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上面的反應很快。

小齊在百忙之中作為傳話人回復了江有棠的消息，告訴她不用擔心，他們已經開始清掃周圍的霧區，排查被替代者了。

只是同時，上面也下來了預警，讓她做好打輿論戰的準備。

這個村子相對封閉，以至于外界發生了什么，江有棠知之甚少。想來，針對新聞娛樂界的替代，不止這邊，外邊也悄悄地開始了。只是不知道進展到哪個地步了。

無論如何，起碼在她眼前的這些人，能保下一個是一個吧。

一天的錄制結束，她簡單和江濃交流了一下感受，心神不寧地回到了房間里。剛坐定沒多久，房間門就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她起身，趴在貓眼上看了一眼，是小齊。

“壞消息。”他一如既往地開門見山，進門還來不及坐下，就開了口。

“我們在附近排查，發現了彭俊的尸體。”

“彭俊？！”江有棠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小齊點點頭，簡短地交代了一下情況。

他的遺體是在霧區里發現的，被刺了好幾刀，然后隨意地就丟在了霧區的某個角落里。遺體很新鮮，死亡時間估計不超過六個小時。

也就是說，是白天他們挖筍的時候出的事。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江濃的行蹤所吸引，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視線之外的角落里，已經有一位藝人被悄悄地替換掉了。

江有棠只覺得渾身一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除了他還發現誰了嗎？”

“還有一些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哦，還有一些村民。我們把村子附近能找到的遺體都分析了一遍，最早的能追溯到十多年前，最新的也就今天的事情。”

“他們到底想做什么……”江有棠喃喃著。

小齊頓了頓，又爆了個勁爆的消息。

他們這幾天一直沒閑著，除了疏散群眾、收斂尸骨、排查偽人之外，也在以最快的速度調查這個村莊的情況——或者說，也就是因為這個村莊的古怪情況被發現了，他們才開始了大規模的一系列行動。

起因是，他們的一個隊員，在喬裝成游客混進來時，在村子里的某一家店點了碗面。

面湯上零星浮了點金黃的油星子，擺了幾塊肉做澆頭，其上撒了些小蔥，香氣撲鼻，叫人食指大動。

然而，他只吃了一口就有點沒胃口了。

那個肉有一點酸酸的，腥味兒也很重，要么是完全沒處理過，要么就是變質了，搞得那個面湯和面條味道都被染的怪怪的。那位隊員便沒怎么吃，結了帳就打算走了。結果在出店的時候，正好撞上后廚的老板娘出門倒泔水。

來都來了，他想著，不如多找點他們售賣變質食物的證據，等任務完成后，順帶把這家店舉報給消協，便悄悄跟了上去。

誰知，在他暗中看老板娘的動作時，卻在她倒出的泔水里看到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那東西在視線里一閃而過，接著便被隱沒在了一堆的廢棄食材中。看著……像一節手指。

那指節上的指甲還殘留著些顏色，在陽光下反射出貓眼般的磷光。

老板娘全然沒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提了桶就走，那隊員見她進了屋，立刻上前去，忍著惡心與食物發酵的惡臭在廚余垃圾桶里翻找。

沒花他多少時間，他就找到了那根指節。

確實是人指。

他立刻聯想到了之前點的那碗面里的肉，臉色刷的就白了，忍著吐意聯系了隊里。他們一個小隊悄悄地將這附近的餐館都查了一遍，幾乎翻遍了全鎮的廚余垃圾桶，基本上每個桶里都發現了人體組織。

然而這還不能被簡單的歸到刑事案件里，他們把發現的人體組織帶去了附近的警局查驗，果不其然，其中好多的DNA歸屬者現在都還好好的“活著”呢，就在鎮子里，查有此人。

得虧當時還沒開始大規模的撤離平民，不然還得在撤離點里再篩查一邊，以免本就為數不多的民眾更加所剩無幾。

江有棠聽著也面色一白。她立刻聯想到了江濃他們之前去過的那個殺豬戶，她記得江濃就攔過許月游，不要拿外面屠夫手底下的豬肉。

現在想想，那真的是豬肉嗎？

“他們竟然……這么處理……”

她忍不住也想吐了。

“畢竟非我族類，不能拿咱們的道德觀來套他們。”小齊倒是面色平靜。“我記得偽人對于吞噬同類這種事習以為常，在他們的視角里，讓我們人類自己內部循環可能還更符合他們認知里的自然規律。”

江有棠擰著眉，在原地想了好久。

小齊說的很有道理。

只是，她仍然保留了一些不同的意見。

既然他們選擇成為人類，代替人類，那么或多或少，也合該知道一些人類這邊的禁忌。就像江濃一樣，江有棠從來沒教過他這些，然而他就是知道了。

那么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純粹的出于對人類的報復和惡意嗎？

但就像小齊說的一樣，這種事情在偽人的視角看來，反而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偽人的肚子里也沒有那么多彎彎繞，既然選擇報復人類，江有棠更傾向于他們會選擇更加直接的方式，而不是這樣子的暗戳戳惡心人。

偽人的視角……偽人的視角……

江有棠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忍不住打起了寒顫，顫抖著雙手打了個電話給元鵲。

她有不得不確認的事情。

還好在她徹底納入計劃后，上面便不再對她的通訊進行限制，最起碼元鵲，是可以隨便她聯系了。

“喂？棠棠嗎，怎么樣呀最近，順不順利？”

電話接通，元鵲的聲音傳了過來。明明二人分開也沒有多久，江有棠卻酸了鼻尖。

“元鵲。”她壓抑著聲音，努力讓自己聽起來什么事情也沒有。“你們……對濁霧的研究怎么樣了？”

“怎么忽然問起這個？”她訝然。“進展還是有的，我們已經確定濁霧的來源了。”

在一眾科研天才的不懈努力之下，他們終于擁有了一套人類辨別濁霧的方法，只是必須要利用微觀設備而已。然而好好的霧氣為什么會分清濁，仍然是未解之謎。

直到不久之前，科學院內部，忽然有一個偽人炸掉了。

是的，字面意義上的，“炸掉了。”

他炸的無聲無息，像一個氣球，表皮“砰”地破裂消散，一整團霧氣逸散在了空氣里，將關著他的那個小小的房間填充的云遮霧繞。大家都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也不知道這些霧氣該怎么處理，于是就放著了。

結果，那一帶便自動成為了一個試驗場。

因為很快他們就發現，定點放出來走動的偽人們，只要經過了這一帶，攻擊性就會變強，甚至差點產生了無差別攻擊的事故。對照案例有太多，以至于都不需要再設計更精細的實驗了。

于是，研究人員們在那個屋子里抽了一管樣本，前去分析。

全部都是濁霧，沒有一滴是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