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濃回復的很快，幾乎是在江有棠發消息說有重要的事情談的下一秒，就回復了。
【那我晚上在酒店等你。】
曹警官對跨物種合作相當興奮和好奇，他迫不及待就想見見溫和的偽人是什么樣了，執意要同去勸說。然而一方面江濃現在的職業和身份不能暴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知道江濃的脾氣，江有棠好說歹說才攔住了他，兩人各退一步，她勸說不成了曹警官再過來。
正好，啟動對“于瞳”的審訊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如今這條路子作為最省力最能跑通的辦法，曹警官萬萬不能放過，當即便先去忙這方面的事情了，準備若是江有棠勸說失敗，他上場的時候也有個由頭道德綁架……不是，軟磨硬泡。
殊不知，偽人壓根沒有人類的道德標準，這一套注定沒什么用……
不過江有棠選擇不打破他的幻想。偽人給人的印象先天就差，她就不要雪上加霜了……
江濃向來是聽話的。見到江有棠之后，二話沒說便答應了這件事，以至于江有棠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件事有風險，你不答應也是可以的哦？”
“我答應了，你會更好過。”江濃說。
江有棠沉默著接受了他的好意。以至于到第二天，和曹警官一起等待江濃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知道這個案子他成為了最關鍵的那個突破口，他也知道一旦答應下來，他很可能會成為那一顆棄子。然而，他更知道，只有他答應了，江有棠和其他人想要做的事情，才能更順利。
正因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不愿意讓江有棠陷入兩難，寧愿自我犧牲。
江有棠的心情可謂是相當的復雜。
……他何必呢？
曹警官倒是在一旁樂呵呵的，本打算提溜給江濃當禮物的上好茶葉，如今泡在了辦公桌上的茶壺里，盛了一杯擺在她眼前。
淺綠色的茶湯犯了兩圈漣漪，熱氣還沒散干凈，江濃就過來了。
兩聲沉悶的敲門聲先響了起來，隨后是一道耳熟的女聲。
“你好？”
江有棠回頭，便看到了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眸間是她所沒有的沉靜。
他們昨晚商量好的，今天，讓江濃變化成她的模樣來。
“哎，這便是江女士的偽人吧？請坐請坐……這，我都不知道怎么稱呼了，哈哈。”
曹警官左右看看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簡直是比同卵雙胞胎還要像。然而，和于瞳那對不同，不知怎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可以分出來哪個是本尊，哪個是偽人。
這倒是稀奇。不都說偽人是完完全全的復制嗎？
“您隨便叫我什么都可以。比如……一號之類的？”
因有另外的使命在身，江有棠耳提面命名字不能暴露，江濃便信口胡謅。
“那么，一號女士。”曹警官正色，嚴肅地朝他敬了一個禮。“接下來，就拜托您了。”
他頷首，進入了那個密不透風的小房間。
這是專門為偽人定制的房間。考慮到偽人的性質，為了防止他們逃逸，每個抓獲的偽人都是被這樣的特制的鐵籠關著，密不透風，不見天日。
“于瞳”就在里面呆著。
“……江經紀人？”“于瞳”瞇著眼看著背光的來人，有些驚訝。“不，你是……偽人？”
這種秘制的鐵籠子空氣不流通，普通人類進來根本待不了多久，能出現在這里的，有且只有一個可能：對方也是偽人。
可是，不是說今天是有人來審訊她嗎？結果居然是江有棠的偽人嗎……？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看起來構成不了什么威脅的江有棠，輔助著令他們忌憚的江濃不說，竟然自己也有一個偽人……看來他們是小看了人類這邊的力量。
“我來審你。”江濃神色淡淡，坐在了她對面。
屋外頭，曹警官看著面前的監視器，納悶。
“她倆……怎么不說話？”
江有棠抬頭瞥了一眼。攝像頭的視角很高，江濃的大半張側臉與“于瞳”的整張臉一覽無余。只是此刻，他們仿佛關機了一般，面無表情，就這么盯著對方。
寂靜到有點詭異。
“他們偽人之間不用聲帶溝通的。”
她見怪不怪地低下了頭。
曹警官聽言，雖稀奇，卻不敢松懈，瞪著眼盯了好久。
監視器里的畫面跟卡住了一樣，根本一動不動，就這么維持了半個小時。
饒是經受過訓練，在這等枯燥之下，曹警官的精神也還是放松了一瞬間。
就是這一瞬間，畫面動了。江濃面無表情地起身，朝“于瞳”鞠了一躬，隨即推門離開。
“怎么樣？”他們趕緊迎了上去。
“問到了。”
江濃答道。他嘴唇微張，眼睛卻微妙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曹警官，又閉上了嘴巴。
面對兩雙期盼的眼睛，他想了想，選擇言簡意賅地說出結論。
“有勾結。”
“那太好了，具體的……”
“我保留了談判用的那部分霧氣。”江濃罕見的打斷了曹警官的話。“但是可能得把它往上面遞……見諒。”
“哦，理解，理解！沒問題，你們做好脫密后，再把筆錄整理給我就好了，我們畢竟要存檔的嘛。”
“嗯嗯，請放心，這團霧氣相當于錄音筆，我們會請科學院的專員來進行解碼，到時一定給您！”
江有棠趕緊上前賠笑。幾人又拉扯了好一陣子，江有棠二人這才得以解脫，從警局里出來。
一路無話，一直到回了酒店關了門，她才有些嚴肅地回了頭。
“發生了什么？”
“姐姐……信我嗎？”
久違的稱呼，讓江有棠恍惚了好一陣子。
她在心里估量著事態的嚴重性，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深吸了口氣，開口。
“信不信的，也朝夕相處這么久了。你直說就好。”
江濃卻抿緊了嘴巴。
他糾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問過‘于瞳’后，我忽然覺得……他們好像也有自己的道理。”
江有棠聽言，心里一緊，面上卻不顯。
難道……還是被影響了嗎？
“不，我沒有被影響。”江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連忙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這個組織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他們要做的事情，也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其中的功過，我作為偽人的一員不好評說……姐姐，我只是有一點擔心。”
他抓著她的手，玻璃珠般的眼睛從長長的睫毛下透了出來，略有些猶疑地看著她的眼睛。
“要是以后……我做了你無法理解的事情，也請你信任我好嗎？”
江有棠狠狠皺緊了眉頭。
“她到底和你說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