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只是三一大乾坊的管事,拿的也是例錢,五十枚寶銀的收入對他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
錢進直起身來,嘆息道:“楊老弟,要不是你,我真不愿意做這單生意,好吧,那咱們今日先支付定金,選定器型。”
“好說。”
一番拉扯,終于將事情定下,楊真跟隨錢進來到另一處房間,確定最終器型。
飛梭、飛針一類確實不錯,應用場景也比較廣泛,與風狼狐鰭翼的特性也算相配。但是這類器物限于其靈巧的特性,破壞力會打折扣,如果碰上厲害的防御型法器、符箓,很容易成為雞肋。
楊真渴求的是能成為最后殺招的法器,在遇到難纏的敵人時,達到出其不意,一擊致命的效果,這樣看來,飛梭、飛針一類就不怎么合適了。
至于飛劍,那就更不適合,飛劍術要修到高處,對劍器的要求極高,需要將劍器終身蘊養為本命飛劍,此等煉外器為本命的法門楊真不太喜歡。
翻了半天,都沒看到特別滿意的器型,楊真合上畫冊,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說道:“錢老,上次你贈我的那柄劍我看器型和材質都很不錯,能否回爐,將這鰭翼融入其中?”
“嗯?”錢進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不行,但花費的功夫就多了,而且回爐重煉有報廢的風險,這個我可不能保證成功。”
楊真想了一想說道:“無妨,盡力一試便可。”
幾日后,楊真來到三一大乾坊,錢進與他進入火室。
錢進道:“楊道友,你既然要親自參與,那老夫就先試試你的手段,要煉制法器,禁制最為關鍵,煉氣級別的法器,最多可用二十八層禁制,通行的‘太乙真煉法’中所含的八十一道禁制手印你打得如何?可否順逆無礙?”
煉器一道,器胚與禁制需得相輔相成。簡而言之,器胚所用的材料越好、越多,所能承受的禁制層數也會越多,所煉成的法器便越具威力。
但是,法器的宗旨,是為了能讓修士運使,理論上,堆料當然能提升法器的品質,但也會增加法力真元的消耗,一旦超過某個臨界,修士運使不動,所謂的高品質法器便成了廢料。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煉器的核心是適配。錢進所說的煉氣級別最多用二十八層禁制便是這個道理,一旦超過這個臨界點,煉氣修士便會運使不動。
類比新丹法而言,丹師水準的高低主要取決于點青手法,煉器師水準的高低則主要取決于禁制的搭建。
《太乙真煉法》中八十一道手印已囊括了所有禁制的基本式別,是古往今來集大成之作。所謂搭建禁制,就是規劃如何將這八十一道手印排列堆砌,盡可能多的在器胚上形成完整層數。
這是個螺獅殼里做道場的活計。多了,器胚會崩壞碎裂;少了,又不能物盡其用。控制余量邊界,是煉器一道中最大的學問。
《太乙真煉法》楊真已在腦中凝有符種,這八十一道手印施展他心知自無問題,便道:“不知可否有試驗用料,我可現場演示一番。”
錢進點了點頭,指著前方鑄器臺上的一塊渾鐵塊說道:“已經準備好了,道友放手施為便可。”
楊真走到臺前,圍著鑄器臺走了一圈,當即默運功法,雙掌結印,步踏八方,將一道道手印打向渾鐵。
他有無色晶石凝成的符種在腦,單論手印運使之順暢精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消片刻,楊真就將正逆兩輪手印打完,看得錢進眉毛直跳。
運使手印是煉器的基本功,錢進見楊真有此根基,便知只需假以時日,此人在煉器一道上一定能有所成就,給自己當個副手那是綽綽有余了。
他走到臺前,看向渾鐵,但見渾鐵四周密密匝匝,已布滿了暗金色的禁制紋路,一順一逆,堆疊工整,竟還頗有美感。
錢進贊道:“道友功夫扎實,若非親眼所見,真要以為是哪位大行家的手筆了。”
楊真擺手道:“錢老若覺得還成,那咱們就盡快著手煉制吧。”
“好。”
一月時間倏忽而過,楊真每日在三一大乾坊中,依照指點,輔助錢進為自己的法器搭建禁制,終于到了最后時刻。
依舊是火室之內,中央的大爐之中,地脈大火熊熊燃燒,使得整個火室都彌漫著燥熱之氣。
錢進道:“楊道友,禁制已疊了二十六重,按理說,這個余量也可出爐了,再往下疊,器胚碎裂的風險可就高了,你既然親自參與,這決斷就由你自己來做,不過老夫還是好言提醒一句,極品乃是天賜,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啊。”
楊真沉聲道:“前功盡善,最后一步自然要試,就算真的器碎,那也由我自己承擔。”
“好。”錢進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贊許。萬道相通,楊真在煉器上如此執著追求極道,修行上的野心可見一斑。
兩人圍繞大爐,錢進站乾位,楊真站坤位,調息凝神,隨著錢進口中發出指令,一道道手印不住向爐內打去。
每一道手印打入爐內,大爐“觀器口”中透出的火光便閃爍一分,兩人不斷變幻方位,神色也是越來越凝重起來。
“楊道友,只怕不成了,依老夫之見,最后一層的余量只怕是不夠了,再疊下去,器胚就要崩壞了。”
禁制疊加猶如積木搭樓,到了一定的高度,每多加一塊,其難度與倒塌的風險都是數十倍的增加。
這些日子,在錢進的指點下,楊真實踐上手,煉器造詣已有了實質性的突破,其神道火候也隱隱有了突破關口的跡象。
煉制這件法器,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也是為了助長神道火候的精進,眼下到了緊要關頭,如果就此收手,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突破勢頭只怕又會消落下去。
修行一道,很多時候都是存乎一心,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楊真自入煉氣以來,修行上一直積蓄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勢頭,故而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他冥冥之中生出一種感應,一旦自己此刻放棄,這股勢頭便會就此中斷,日后再要積累,那又不知要花費多少時日了。
大野征尚未結束的這段時日,是他全力修行,積累底牌的最佳時機,若不能抓住這段難得的時間,一旦野征結束,詹昌有所動作,自己就會變得越發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