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我起碼賭對了一半。來者正是景陽,今日我在書房的時候,就利用我這寬大的衣袖將兩片竹簡放到他的盔甲里面,那是我給他的兩個命令。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蔽壹鼻械睦_床幔然后問道。
“昭陽大夫已經安排好了,都找的是我的手下照顧著,然后這第二件事我也來了……”景陽抬頭看了看我。突然他雙膝跪倒:“臣斗膽,敢問君上究竟何意?”
我緩緩抬眸,瞥了他一眼,并未回應他的問題,只是語調平淡地問道:“你亦是景氏族人,對否?”
“回大王,末將是景氏族人?!?
“家父是令尹大人,對否?”
是的,歷史因我之故,偏離了既定的軌道。今日下午,書房一事后,我曾到書房查了景陽的身份。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了我自己一跳。原本仿若澄澈溪流般清晰可辨的局勢,轉瞬間便被濃厚的密云層層籠罩,變得撲朔迷離,難以捉摸。我曾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希望與依仗皆置于景陽一身,卻沒曾想到他竟然是了景洪的長子。其實這也怪我,在沒上朝的這一年渾渾噩噩的,根本不了解朝中之事。只知道景陽是景洪安排在我身邊的,不過他安排的人太多了,所以我當時也根本沒有理會。那時我對自己剛剛在書房,給景陽的密令,感到驚恐,萬一他轉頭告訴了景洪呢?那我將功虧一簣,開始便是失敗。猶豫再三之后,我決定今晚賭一把,畢竟景陽在他所處的歷史中他是個忠臣。
現在佇立在我面前的景陽,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其身影在我的視野中顯得無比巨大,而他的心思與意圖,亦如隱匿于重重迷霧之后的深淵,讓我全然無法窺探。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沒事的,既然他今天能為昭陽求情,能來問我這個問題,也說明他可能不是一個太壞的人,不過這和值不值得信任沒有關系,還要試他試。
我不再說什么,而是披上外衣在屋內踱起步。景陽很聰明,猜到我的疑慮后,他馬上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大王,末將為大王效力,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我突然靠近他:“那我讓你去幫我蓋這座樓,如何?”
“大王萬萬不可??!此乃淫亂之物,還請大王以國家為重?!本瓣柤钡眠B忙雙膝跪地。
“哼!景陽,莫要以為你父親身為國家忠臣,你們家又有迎我歸楚為王的功勞,便可肆意妄為。我且直白地告知于你,這皆是你父親的要求,他言朝堂之事無需我掛懷,我只需安然享樂即可,當真是國家的忠臣吶!而你呢?你又在做些什么?竟是處處與我作對,妄圖阻攔于我。”我生氣的一甩袖,背過了身去。
“大王,臣……。”景陽突然哭了起來?!盀槌迹瓣栁茨茏龅綖榫吓艖n,為國解難,此為不忠;為兒,景陽不聽父言,且多次頂撞,此為不孝。景陽該死,君上要殺,臣認罪,但臣還有一言,還請君上認真聽下記下!”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一、我父并非國之忠臣,且三大家族族長都是如此,還望君上小心戒備。其二,美酒佳人,固然誘人,但請君上以國家大局為重;其三,朝堂之事多還需多仰仗昭陽大夫,軍旅之事多仰仗項燕將軍。這樣一來,我楚國方能強大。”
一言畢,我平復了一下情緒,轉過身將景陽扶起。他所說的都正中要害。但是我還是害怕,怕景陽這是在跟我演戲。但是,我別無選擇,從今天下午決定讓景陽踏入我的計劃之中,我便只有放手一搏,因為他掌握了昭陽的生死,和我的生死。
于是我面色陰沉,表情嚴肅的問道:“那你有辦法去解決這些問題嘛?”
“回大王,末將以為,楚國現在最大的問題在于三大家族等貴族勢力過大,他們掌控著楚國的大部分兵權和財富,而大王您……”景陽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大王,削弱貴族勢力,首先要掌握他們的動向,然后逐步剝奪他們的權力,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讓他們互相牽制消耗,最后再將他們一舉鏟除。”
“那你可有這一人選?!?
“末將認為車騎將軍朱英,可以勝任。”
“朱英?他可是你的部下?!?
“正是,他能力出眾,能文能武足智多謀,而且還是個忠心耿耿的勇士?!?
“哦,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了,竟然能得到景陽將軍如此大的評價,明日這個時候秘密帶他來見我。”
景陽隨即立刻回答道:“末將遵命!”然后便打算從窗戶離開。可到了窗戶旁邊,他隨即轉過身來雙膝跪地:“君上,一定要謹記臣所說的,君上有強楚之心,臣定肝腦涂地強大我楚國,望君上救楚!末將的命是大王的,末將只效忠大王一人!只效忠楚國!”
景陽離開了以后,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