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左右的太陽，為世間萬物披上一層朦朧而溫暖的金紗。

人生地不熟，父子倆接連打聽好幾個人，才問到藥材公司的收購地址，就在林業百貨大樓的對面。

順著指引，就看到了收購部門的牌匾。

秦正徑直走進去，秦景和則負責留在車上看東西，畢竟還有槍在，這玩意可不能丟。

一進門，就看到好幾個柜臺，每個柜臺后面都有工作人員在忙碌。

其中一個柜臺外，圍著的有十個人，看著這群人和自己差不多的打扮，秦正知道，這也是來賣貨的。

基本上都帶著樺樹皮，無疑都是來賣人參的。

“同志，你看看我這參能賣多少錢？”

一個男人說著就要打開樺樹皮給一個地中海男柜員看，可沒想到對方制止了他的動作，語氣有些不耐煩：“去那邊，我這邊不收貨，我不是柜員?！?

“哎，好的好的?！?

說著就往另一個柜臺去。

地中海男人隨即也離開柜臺，高聲說道：“小賈，看著點，我去后面躺一會。”

“嗯，后面的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別都在這擠著，以為是菜市場吶？！不排隊一個都不收。”

柜臺里面的一個打扮精致的女員工，冷著臉說道。

伊春地區的藥材導購部哪都好，價錢給的高，交易有保障，就是這工作人員差點意思。

一個個的趾高氣昂，全都用鼻孔看人。

“說他沒說你？去后面排隊！”

旁邊柜臺的柜員時不時也吼上兩嗓子。

秦正老老實實的排在隊伍的最后面，一邊等待，一邊抻著脖子往前面看，想知道這些人的貨都是什么樣的。

看了一陣，發現根本沒什么大貨，都是一些常見的草藥，最貴的一個賣了二十塊錢。

小貨自然很快，驗貨過稱開票打錢，一氣呵成，一個人最多就一兩分鐘就完事了。

很快就輪到秦正。

他先把熊膽取出來交給對方。

柜姐定睛一看，“上等草膽一顆！”

然后從旁邊的柜子拿出來天平，將熊膽放上去，在另一端不斷用砝碼找平。

“你這個熊膽七百，賣不賣？”

給出最后得價格，秦正感覺跟自己心里的實際價位差不多。

“賣?！?

這些錢，不賣是傻子，再說，這家導購部的價格在伊春地區絕對夠用，完全不存在壓價的情況。

“這小伙子，一出手就是大貨?！?

“那是人家能力，能干死熊瞎子。”

“這七百多，我得好幾年才整到就不錯了！”

在秦正身后，接連來不少人，紛紛出聲，語氣之中全是羨慕。

“您拿好票，那邊領錢。”

工作人員的態度好了不少，對待秦正的語氣都帶著女性獨有的溫柔。

可是秦正拿過票之后，并沒有離開，反而從帶的布包中拿出來一個樺樹皮卷。

對方也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靜靜的等待秦正打開。

等到秦正完全打開之后，連帶收購員和周圍圍觀的人都止不住的驚呼。

“等等...這位同志，你這個人參，我沒法做決定，您能等我一下么？”

柜姐帶著敬意，急切的想留著眼前的顧客，右腳都做好跑步的準備。

“我只給你兩分鐘的時間?！?

“不用，一分鐘就夠！”

話音剛落，柜姐就轉身急急忙忙的去了店鋪后面，果然如她所說，沒有讓秦正多等。

不多時，剛才地中海男人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先生，這是我們收購部的主任——范國濤?！?

這個主任過來，沖著秦正點了一下頭，然后伸出手來：“鄙人范國濤，是收購部的主任，幸會。”

秦正也同樣伸出右手，簡單的握手之后，說道：“看看貨吧。”

范國濤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的把參拿起來，細細打量。

“小賈，放大鏡拿過來?！?

范國濤左手拿參，右手放大鏡，一點一點的從上到下觀察參須，每一條都沒放過，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好幾遍。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雙方誰都沒有著急。

就連圍觀的人都在靜靜等待，大廳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這位先生，你這顆參是打算出售么？”

這就是主任的水平？秦正有些失望，不賣參來你這干嘛，來看你反光的大腦門么。

“你說呢？”

“不好意思，原諒我的唐突，這顆參可以在我二十年收購的參中排前五?！?

范海濤意思到自己的說的廢話，隨即馬上道歉。

“開價吧。”

秦正只想知道能賣多少錢，他可不關心別的。

“您這顆參，我看看多沉，稍等。”

隨后從柜臺下面的柜子里拿來戥子開始量重量。

戥子，就是中醫藥鋪那種用來量小東西的稱。

野人參一般分量都很輕，用那種天平稱根本沒法量出來，這年月也沒有后世那些先進儀器，所以戥子就是最好的選擇。

“三兩一，形態完美，我這邊出價一千六百塊錢，您看能接受么？”

男人給出一個價格。

秦正想了想，對方還算誠心，基本上就這樣了。

二兩參，一般就四百多，好點的能搭個五百邊，三兩參，價格一千起步，估計因為自己這個形態完美，又給加了不少錢。

“可以?！?

秦正點頭答應，畢竟是收購部，得讓人家留點利潤空間，誰也不是慈善買賣。

“這是票，您這邊取錢?！?

秦正接過票之后就去另一邊換錢。

“一個熊膽，一顆人參，一共是兩千三百塊錢?！?

旁邊的女工作人員早就把準備好的大團結遞給秦正，還不忘提醒：“這位同志，您可點好，出門我們就不負責了?！?

秦正里里外外數了三四遍，幾乎每張大團結都雨露均沾他的口水。

沒錯，正正好好兩千三百塊，然后裝進布兜里就準備出門，老爹還在外面等著呢。

“這位同志，等等，等等?！?

身后傳來剛才主任的聲音。

秦正回頭問道：“怎么，有事？”

“這位先生，范某人有個不情之請，以后如果有這種大貨，煩請您優先選擇我們收購部，我一定給您市場最高價?！?

男人語氣真誠，不自覺的彎下腰。

按理說，他的地位可不是眼前這個打扮土氣的人能比的。

可是他在面對秦正的時候，總覺得對方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不像是普通的農民，讓他感覺低對方一等。

“可以的。”

秦正想著賣誰都是賣，這次沒坑自己，下次應該也能成功交易，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能碰到大貨。

畢竟那玩意可遇不可求。

“那好，您慢走。”

說著親自開門，然后，就在全屋人羨慕的目光中，秦正闊步走出收購部。

“參比參得扔，人比人得死。”

“這我要是有兩千多，啥也不說，回家先把村花娶到家捂被窩。”

“咱咋就沒那命呢？”

剛出收購部，秦正直接跳上牛車，招呼秦景和：“爸，快走！”

秦景和也知道什么意思，連忙趕著牛車就往事先踩好點的地方去。

等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秦正一邊解開褲繩，一邊跟秦景和說道：“爸，你看著點，我先收起一部分?！?

褲繩的實際作用就相當于腰帶。

解開之后，露出絨褲，再褪下一層，露出褲衩，上面有一個不太大的兜。

這是任希之從舊衣服上拔下來的拉鎖，后在縫在褲衩上的，充當錢包的作用。

但是這地方能縫的兜大不了哪去，只能放進去一部分錢。

所以秦正完事之后，父子倆換崗，把剩下的錢交給秦景和，讓他也放在褲衩的兜里。

秦景和褲衩放大部分，襪子里再塞點，最后還留下二百放在胸前的內衣兜里。

這年月，有點錢都不知放哪好，放哪都怕丟，有明搶的，自然就有下黑手的小偷。

要是放在最外面的兜里，隨后拿個小刀片一劃，錢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被順走了。

“走吧，咱爺倆消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