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結果花的時間比預想中要早。江有棠正在編輯明天的假條，一陣腳步聲便傳了過來。她抬眼，看到了一個眼下青黑戴著眼鏡的研究員。

他遞過來一份文件，和一支筆。

江有棠一頭霧水地接了過來。

“這是……？”

“外聘合同?！毖芯繂T簡單解釋著?！敖Y果和我們的猜想一致，所以深思熟慮之后，我們決定將你一起納入項目進行管理。”

什么情況？

什么叫把她也一起納入？

看到江有棠這副表情，研究員抿著唇，又多解釋了一句。

“我不好說太多，現在的情況就是，房里這位不能離你太遠，否則有消失的風險。所以得麻煩你和他共同生活一段時間?！?

“我拒絕?！?

開玩笑。房里那位很可能是傳說中的偽人欸。雖然現在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但她倒是還沒有不惜命到這個地步。

“他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研究對象?！毖芯繂T強調著?！拔覀兝斫饽愕念檻]，因此會保障你的絕對人身安全，這點不用擔心?！?

江有棠狐疑地看向了他。

內心還是有點不情愿，她左想右想，想到了一個拒絕理由。

“可是我要上班啊，總不能把他帶去公司吧？”

“哦，這點我們也考慮到了。因此簽了合同之后，我們這邊會負責跟你的公司交涉幫助你離職，但是會有很豐厚的賠償條款……你先看看合同吧?！?

江有棠剛剛想要反駁，聽到后半句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草草翻到了那一頁，看著十數條賠償條款驚掉了下巴。

精神損失費、失業補助、項目獎金、研究員同等薪資、收尾時的內推機會……

林林總總算下來，相當于一個月能掙她原先一個季度的錢。

“……我簽。”

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她抖著手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內心抹著淚。

從這一刻開始，就要和她普通的生活say goodbye了。

希望這位偽人大哥……呃也可能是大姐，可以對她少點殺意，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可以相處愉快。

不過這么說起來，他現在是個小孩兒，說不定性子還有被擰回來的可能。

決定了，就算是為了她的小命著想，也要盡量和他相處愉快，給他教成一名根正苗紅的好少年！

這樣想的江有棠在第二天上午七點半準時醒來之后狠狠嘆了口氣。

……后悔了。

下意識拿起床邊的衣服準備換上，開始一天的打工生活。在往身上套的時候才想起來，已經不用去了。

壞消息，被強制失業了。好消息，被國家養了。

她打開臥室的門，看見客廳沙發上躺著的那小孩兒，頭痛欲裂。

昨晚一定是太困了，才沒怎么多問就簽掉了那份協議?，F在想想就應該多要點補償再說。

這不是相當于要多養個孩子。

哈哈，二十五歲，無痛當媽，哈哈。

她連戀愛都還沒談過呢，這下孩子都有了。

一晚上，只是臥室到客廳這么一點距離而已，這小孩兒看著就已經比昨晚小了一圈。

看來她的存在也只不過是放緩他的退化速度而已，不知道得多近的距離才能使這種退化徹底停止。

……也不對啊，照這么下去，他徹底消失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就沒什么法子讓他長大嗎？

算了，這些問題該那些研究員操心，她能配合已經仁至義盡了。

江有棠隨便給自己弄了點早餐。昨天簽完合同之后，說是今天就會有項目的聯絡人來聯系她的，也不知道是幾點。

正想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就忽然傳來了一聲振動，江有棠拿起來一看，竟發現是自己那個發小元鵲回復了。

那一瞬間的感覺幾乎和看到詐尸沒什么區別。

她趕緊點了進去。

元鵲沒有回復她發過去的那兩句話，反而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元鵲：【你昨天有報警嗎？有沒有在警局簽一個合同？】

江有棠疑惑地歪頭，回復。

【你怎么知道？】

對面發來六點意見

元鵲：【……】

元鵲：【靠，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是重名呢】

元鵲：【在這說不方便，等下我們電話聯系。】

江有棠看著這幾句話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進來一個陌生電話。

“喂，元……元鵲嗎？”她有些不確定的開口。

“是我?！币粋€頗冷靜的女聲。

“棠棠，昨天你簽合同的時候，他們有沒有跟你說你接下來要做什么？”

“就是說要和那個人同吃同住一段時間，然后配合實驗調查什么的……等會兒?！?

江有棠忽然反應過來了。

“他們說的那個會找我對接的研究員是你啊？！”

“呃……是……”元鵲的聲音聽起來沾了幾分心虛。“我，我也很意外嘛，我看到對接對象是江有棠的時候都快被嚇死了?！?

“所以你一直不聯系我是因為你進科學院了？好啊你，你知道這么多年我怎么過來的嗎！”

“對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總之，我先給你詳細說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吧。”

“哦好。”江有棠也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馬上斂下了興奮的心情。

事發倉促，很多程序性的東西都得慢慢補。元鵲此時人還在首都，今晚才會到本市。兩人約了明天見面，聊的非常愉快。

“所以……這個孩子到底是什么物種？”江有棠在聊天的中途，試探性地問道。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啊?！?

猜到是一回事，確定又是另一回事。江有棠就是想要聽一個確切的答案，好讓自己懸著的心徹底死去。

這么多年的朋友，元鵲怎么會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嘆了口氣。

“你不是提到了小時候給你講的那個阿姨的故事嗎？”

“他們是一類的?！?

“江有棠，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你?！?

確定了。

他是偽人。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偽人。

并且，沖著她來的這位此刻還躺在她家里。

雖然好像得了什么奇怪的越縮越小的病。

江有棠看著沙發上這個孩子，神色恍惚。

后續的實驗需要在這孩子清醒的情況下進行。再加上他一直在緩慢的越縮越小，元鵲便建議江有棠把人帶去霧區碰碰運氣。

江有棠得到答案之后，心里是有點膈應的。

然而，錢難掙屎難吃，誰叫她這么倒霉呢。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把仍在昏迷之中的那個孩子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