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空間亂流如同千萬把鋒利的刀刃,將三人的意識切割得支離破碎。小豪豪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只記得自己死死攥著那枚剛剛獲得的風元素符文,符文在空間撕裂的劇痛中燙得仿佛要熔穿他的掌心。
當意識重新浮出黑暗時,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寂靜。
絕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沒有風聲,沒有呼吸聲,甚至連自己的心跳都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制著,變得緩慢而微弱。小豪豪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被一片灰白色的濃霧填滿。那霧氣濃稠得如同實質,在眼前不足一尺的距離就徹底模糊了所有景象。
“馬導……曉萱……”他試圖呼喚同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嚨里,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喉嚨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灌進了滾燙的沙子。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全身的骨頭卻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巨石碾過,稍微一動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右肋下方的傷口——那個在空間亂流前被暗影刺客劃開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但此刻又開始滲出溫熱的液體。
“唔……”小豪豪咬緊牙關,強忍著眩暈感慢慢撐起上半身。當他的手按在身下的“地面”時,一種怪異的感覺順著掌心傳來——那不是沙子,也不是巖石,而是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帶著微弱脈動的奇特質感。就像按在某個沉睡巨獸的皮膚上。
隨著意識逐漸清晰,更多不適感如潮水般涌來。最令他不安的是體內風元素符文的異狀——那個在金字塔中與他初步融合、曾經如臂使指的力量之源,此刻卻沉寂得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無論他如何嘗試呼喚,符文都毫無反應,只有掌心那個被風元素符文爆發時灼傷的青色印記還在微微發燙,證明它確實存在。
“元素……惰性……”小豪豪想起曉萱曾經在翻查魔法書時提到過的概念,在特定法則壓制下,元素力量會陷入沉睡或者被壓制,就和在混沌虛境蜃境一樣。但親身經歷這種被剝奪力量的感覺,遠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試圖在濃霧中尋找同伴的身影?;野椎撵F氣像是活物般蠕動著,時而散開些許,時而又聚攏得更密。在某個短暫的間隙,他瞥見不遠處一個趴伏著的魁梧身影。
“馬導!”小豪豪在心里吶喊,拖著疼痛不堪的身體向那個方向爬去。每一寸移動都像是一場酷刑,斷裂的肋骨摩擦著內臟,右肋的傷口重新裂開,在身下拖出一道暗紅的痕跡。
三米,兩米……一米。
當他終于觸碰到馬導的身體時,心臟幾乎停跳了一瞬。壯漢面朝下趴著,那柄從不離手的戰斧掉落在身旁,斧身上原本流淌的暗影元素之力此刻如同干涸的溪流,只剩下幾縷微弱的黑霧纏繞。更可怕的是馬導背上那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暗影刺客留下的淬毒傷痕邊緣已經變成了不祥的紫黑色,毒素如同蛛網般向四周蔓延。
“快醒來,別睡了馬導!”小豪豪顫抖著將手指湊到馬導鼻前,感受到一絲微弱但穩定的氣息后,差點哭出來。他笨拙地檢查著馬導的傷勢,發現除了背部的刀傷外,右腿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很可能是在空間亂流中摔斷了。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
“曉萱!”小豪豪猛地轉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纖細的身影正艱難地試圖坐起來。曉萱的狀態同樣糟糕——她左肩的傷口已經變成了可怕的青紫色,魔法書掉落在身旁,封面上的光芒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小……豪豪?”曉萱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她摸索著抓住魔法書,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額頭滲出冷汗,“馬導他還……”
“活著!但是傷得很重,還有毒……”小豪豪急切地回答,同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失血過多和空間亂流的后遺癥正在侵蝕他的意識。
曉萱咬著嘴唇,顫抖的手指翻開魔法書。書頁發出微弱的抗議聲,仿佛隨時會散架?!霸刂?,好像被壓制了,水元素的治療法術……可能……”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讓整個地面都搖晃起來,小豪豪下意識撲在馬導身上保護他,同時驚恐地看向震動的源頭——在濃霧深處,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移動。
“活化的地貌……”曉萱喘息著說,“這里的土地,是活的。”
震動越來越近,霧氣被攪動得如同暴風雨中的海浪。小豪豪絕望地看著兩個重傷的同伴,又看向自己毫無反應的符文印記。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霧氣突然向兩側分開。
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三人面前。那人披著一件由樹皮和苔蘚編織而成的灰綠色長袍,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類似古老橡木的質感,面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只露出一雙如同翡翠般泛著微光的眼睛。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一只木紋密布的手,對著震動傳來的方向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
轟!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遠處的震動戛然而止。濃霧重新合攏,將那個神秘身影籠罩在若隱若現的光暈中。
“吾乃守鑰者儒雅瑪。”他的聲音如同古老的樹木在風中摩擦,帶著歲月沉淀的沙啞,“奉圣精靈大人之命,鎮守此域,待持鑰之人?!?
小豪豪感到掌心的符文印記突然劇烈地灼燒了一下,仿佛在回應這個自稱儒雅瑪的存在。
“你們,”翡翠般的眼睛掃過三人,最后定格在小豪豪掌心的印記上,“你們是除了我和圣精靈大人之外第一個來到這里的。你們能來到這里,說明已經獲取了風元素符文。那么,聽好了——”
儒雅瑪的手再次抬起,這次指向濃霧深處某個方向。
“這里是隸屬于神秘森林的不可知域,這種地方是在絆大人消亡后在神秘森林形成的,非常神秘且充滿變數,而我們的初代圣精靈大人便用這種自然條件保護著土元素符文。如果想要繼續探索的話,那里有一處巖穴,可以暫時躲避活化地貌的侵襲。但記住:不要觸碰泛著藍光的巖石,不要飲用靜止的水洼,更不要試圖深入迷霧中心——除非你們已經準備好面對圣精靈大人布下的試煉……”
…………
在說完一番極長的箴言后,他的身影開始如同晨霧般消散。
“等等!你說的都是什么意思?”小豪豪掙扎著喊道,“哦對……我們的傷,馬導他中毒了……求求你……”
儒雅瑪的身影已經完全透明,只有最后的話語在霧氣中回蕩:
“生存,即是第一道試煉。證明你們配得上那風元素符文,配得上覲見地脈之心?!?
然后,他消失了,留下三個傷痕累累的旅者,和一片死寂的、充滿敵意的迷霧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