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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霞末了

  • 渡雨尋春
  • 契瑜
  • 5531字
  • 2024-12-20 00:49:59

來到這里時,是什么樣的呢?

風雨不知道了,她只覺骨肉好似被再次剝離,一切都是那么的猙獰。

微風拂過樹林的葉子,聽到的是沙沙地響。

門不再是鎖著的,推門進去后,破舊的木門發出了長遠的“嘎吱”聲,風雨腳步頓頓的,像是榫卯打造的可活動木頭人。

溫含舟和關臻兩人跟在后面看向了前方,離門不遠處的空地上躺了個失了氣息的人,風雨已經走上前去,雙膝跪下,手嘆了嘆鼻子,觸了觸一側脖子,而后將她的衣服攏了攏,又抬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隨后又向里走去。

后面的兩人也去查看了一番地上的人,搖了搖頭。

“跟上去。”

風雨又蹲在了明堰的身邊,忽而又乍起,跌跌撞撞地跑向兩人,她想開口說話,但此時卻一句話也難以言說,喉嚨像是一口井,可是沒有水,只有石頭填塞滿了里面。

兩人懂了她的意思,上前去看明堰,他的氣息奄奄,無法感受,但還有些微弱的搏動。

檢查了他的傷口,關臻離開去找了人,溫含舟則是留了下來做一些簡單的救治。

包扎好傷口后,溫含舟起身,看向了身旁的小姑娘,她站在那,那么的無神,飄失零落,他想起了家中的飛燕草,風吹雨淋時總是飄搖不定,看起來脆弱不堪,但是它粗壯的莖干可以讓自己屹立不倒。

“妹妹,放心,我會上報官府,必將其查清。”

風雨感受到全身都很重,迂久,方才點了一下頭。

被明堰砸暈的那人醒了過來,“誒呦”了一聲,站著的溫含舟和風雨向他看去,溫含舟剛想有所動作,只見風雨已經撿起倒在地上的四角凳向那人沖去,重重的向那人砸去。

那人也是幸運,在那之前,腦子和眼睛清醒了不少,扶了一下頭,看向來人的動作便快速向旁邊滾去,他離墻很近,來不及等到溫含舟過來阻攔便已是無處可去。

風雨砸的每一下都用盡了全力,眼中的憤恨早已關不住,逃了出來。

此時溫含舟將風雨攔下,抓住了那四角凳,風雨眼看就松了手,脖子上的凸起清晰可見,她的力量很小,即使沒有工具,但依舊沖上前去。

溫含舟一手攔著她,一手扔掉了嗎凳子。

“妹妹,妹妹!冷靜,我朝并沒有孩童不擔責的律例,他們罪該萬死,可搭上自己不值得,況且他們一定有同伙,你不想一網打盡之后再讓他們付出代價嗎……”

溫含舟蹲在風雨面前抱住了風雨,他知道風雨此時會有多么的痛心疾首,可此時報仇實屬不值得。

風雨的眼眶泛著深沉的紅色,她冷靜了下來,淚光閃爍,她趴在溫含舟的肩上,沒有聲音,但淚水源源不斷,滿是石子的井缺了一個口,帶著些微弱的哭腔,眼睛緊盯著面前的賊寇,“死……”

地上的那人再次暈了過去,溫含舟拍了拍風雨的背,他感受到了,風雨在忍。

“想哭就哭出來吧。”

“不……不要。”

風雨不要哭,姐姐還在這里看著呢,她不要。

風雨松開了溫含舟,走向了葉都椿,一直陪著她,直到關臻來。

來時還丟了個人到地上,關臻目光狠厲,說道:“此人必是一伙的。”

溫含舟和關臻前往了將軍府,馬車上是醫師救治著奄奄一息的明堰,而另一輛,風雨一直陪著自己的姐姐。路上金光平鋪,隨著馬車的顛簸,車簾的拂動,倒也有光束漏進了馬車里。

風雨一路無言,她就這么看著葉都椿,其實她看了無數次,但她還是不能接受,她一動不動,只會隨著馬車踉蹌。

“姐……姐姐,抱歉,我應該先去救你的……”風雨不知道為什么變得這么多,明明之前都是很多人的,而這次為什么只有這幾人,若是早知如此,以她的身手,解決這幾人足矣。

她早該有所警覺的,明明之前總是在變,可偏偏到了這時,好似變得蠢笨。

風雨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了葉都椿的大手,搓一搓,捂一捂,如果是在冬天總該溫暖起來了,可現如今方才夏末初秋。

……

一整晚,將軍府燈火通明,溫含舟和關臻在房間里看著床上明堰的情況。

后半夜時,風雨過來詢問了情況,一直守到天亮。

房內動靜不停,明堰的那口氣始終如此,人倒是醒了過來。

大夫去看了看正在沸騰的藥,走過來時輕聲與他們說道不知道能撐多久。

風雨點了下頭,短促地呼出了一口氣,便走向了明堰的身旁。

“明堰哥哥……”風雨喚他。

明堰向風雨歪了下頭,嘴角揚了揚,試著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

“小雨,你姐姐呢?”

風雨知道他會問,從剛剛開始就有一口氣一直堵在她的身體里,她有些忍不住,沒說話,眼睛低垂,不敢看明堰的神情,抿了抿唇,又抬頭看去,頓頓地搖了兩下頭。

“我知曉了……”

明堰的期待徹底破碎了,他好想哭,嘴角向下撇,眼睛擎滿了淚水,淚水留過了他的眼尾,藏匿進了頭發里,落入了耳朵里。

風雨轉過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背著聲跟明堰說一會兒再來看他,便出門了。

溫含舟和關臻也離開了,他們無法安慰,只能提供幫助,將這三人拜托給了自己的母親和妻子便出門去了。

……

白日里,明堰借取了紙筆,寫下了一紙文書,蓋下了憑章。

風雨將葉都椿的事宜暫時拜托給了將軍夫人,自己則去照顧明堰,中間溫含舟的家人來看過他。

明堰強忍住身體的不適,陪著風雨說了許多,風雨攔不住便讓他說下去了。

他說,他是個孤兒。

他說,他在葉都椿的鋪子做過活。

他說,雖然他比葉都椿年長,但是葉都椿比他厲害。

他說,真的很辛苦,但是后來過上了好日子。

他說,有些累,想睡一覺。

晚些時候,明堰睡著了,睡得不算平靜,不過時間久了也趨向安穩了。

晚上,風雨找侍女姐姐燒起了碳火,整個房間熱了起來,侍女姐姐熱得有些受不了,可風雨卻不為所動,只是拜托她可否先出去一下。

那侍女姐姐到這時已然明白了,關門前,她又看了眼這小姑娘,抿了抿唇便將門關上了。

風雨把被子給明堰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明堰哥哥,對不起啊,真的對不起,你一定疼死了,你知道嗎,很多次了,真的太多次了,我是不是真的……真的是一個災星,這次還害死了你。”

厚厚的被子在明堰的身上,不知道在最后有沒有絲絲的溫暖讓明堰感受到,其實不管風雨有多么的老成,她知道的總是有限,就如同現在,她不知道被子和衣服是無法供給溫暖的。

風雨坐在了乘足上,側身面向床,眼睛模糊了,散瞳了,整個人像是飛出去了。

“明堰哥哥,在路上要順遂安康啊。”

初秋了。

飛鳥背著朝陽,風雨跪坐在兩個小山丘前,沒有其他人。

此時已經有了枯葉,滿是干澀和落寞,但是這里風景好,可以一覽青山連綿,陽光也會將人曬得溫暖。等陽光揮灑下來時也就消了秋日的悲涼,幸福也會油然而生。

碑是石頭做的,風雨不知道是什么石材,不過不會像木質的那樣容易被腐蝕,也比木質的好擦,它很堅固。

風雨把碑擦干凈了,在其面前擺上了各種吃食,還倒了酒,兩杯,這酒還是溫含舟提供的。

這樣的動作風雨做了好多次,其實也不算多,但也夠了。

風雨沒有說話,她坐在落葉上,看著面前的小山丘,看著落葉一片一片一片的落下來,現如今落得不多,到了晚秋,落葉應該會把這片地方給掩埋起來。

坐得時間久了,該走了。

“姐姐,明堰哥哥,我明天再來看你們呀,飯吃完了的話就去散散步,晚上早些睡,明天要再來吃飯,知道了嗎。”

說完話,風雨站起來,腿腳麻木,剛站起來想穩住自己的身體便摔了下去,雙手向前撐地,腿跪在了地上。

風雨沒有想站起來,她微微動了一下,將自己調整成跪姿,順勢磕了一下頭。

磕了一下……

一下……

一下……

……

“風雨,你起來!”

“小雨……小雨!小雨,別磕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姐姐,帶我一起走,求你了……姐姐!帶我走……求你了……帶我走吧……”

溫含舟將風雨拉扯了起來,他來時,這個小姑娘是那么的歇斯底里,他不知道風雨這樣傷害自己多久了,他只知道那碰撞著滿是落葉的土地的聲音他聽得很是清晰。

他將其拉了起來,可這小姑娘竟是有點力氣,她好像沒有聽到他在叫她。

他把風雨抱在懷里,就像是抱著自己的女兒。

她的情緒如洪水決堤,滿臉的淚,額頭上是粘著樹葉碎,泥土等,與血液粘黏在了一起。

真心疼啊,如果她姐姐看到了定是比他還要心疼。

風雨又沉寂了下來,她呼吸不上來了,混沌之中,眼前模糊一片,和以前一樣,有個人在這種時候抱住了她,她還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人也向她跑過來,是少夫人。

這天在風雨的要求下,想自己一人看姐姐和明堰哥哥。幸得溫含舟和他的夫人陳莘挽跟了過來,二人將其帶回家時,風雨還在昏迷當中,身體的體溫也上升了不少。

“這孩子得了溫病,不可再讓她情緒激動了,也不可傷害自己。以新汲井水熨之,在以藥輔佐即可。”

溫含舟站在一旁,陳莘挽坐在床邊。

扶手椅上還坐著將軍和將軍夫人。

大夫離開后,屋內安靜了下來。

“父親,母親,小雨柔弱無依,我想收養小雨。”

溫含舟∶“我也正有此意。”

將軍看向了風雨,也看向了對面的溫含舟和陳莘挽。

將軍轉頭和夫人相視,沉思后道:“這孩子的確可憐,可此事須考量一番。”

“人心難測,莫怪我和你父親以惡視人,即便她只是個孩子。經歷了如此事,她未來的性格以及品行都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溫含舟:“若是她要報仇,我無話可說,若是品行,我相信她會是一個好孩子。”

“隨你們吧,不過還是適當戒備,不可放松。”

將軍深呼吸了須臾,很快就松了口,畢竟有苗頭就解決。

“父親,母親,還有一事,小雨可否記在你們名下。”

正欲離開,溫含舟又叫住了自己的父母,雙手作揖,低下頭,陳莘挽也站了起來。

“哼,不記在我們名下,難道記在你們名下嗎。”將軍冷哼了一聲,好似聽到了什么蠢事。

將軍先行走出了門,站在門外,夫人則是對溫含舟和陳莘挽說道:“既然如此,多了個妹妹,你們便上點心,如果照顧不過來便送到我這來,可以陪我說說話。”

夫人牽起陳莘挽的手拍了拍,便與門外的將軍一道離開了。

兩人轉身,陳莘挽忽的想起,握住了溫含舟的手臂,“我們還沒問過小雨呢,她會不會不愿意。”

溫含舟:“這……這倒是疏忽了,那一會兒問問她。”

……

陳莘挽留在房間里陪著風雨,按照大夫說得為她擦了擦身體,再拿一塊浸滿井水的手絹放置在額頭上。

換了三次巾帕,風雨已經清醒了,睜開眼時便看到了為她編頭發的陳莘挽。

“小雨,你醒啦。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

盡管聲音還是有些沙啞,但的確是好多了。許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才生了病。

風雨想坐起來,她感到自己躺了好久,但陳莘挽拒絕了她。

“先別動,我還在給你編頭發呢,先等會兒好嗎?”

“好……”

編好了最后一個辮子,陳莘挽扶著風雨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自己則是雙手交疊在腿上坐了下來。

“小雨啊,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可以嗎?”

“可以的。”

陳莘挽又往前坐了一些,開口道:“小雨,我知道現在說這事不太合適,可我還是想問你……你愿意和我們成為家人嗎?”

來了。

風雨剛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還處于傷心當中,現在問她這種事確實有些不太好說出口。可她只是一個小孩子,她需要有人照顧。

陳莘挽微微低下了頭,風雨向床邊移了移,抬手撫摸了兩下她的肩膀。

“我愿意的。”

陳莘挽抬起了頭,對上了風雨的眼睛,“太好了小雨。”

陳莘挽的眼睛里有了喜悅,即便她這段時間也非常的疲憊,但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呢。

……

溫含舟則是在另一個房間哄睡哭鬧的兒子,來來回回哄了好久,真是招架不住。

溫含舟抱著不哭鬧但也沒睡著的兒子來了風雨的房間,恰在此時風雨已經醒了。

寶寶看到自己的母親比在父親懷里時更開心些,早已伸出手便要母親抱,笑得也更是開心些。

“誒呀,扶禮是知道自己有個小姑姑了嗎。”

溫含舟聽完此言,看了看陳莘挽,陳莘挽點了點頭,表示風雨一切都知道了,也愿意和他們成為家人。

“小雨,感覺如何?我是你兄長了。”

聽完這奇奇怪怪的話,陳莘挽不免嗔怪,“含舟,不會說話嗎?重說。”

“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重說,那……小雨啊……”

看著溫含舟不會說話的樣子,風雨首先開了口,“哥哥……嫂嫂。”

兩人雙雙應下,笑靨如花。

陳莘挽輕輕搖著溫扶禮,向風雨問道:“這是我和你哥哥的兒子,叫溫扶禮,小雨要不要抱一抱?”

溫扶禮是今年生的,人還小小的,依舊那么可愛,風雨接過了溫扶禮,這小孩兒如同以往一樣,被她抱著沒有哭,依舊像在母親懷里那樣。

“看來扶禮對小姑姑比自己的爹爹還要喜歡呢。”

“是是是,看來我也要努力讓扶禮喜歡。”

風雨將溫扶禮抱回給了陳莘挽,寶寶竟還有些舍不得。

“好啦,到娘親這來。那小雨再睡會兒吧,你現在的身體虛弱,要好好休息。”

風雨點點頭,“好的。”

兩人走后,侍女也吹了燈,風雨躺下后又控制不住得睡了過去。

夜深……人靜……

“雪?”

拂曉時分,大雪紛飛,斯須之間,天已破曉,雪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萬里層云。

風雨并未覺得這光刺眼,也不覺寒冷,綿綿的雪,亦是溫暖的。

前方有座山,風雨記得,那是朝眠山,白雪覆蓋,青山因雪白了頭。

風雨一直不停的往前走,耳間是碎瓊亂玉的聲音。

風雪極盛,踏雪而行,行至了一條河流前。

這里的朝眠山多了一條河流,在白雪的照耀下倒像是正在流動的雪,可流水聲悅耳無比。

風雨看見了風雪背后有人在那邊生活著,她想跨過河流,可這河寬闊,難以跨越。

她看著對面,情景變得清晰了起來,雪變小了些,河流變成了玉鏡。

她看清了,河流更是溫潤了,那河岸邊筑起了高高的燈籠架,上面卻不是燈籠,只是單純的燭火,樣式卻是姐姐花鋪里的花燭,它們懸空在其中。

“姐姐……姐姐!”

河對岸有許多人,風雨都認識,聽著聲響,有一人回了頭,是葉都椿,其他人也回了頭。

風雨淚如泉涌,葉都椿等人看了心疼無比,卻也沒有去到風雨的身邊。

“小雨,快回去吧。”葉都椿向外揮了揮手,對風雨說道,其他人也心疼地應和著。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們在一起。”

風雨依舊在哭,她停不下來,她沒有辦法。

“小雨啊,聽話,昂,以后我們還會在見面的,快回去吧。”

“……姐姐,那你們怎么辦……你們怎么辦……”

“聽話,我們沒事,我們很幸福,不要擔心我們。”

“可是……可是……”

“小雨啊,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此時此刻,雪已經不再那么大了,細細的雪從空中飄下。

水光,雪光還有燭光相映生輝,這片土地一片澄明,是那么的淡泊安寧。

這樣的情景,風雨從來沒有夢到過,她相信了,他們還會在這里再見的,也許是一個更加寧靜的地方。

“小雨,轉身,向后走,不要回頭哦。”

“好。”

“小雨,出去之后要好好生活,天氣冷了的時候要記得來陪我們吃飯呀,今天就不留你啦。”

“好。”

“小雨,保重。”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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