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濃發燒了？！”

電話那端接線的研究員發出了震驚的一呼。

“對，你看是你們來一下我家還是我立刻去你們那，他燒的很厲害，我怕出什么事情……”

“我們過來我們過來。哦對了，我們來之前你先叫一下保護你的人一起在旁邊看著先，免得出什么突發情況。”

“好！”

“稍微等個半小時左右哈，我們準備好器材設備什么的就過來了。”

電話掛斷，江有棠朝外發送了聯絡信號，家門立刻被敲響了。

打開門，露出了小齊的臉。

“什么事。”

江有棠長話短說地描述了目前的情況，小齊沉默地跟著她來到了房間里，站在了角落。

她憂心忡忡地坐在了床畔，給江濃換了一塊冷毛巾。

“你最好別離的太近。有突發情況會反應不過來。”

說的也有道理。

雖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并不覺得江濃有傷害她的心思，但是……自己接觸過的偽人畢竟沒有他們這么多。

她配合地往后靠了一些。

“你見過偽人發燒嗎？”

小齊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偽人的性格會變嗎？”

“沒見過變了的。”小齊雖然不是研究人員，好歹也在一線接觸過了這么多偽人，還是能說出個一二來的。“他們的性格一般都和所偽裝的人很像，但是人會變，他們認死理。”

“怎么說？”

“比如說，一個人很愛笑，他的偽人也會有很大的可能愛笑。哪怕這個人因為一些變故變得不愛笑了，那個偽人依然會保持這個特點。”

一說到偽人，小齊的話就不少了，解釋的詳細又耐心。

“但是不管受到藍本的影響性格再善良的偽人，都會想要徹底成為他的藍本。這是刻寫在他們DNA里的種族最高使命。因此如果一個偽人想要殺你，你是躲不掉的。”

“哪怕是用欺騙、暫時裝弱、博取信任的方式，他都會想要殺了你。”

聽到這些話，江有棠神色有點復雜。

“所有偽人都會想要殺掉他們的藍本完成取代嗎？”

小齊剛想回答是，但和科學院打了這么久交道，表達方式也更傾向于嚴謹。

到嘴邊的話在腦子里轉了一圈，最后變成：“至少我遇到的都是這樣。”

怪不得他們對偽人的印象都是奸猾狡詐的。江有棠想。

可是江濃不一樣。

她想著昨天他對自己說的話，不愿意相信這個孩子最終的目的也是親手殺死自己。

她或許不愛解釋任人誤解，但她絕對不會說假話。

她想，如果偽人是這樣的種族特性，那么，江濃也一定不會撒謊。

他不想自己死掉，就是真的不想自己死掉。

“他就不想殺了我。”江有棠看著自己的床上燒的小臉通紅的江濃，語氣篤定。

小齊抱臂沉默著，沒有接她的話。

室內陷入了靜默之中。小齊不愛說話，江有棠不想說話，一時之間房間里只剩下了江濃偶爾發出的難受的哼唧聲。

直到敲門聲響了起來。

江有棠跑去開門，迎進來兩位穿著常服的研究員。他們提著兩個大箱子，看起來就好像什么維修工。

“江濃人呢？”

“在這在這。”

江有棠把人帶進了自己房間。他們拿出一個測溫槍，對著江濃的額頭滴了一下，看著這個溫度驚掉了下巴。

“五十度？！”

江有棠也瞠目結舌了起來。

她只知道江濃摸起來燙手，也沒想到居然是這么燙啊。

這就是偽人的實力嗎，要換成人類來這會兒……哦人類燒不上這么高溫度。可能已經進焚化爐了。

“江濃，我們要采樣咯？你做好準備霧化一下指尖的位置。”

研究員拉起了江濃的手，手里拿著一根針。

“不……不能……”江濃嘴里喃喃著。“會跑的……”

二人聽著這話，臉色頗凝重的對視了一眼。隨后，有一個人在隨身攜帶的那個大箱子里翻翻找找，翻出了一把精致的剪刀來。

“那也要采樣。既然這樣，我們就得罪了，有點痛你忍一下哦。”

“等下！咳咳……”江濃把自己的手攢成了拳頭握在胸前，不讓他們拿到，臉上浮起了些焦急。“面……咳咳，面罩。戴面罩……咳咳咳……”

研究員們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拿出了防毒面具。角落的小齊見狀，也戴上了自己那一副。

江濃已經沒什么說話的力氣了，喘息著，指向了江有棠。

“怎么了怎么了？”江有棠湊近了點。

他的手指在研究員的臉上點了點，又指回了她。

“我也要戴？”

他的手放了下來。

研究員分了一個口罩給她，江濃看著她戴好，這才閉上了眼睛，配合的將手張開。

他們小心地拿起他的手，捏起細嫩的食指，用那把剪刀剪掉了一小塊肉。

江有棠不太忍心地別過了頭，再看去時，卻見那根被剪過的手指處，傷口沒有流血，反而黑洞洞的，一股白汽沖了出來，仿佛滿壓后拿掉閥門的高壓鍋氣嘴。

研究員們反應很快，立刻拿自己的手堵住了這個缺口。然而還是跑了不少的霧氣，迅速混在了房間的空氣里，稀釋無形。

江濃的眼睛開了一條縫，迷蒙而脆弱。他的嘴里喃喃念叨著“回來……回來……”，另一只手在空氣里亂抓。

“沒關系啊沒關系，沒跑多少，你先專心修復一下傷口。”

兩個研究員拿著那一點肉和提取到的一點點沖出來的霧氣，迅速開始分析。江濃的眼神還在渙散和聚焦之間反復切換，憋得臉頰通紅，卻好像力氣回來了點似的，晃了晃被捏著的那只手，示意自己已經好了。

江有棠趕緊上前拉著那只手左看右看，居然真的已經恢復如初了。光潔如新，一點被切割過的痕跡都沒有。

“江小姐幫我們測下體溫。”那兩個人就這么坐在她房間地板上忙著，頭也不抬地給她遞上測溫槍。

“我看看啊，啊，溫度下去了，現在是四十八度了。”

“果然啊……”

偽人和人不同，構成身體內部的東西并不復雜，就是一團霧而已。因此他們的檢驗成果出來的很快，這點樣品很快就能分析出他體內霧氣的狀態了。

此時他身體里的霧相處的就不太和諧。跳的很厲害，就好像在打架。

這狀態，和人類激起免疫反應的狀態很像，看霧氣分子的狀態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哪些是侵入的霧，哪些是江濃自己的霧。

“放氣有用的話，要不把他挪到霧區里，把打架的那一部分給放一下？”研究員們商量著。

“不行！”江濃雖然難受著，卻還是一口回絕了。“外面會被污染的……”

二人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他們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江濃是因為吸了昨天的霧才變成這樣的。是昨天的霧有問題。

“江濃，昨天的霧，是不是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