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接到孟昭電話的時候，正坐在咖啡廳和徐教授談事情。這下事情也沒談，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徐云看著她慌亂著急的背影，朝服務員招了招手，結賬完賬，出去到車里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總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你能確定她不會步你的后塵嗎？”

……

孟昭坐在天臺邊，回頭看著趕來的墨妍，眼眶濕潤，笑的很復雜。

“墨妍警官謝謝你。我知道她是自殺，她從沒和我說過那些事。我想如果是我，我也活不下去?！?

“我好像懂了。她那么怕苦的一個女孩子，怎么會選擇那么苦澀的方式離開?！?

“對不起。我們是自殺。別再查下去了?！?

孟昭聲音輕的風一吹，就散了。

“我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對嗎？一般的人都不敢查，我能查。我可以查，你先下來，你不是相信我的嗎？先下來，下來。我們已經在抓捕的路上了，馬上，我們就可以……”

“墨妍警官，我們就這樣說說話。別離我太近，牽扯到你就不好了?！?

孟昭朝天臺邊挪了挪，對她笑了笑，好像只是來找她聊聊天。

“好。我不過去，你別再挪了?！?

墨妍停住腳步，穩住她的情緒，等著大部隊趕來救援。

孟昭笑的有些苦澀但有種說不出的自由，和她說著話：“我喜歡她，她知道。她很勇敢，比我勇敢的多?！?

墨妍看著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想著怎么才能把她救下來。

“我昨晚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說和我談談。我們有交換的籌碼?！?

墨妍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測：“你去了？”

孟昭對她露出歉意的微笑：“太晚了，不好再麻煩你。”

墨妍：“誰打的電話？”

“是一個寸頭，他和那個變態一樣該死?！泵险颜f著眼眶蓄滿了淚水，怎么也笑不出來了，看了看樓下對此毫不知情的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們，“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在孤兒院，被人領養過，那人是個變態，小時候根本反抗不了。后來趁他喝醉，我跑了。跑回了孤兒院，院長奶奶是個很好的人。報了警，那人被槍斃了。因為我走之前給他下了藥，很大劑量。就算他不發狂、不襲警，他也活不了。”

說著說著，她又突然笑了起來：“我從隔壁精神病院偷的藥，偷偷放到了他飲水機里。他從不給我喝那里的水，我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墨妍看著她眉頭緊鎖，她的狀態很不穩定，這樣下去肯定是要出事的。怎么辦？

孟昭忽然叫她的名字：“墨警官，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該死。不配得到爸爸媽媽的愛，從小就被拋棄。也不配擁有喜歡的人，不被世俗認可，還過得那么悲慘。她當時得多害怕啊，那么多人。那么冷?！?

墨妍試圖安撫她：“你別想那么多。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說。我來處理好不好，你下來，我們慢慢聊。這里風太大了，我聽不清你說什么?！?

孟昭忽然釋懷地笑了起來，調大了聲量朝她喊道：“我說，地下的路太冷了又太黑，我擔心她一個人害怕，我去陪陪她。謝謝你，墨警官。別繼續查了，不重要了?！?

墨妍意識到不對飛撲過去，指尖劃過她的衣角，意識到自己抓空了的手，大腦一片空白，有些不太敢往下面看。天臺上的風太大了，吹的她眼睛疼。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趕來的大部隊將樓下聚集到一起，將“孟昭”連著周圍的一片地區都圍了起來。

……

墨妍一個人靠在墻邊，為了方便救人綁起來的頭發散落在耳旁，黑色外套下是沾滿污垢的白襯衫。她的指間夾著一支細煙，任其緩慢的燃燒。胸前的執法記錄儀已經上交給柳苗和其他物品一起封存帶回了警局。

沒抽，點煙只是想讓周圍有一點溫度，不至于讓透骨的冷完全侵蝕掉自己的理智。

“這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蘇沫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到樓下無意掃了一眼對面的街道，原本陽光明媚的女孩此刻目光落在一處，整個人說不出來的感覺。蘇沫慢慢挪步過去，怕驚擾到她，語氣很輕。

“我以為我能能替她去伸張正義，幫她找出真相。畢竟我有很多身份加持的特權擺在面前?？伤€不相信我。我也沒抓住她，明明就差一點。”

“我知道。她沒想讓你抓住，或許這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蘇沫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寬慰著。相比于那個案子，她更關心墨妍的狀態。

墨妍深吸了一口氣，難過的閉上了眼，聲音哽咽：“是周家的人，我是想讓他們吃些苦頭，慢慢熬他們。但我沒想到她會跳下去……”

“世事無常。很多案子都是沒有結果的?！碧K沫輕輕摟住她，輕輕安撫著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墨妍伸手摟住了她，攥著她的衣角，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幫不了你也救不了她……”

蘇沫嘆了口氣：“這些和你都沒有關系，不要太自責，我們自己選的路，怪不了別人?！?

蘇沫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哭，伸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輕聲細語的安慰：“如果沒有你，她或許不會有勇氣堅持這么久。壓垮她的，可能是其他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

墨妍哽咽著：“她在跳下去之前還在和我說謝謝。還叫我不要再查下去了。錯的明明不是她?！?

蘇沫沉默著。她沒辦法開口向她解釋這一切是怎樣的，或許生命本就是堅強又脆弱的，或許活著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的，或許這對她來說算是一種解脫。

從根本上的解脫。哪怕她們可以幫助她，可結果她們并不能決定和定義結果的好壞，她們要學會接受世間的很多種可能。

很多事，很多時候，我們不得承認，我們無能為力，卻又不想束手無策，只能不斷的在痛苦中掙扎，最后在傷痕累累的慘淡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