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夜。

清殊使者、靈貓素玉出天圣山，入人間界。

清殊仰望夜空，見星漢燦爛，福祿壽三星送春來，深深地吸了口晚間已不甚寒涼的空氣，道：“人間界神氣稀薄，靈氣倒是充沛得很。素玉，你一定很喜歡這兒吧？”

素玉用山石磨了磨爪子，豎著尾巴，道：“我與使者素無瓜葛，以后也不會有什么瓜葛，使者不必想著與我？”清殊聞言正色，整了整衣冠，道：“靈貓素玉，把你的尾巴收起來，你要搞清楚這里是人間界，不是你的靈苑尺玉樓。我乃天神界神氣幻形，在神殿修煉了千萬年才得神格，自來端正。若不是因為你的攪和，月令寶卷又怎么會受到損傷，我也是不可能和你同擔一樁差事的。”

靈貓素玉解下腰間的香囊遞到清殊面前，道：“月令寶卷受損，連累使者，是我之過。此事雖不便分說，但的確事出有因。羲和大神只讓我們重修寶卷，卻沒有說讓我們一起重修寶卷。過了人間界界碑，我們便分道揚鑣吧！月令寶卷七十二候，我們一人一半，等你收得差不多了，就把這個香囊扯破，待我事畢，自然會去找你的。”

清殊沒接，勸道：“人間界天地之間，歲月流轉，死生之地，可不比天神界太平，你我現在不在神位能力有限，單獨行動若出了什么事沒人能照應，損毀了身軀，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素玉還是把香囊塞到他手里，道：“天神造物早有定數，我已決定了去路，使者自便就是。”

“靈貓……”清殊勸不住素玉，解下腰間的玉帶，道：“這是璇璣閣特質的軟劍，送給你防身。”

素玉也不推辭，將玉帶在腰間收緊，兩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殊不愿跟著素玉，在人間界碑前徘徊了一會兒，捏了個搜索咒，循著線索往一處背風的山坳去了。

那是一條荒廢已久地山道，山邊大樹圍著破舊的草簾，清殊解開草簾，才得見山壁間雕刻的神像。那石刻神像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面目已風化模糊，但可以看出是人形鳥身乘龍御空的形象。這是太古先人留下的句芒造像，清殊在天神界的大聚會上曾與這位太古神祇有過數面之緣，雖不曾聽到句芒隕落的消息，但回憶起來那一甲子一屆的天神界大聚會上似乎已經有許多次不曾有過句芒的身影了。

清殊用隨身的手巾拭去神像上的

山林草木之間吹過一陣帶著微弱神氣的微風，一個聲音似是自遠古傳來：“清殊使者，是你嗎？”

清殊頷首一禮，道：“清殊見過上神，久違了。”

“你身上的神氣怎么如此稀薄？”

清殊舉目看著神像，答道：“清殊和靈貓素玉意外損傷了月令寶卷，受羲和大神責罰，被按下神位，要在人間界修齊七十二候才能回去。”

“月令寶卷啊……”句芒似乎是在替清殊感到為難，道：“可惜我的身軀已經被神魔之力化為齏粉，神格只能靠僅剩的神力維持，也幫不了你太多。”

“神魔之力？”清殊聞言，急問：“什么神魔之力！您可是太古神祇，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會變成這幅模樣？”

句芒沒有回答。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句芒終于打破了長久的沉默。“清殊，你以后見到蓐收，幫我給他帶個東西。告訴他，不好意思，我失約了。”

清殊攤開雙手舉過頭頂道：“謹遵上神吩咐。”風過青山，一枝迎春落在他的手上，他捏了個貯藏咒將花枝妥善存放。

句芒的神像中散出微弱的神光：“說來……你乃神氣化身本無實體，以靈體入斷魂之軀，在人間界便可自由行事，倒是比旁人都方便許多。我為你引路，愿你一路順風，早歸神殿。”

清殊深道一禮，轉身跟著句芒的神光穿過人間界碑，往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