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瑪的身影消散在濃霧中已經過去了許久。小豪豪環顧著四周,周圍安靜地異常,他聆聽著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我們得移動……”曉萱咬著牙撐起身體,她的嘴唇因為失血而呈現出不健康的灰白色,“他說那個巖穴應該不會太遠……”
小豪豪點點頭,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馬導身上,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肺部積液般的“咕嚕”聲。背上的傷口邊緣,那些紫黑色的毒素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我來背他。”小豪豪說,聲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堅定。他彎下腰,小心地將手臂穿過馬導的腋下。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馬導滾燙的皮膚時,一陣刺痛從指尖傳來——那些毒素正在侵蝕他的身體。
曉萱掙扎著爬過來幫忙。她的動作很慢,左肩的傷口隨著每一次移動滲出淡黃色的組織液。魔法書被她用一根從袍子上撕下的布條綁在腰間,書頁間偶爾閃過一絲微弱的白光,像是在抗議這種粗暴的對待。
“一、二、三——”
兩人同時用力,馬導沉重的身體被艱難地翻了過來。小豪豪的眼前一陣發黑,右肋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咬緊牙關,將馬導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屈膝,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
“呃啊——”馬導的重量壓得他膝蓋發軟。壯漢的體重至少有他的兩倍,加上那條斷腿不自然地垂著,讓平衡變得更加困難。小豪豪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倒,曉萱及時扶住了他的肩膀。
“慢慢來……”曉萱喘息著說,“先,先邁左腳。”
他們開始向儒雅瑪指示的方向移動,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濃霧纏繞著他們的腳踝,仿佛有生命般試圖阻礙前進。小豪豪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下巴滴落,在灰白色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三十七步后,曉萱突然停下。
“等等……”她虛弱地說,右手按在魔法書的封面上,“魔法書說,有東西……在前面。”
小豪豪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霧氣中隱約可見幾塊形狀不規則的陰影。那些陰影在緩慢移動,發出細微的“咔噠”聲,像是石頭相互摩擦的聲響。
“這應該是……”小豪豪的聲音緊繃,“儒雅瑪說的'基礎守衛'吧。”
他屏住呼吸。隨著距離拉近,那些陰影逐漸顯露出真容——那是三只體型如大型犬般的生物,身體由層疊的灰褐色巖板構成,關節處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它們沒有明顯的頭部,只有身體前端的一道裂縫中伸出幾根觸須般的晶體,正在空氣中緩緩擺動。
最前面的一只突然轉向他們的方向,晶體觸須劇烈顫抖起來。
“它發現我們了!”曉萱驚呼。
三只巖殼獸立刻以一種詭異的協調性散開,呈扇形向他們逼近。它們移動時幾乎沒有聲音,只有巖石外殼相互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小豪豪本能地想調動風元素之力,但體內的力量始終差強人意。他絕望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怪物,將馬導的身體往自己身后拖了拖。
“曉萱,有什么能用的法術嗎?”
曉萱的手指緊緊攥著魔法書,指節發白。“元素之力被壓制的情況下……試試,試試這個。”
她猛地翻開書頁,一道刺眼的白光從書中迸發出來。那光芒在濃霧中形成一道薄薄的光明元素屏障,將三只巖殼獸暫時擋在外面。怪物們發出高頻的“吱吱”聲,像是某種交流,然后開始有節奏地撞擊光障。
“跑……”曉萱喊道,“這撐不了多久!”
小豪豪拖著馬導向前沖去。曉萱跟在他身后,一邊后退一邊維持著法術。光障在巖殼獸的撞擊下劇烈波動,每一次沖擊都讓曉萱的臉色更加蒼白。
二十步,三十步,五十步。
突然,曉萱發出一聲痛呼。小豪豪回頭看去,只見她的鼻子里流出了兩道鮮血,魔法書上的光芒正在急速減弱。
“我,我快撐不住了……”
光障破碎的瞬間,三只巖殼獸如同離弦之箭撲來。小豪豪下意識轉身,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擋在馬導和曉萱前面,閉上眼睛等待痛苦的降臨。
然而預期中的撕咬沒有到來。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看到一幅不可思議的景象——三只巖殼獸僵在原地,它們的外殼上覆蓋著一層晶瑩的冰霜。在它們身后,霧氣中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儒雅瑪,是你嗎?”小豪豪喃喃道。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人影比儒雅瑪要矮小得多,輪廓也更加纖細。當它向前走來時,霧氣散開,露出一個由半透明水晶構成的類人形體。它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些不斷變換的幾何圖案。
水晶生物抬起一只手臂,指向右側的霧氣。小豪豪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發現那里的霧氣略微稀薄,隱約可見一個山洞的輪廓。
“你是誰?你要幫我們嗎?”小豪豪不確定地問。
水晶生物沒有回答,只是重復著那個指向的動作。與此同時,三只被凍結的巖殼獸外殼上的冰霜開始出現裂痕。
“快走吧小豪豪……”曉萱拽了拽小豪豪的袖子,“趁現在它們還沒掙脫。”
他們跌跌撞撞地向山洞跑去。小豪豪的肺部火燒般疼痛,馬導的重量幾乎要壓垮他。身后傳來冰塊碎裂的清脆聲響和巖殼獸憤怒的“吱吱”聲,但他不敢回頭。
山洞比想象中要近。當他們沖進洞口時,小豪豪的膝蓋終于支撐不住,重重跪倒在地。馬導的身體從他背上滑落,發出一聲悶響。
曉萱癱坐在洞口,顫抖的手指在魔法書上畫出一個簡單的記號。一道微弱的光明元素之力從書頁上升起,在洞口形成一層薄膜般的屏障。
“這,這只能擋得了一會兒,呼。”她喘息著說。
小豪豪爬到馬導身邊,檢查他的狀況。壯漢的臉色已經變成了可怕的青灰色,嘴唇呈現出不自然的紫黑色。更糟的是,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間隔也越來越長。
“曉萱,馬導他狀態不太樂觀啊。”小豪豪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絲擔憂。
曉萱艱難地爬過來,將手掌放在馬導的額頭上。她的眉頭緊鎖。“毒素,已經侵入心脈了。我的普通的水元素解毒術,在這里的元素壓制下……”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轉頭看向山洞深處。小豪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洞穴的巖壁上生長著一些發著淡藍色微光的苔蘚。
“這好像是夜光苔,我記得魔法書上說過,嘶。”曉萱的眼睛亮了起來,“感覺和魔法書締結契約后,我的腦子里面多出來了很多知識。模糊的印象中……它的提取物可以中和大部分毒素。”
她掙扎著站起來,向那些苔蘚走去。就在她的手指即將碰到苔蘚的瞬間,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
“觸碰藍光者,死。”
小豪豪和曉萱同時僵住了。那個聲音不是來自洞口,而是來自洞穴深處。他們緩緩轉身,看到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是儒雅瑪。
守鑰者的長袍在洞內的微光下呈現出樹皮般的紋理,翡翠色的眼睛在兜帽的陰影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無聲地走到兩人面前,目光落在那些發光的苔蘚上。
“圣精靈大人定下的法則第一條:不可觸碰泛著藍光之物。”他的聲音如同冬日里的枯枝相互摩擦,“這些不是普通的夜光苔,而是'噬魂蘚'。”
曉萱猛地縮回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但,但馬導需要解藥。”小豪豪急切地說。
儒雅瑪的目光轉向昏迷的馬導,停留了幾秒鐘。“生存即是第一道試煉。”他重復道,聲音中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小豪豪感到一陣怒火涌上心頭。“你就這樣看著我們死嗎?你不是守鑰者嗎?為什么不能幫幫我們?”
儒雅瑪的眼睛微微瞇起。“我的職責是確保規則不被破壞,指引持鑰者找到正確的道路,而不是干預試煉本身。”他停頓了一下,“不過...”
守鑰者突然轉向洞穴深處,做了一個復雜的手勢。巖壁上的一塊石頭無聲地移開,露出一個小型壁龕,里面放著幾片干枯的草藥。
“這是'灰喉草',生長在迷霧之地的安全區域。”儒雅瑪說,“它可以延緩毒素的蔓延,但不能徹底解毒。”
小豪豪沖過去抓起那些草藥。“怎么用?”
“嚼碎,施加水元素之力,然后敷在傷口上。”儒雅瑪回答,然后意味深長地補充,“這是最后一次干預。接下來的路,要靠你們自己了。不過記住,‘圣意自有安排’……”
說完,他的身影再次如同晨霧般消散在洞穴的陰影中。
小豪豪和曉萱對視一眼,立刻行動起來。他們將干枯的草藥塞進嘴里,苦澀的味道立刻充滿了口腔。嚼碎的草藥變成了一種粘稠的糊狀物,曉萱雙手釋放出純凈的水元素之力,然后小心地將其敷在馬導背部的傷口上。
幾乎立刻,那些蔓延的紫黑色紋路停止了擴張。馬導的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一些,雖然仍然昏迷不醒,但至少不再有生命危險。
“真的有用。”曉萱松了一口氣,疲憊地靠在巖壁上。
小豪豪也癱坐在地上,突然感到一陣難以抵擋的疲倦襲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洞口的光膜外,三只巖殼獸正在憤怒地撞擊著屏障,而更遠處的霧氣中,似乎有一雙翡翠色的眼睛正在靜靜注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