的聲音嚇了小夭一跳,小夭呼吸一窒,看見對(duì)面坐著的歲延才放下心來。
歲延面容清爽,毫無疲色,他問小夭:“睡得怎樣?”
小夭揉了揉后頸,嘟囔著說:“不太好,地上雖然有落花,但還是太硬了......”
“下次別喝這么多。”歲延緩緩道:“男女有別,我不方便抱你回去,彼時(shí)苗圃也已經(jīng)睡下,深更半夜的,我不便敲女子房門,只好委屈你在地上睡了一晚。”
小夭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煩你了......還有,謝謝你的大氅。”
她站起身把歲延的大氅整理好好,突然想起來問:“你昨夜一直在這兒?”
歲延也站了起來,小夭把大氅遞給他,他接了過來,隨意地搭在臂彎。
“怎么會(huì),我回房中睡的,只是醒得早罷了。”
“哦......”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回走,苗圃剛剛起身,一出房門便看見小夭和歲延一前一后進(jìn)了院門。
苗圃注意到小夭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裳,皺皺巴巴的,發(fā)髻也亂掉了,再看歲延公子衣著齊整,發(fā)冠也戴得一絲不茍。
也不知這二人大清早的出去做什么了。
她喊住小夭,問道:“小姐,你今日怎么起得這樣早!”
小夭停下腳步,語氣帶了些撒嬌:“快別提了,我昨晚喝醉了酒,在桃林里睡了一晚,多虧歲延公子給我披了件大氅,不然我今日可要受寒了。”
苗圃這才放下心來,走上前對(duì)著歲延屈膝行禮道:“多謝歲延公子。”
她心想,往后可不能躲懶了,小姐喝酒時(shí)她得陪著,伺候小姐睡下了她才好回房休息。
歲延虛扶著苗圃讓她起身,“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苗圃姑娘不必見外。”
小夭打了個(gè)哈欠,吩咐苗圃不必喊她吃早食,便回屋補(bǔ)覺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時(shí),已近正午。
小夭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從榻上坐起,手撐著頭,胡亂地揉著眉尾處。
往后不能再喝酒了!小夭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雖說神族女子有孕期間沒有那么多禁忌,但是喝太多酒總歸是不好。
突然,她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按在她的太陽穴處,輕輕地揉著。小夭抬起頭,面前站著的是多日不見的涂山璟,他彎著腰,替她揉去了宿醉的疲憊,頭腦漸漸清明了起來。
小夭感覺舒服了許多,她拉著涂山璟的手,按到自己的臉頰上。
“你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我,可是查著什么了?”
小夭希冀地抬頭望著涂山璟,涂山璟溫柔地笑著,點(diǎn)頭道:“嗯,查到了,所以急忙趕來告訴你。”
小夭心中一緊,但見涂山璟的神色輕松,想來他帶來的是好的消息。
“防風(fēng)意映的孩子不是你的,對(duì)嗎?”
“嗯,不是我的。”涂山璟眼神明亮,與前些日子萎靡的模樣判若兩人,他說:“還是多虧了你的狌狌鏡,記錄下了防風(fēng)意映和涂山篌私會(huì)時(shí)說的話。”
他把狌狌鏡拿出來,遞給小夭,示意她自己看。
小夭推開狌狌鏡,心急地說:“我沒耐心看,你直接告訴我吧,孩子是不是篌的?”
涂山璟說:“是,孩子是篌的,早在重陽燈會(huì)前就有了。”
小夭連忙問:“你告訴老夫人了嗎?”
“我已經(jīng)告訴奶奶了,奶奶也很震驚,她說要好好問問防風(fēng)意映,若情況屬實(shí),便不再強(qiáng)求我娶她。”
“太好了!”小夭長(zhǎng)長(zhǎng)地松了一口氣,她輕輕摟住涂山璟,眼中漫起水霧。
這些日子以來的擔(dān)憂和恐懼,連同眼淚一起流了出來,她此刻感到無比心安。
小夭和涂山璟在房中說了一下午的話,直到小夭餓得受不了了,兩人才來到青丘城中。他們沒去涂山氏的酒樓,而是找了個(gè)干凈的食肆,要了間雅室坐了下來。
這間食肆的烤肉味道很好,涂山璟吩咐小廝揀后廚拿手的菜上,又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壺酒來。
“這是剛釀好的桃花酒,我換了新的配方,比之前的更加柔和些,入口清香、不易醉人,你嘗嘗。”
小夭心中天人交戰(zhàn),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fēng),她搖搖頭說:“璟,我最近不能喝酒了。”
涂山璟給小夭倒了一杯酒,擺到她面前,聽她這樣說,疑惑地問道:“為什么?”
“因?yàn)?.....”
小夭差點(diǎn)脫口而出,告訴涂山璟她有身孕了,話到嘴邊又立馬停住。
這件事還是等璟恢復(fù)記憶之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