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一聲輕微的細(xì)響。
那條觸手的后端沒有絲毫猶豫地迅速一擰一扯,它那被死死攥住的前端的某個節(jié)點頓時就擰斷開裂了下來,它如同受到了什么驚嚇一般,猛地縮了回去。
傲慢攤開手掌,看著那脫離了本體后害怕地蜷縮成一團的那一小截觸手,大腦的CPU迅速燃燒了起來。
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什么名堂兒來。
他將手探入口袋中,摸索出那個小巧的玻璃瓶子,擰開瓶蓋就把那條還在抽搐顫動的斷肢給塞了進去。
“我說首席,您能不能先……高抬一下貴腳。還有……老娘的手要被你擰斷了。”
傲慢瞥了一眼她,置若罔聞。
五分鐘,到了。
第二行字跡緩緩地褪著色,它閃爍著模糊了起來。
隨著“咔嚓”一聲脆響。
液態(tài)的字跡卻發(fā)出了固體破碎的聲響。
【原來你在家啊……】
黑色的字跡輕輕地躍動著,是如同小女孩一般的歡欣雀躍。
它擴散著,暈染開,很快就模糊了開來。
傲慢抬起踩在她后心窩的腳,單手提著被那對依舊被他扣著的手,把顯得有些委屈的色欲給拎了起來,另一只手則是搭著她的肩,把睜著一副死魚眼的色欲給扶正。
“咚咚咚。”傲慢嘴里突然冷不丁地來了那么一句。
【門里不是你,你是誰?】
猩紅色的、陰氣十足的字體再次被洋洋灑灑地往傲慢瞳孔里的字幕上一鋪。
絲絲縷縷陰冷詭譎的不祥氣息剛剛鋪開就中道崩殂了。
【執(zhí)行者已死亡。】
看著沒個動靜的色欲。傲慢小拇指與無名指間夾著刀片的力道也松了下來。
他放開了緊緊扣著色欲的手。
色欲困惑地看著自家首席指了指他身后屋內(nèi)的神像。
隨后又看著那代表著噓聲的手勢。
色欲點了點頭,沉默起來,沒有作聲。
色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側(cè)開了身子,讓出了被阻擋著的身后的光景。
對面門框上略向下十公分左右的位置上各自訂著一顆釘子,掛著一串長長的斑駁銹蝕的銅錢,在陰冷的寒風(fēng)的拂動下發(fā)出“叮當(dāng)”的清脆聲響。
一張寫著潦草的“道”字紅色菱形紙被貼在門的上部中央的位置,紙張邊緣處起了褶皺的皴折,讓人疑心糊的時候擠多了搗爛的糯米。
傲慢把盛著觸手的瓶子和那一段刀片揣進了兜里,撿起了地面上那有一角已經(jīng)被砸的變形的爛日歷。
他順著色欲給他讓出來的通路,徑直走到了那扇爬滿鐵銹的大門跟前。
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滯了一息。
【你是我很親近的朋友,所以此時的你記起了我昨天交代你的事情。】
【你敲響了你的對門。】
新的墨色字跡突兀地冒了出來。
“咚咚咚。”
沒有任何征兆地,門“吱呀”一聲就被打了開來。
【等待已久的主人為你打開了門。】
…………
【靜靜等死吧,你這個異端、叛徒。難不成你打算用你那點兒拙劣的伎倆來蒙騙蒙騙人?主,不在乎。說就說出來吧,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有多么地淺薄無知。】
懶惰睜眼看到的就是這一行戾氣很重的文字,它們?nèi)缤幣_上被筆尖攪動泛起漣漪的墨汁,微微顫動著,很快就定格了。
懶惰看著手里的那副底部刻字鍍金的黃緣閉殼龜?shù)募讱ぃ约袄锩孓D(zhuǎn)著的三枚大五帝錢,一時陷入了沉思。
六爻?
遇事不決,卜神算卦。
……
整整十幾次了,卻依舊是同樣的結(jié)果。
懶惰踱步在這間出不去的屋子里,心情卻是毫無波動,他隨意地瞥了一眼墻上那三根針同時指向最上端一動也不動的時鐘,對于時間的判斷也一時拿不準(zhǔn)主意。
桌面上的紅燭的火焰搖曳著,堪堪讓這昏暗到近乎陰森的室內(nèi)亮堂上了那么一點。
它就這樣半死不活地亮著,火焰看上去再怎樣微弱暗淡,也始終沒有熄滅。
被燭火照著的三清神像那泥塑的面容上始終掛著那么一絲絲的詭譎的笑意,慈祥和藹中滲透著絲絲縷縷的詭異,搭配上這昏暗的光線,給人留下一種無端的森然印象。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
來的莫不是那所謂的被騙的人?
懶惰懶得糾結(jié)于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把手一擰,這次門卻開了下來,像是達到了什么觸發(fā)條件一般。
一個無面人在他的正對面站著。
懶惰如是想到。
傲慢如是想到。
懶惰的眼神又或是其他都是異常平靜的,他第一件事甚至是在嘗試把腳往外探著,卻發(fā)現(xiàn)似乎有一層無形的薄膜將他的身體攔截在了門框處,腳尖并沒有邁出去。
他的身體重心略微偏移,倒是帶動了他的視線,他看見了一個讓他有些出乎預(yù)料的人。
嗯?色欲。她怎么也在這里。
那眼前這個無臉人又會是誰呢。
能讓那個桀驁不馴的女人那么安分地站著,是誰不言而喻了。
【屋內(nèi)請噓聲。】
懶惰看著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的字幕,微微一怔。
隨即他用手勢比出了一個保持安靜的動作后,又把手放在身側(cè),微微躬身,手掌對著外側(cè),五指并攏,做出了一個看起來毫無敵意的請進動作。
看著這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淡淡死感的無臉人。傲慢陡然想起了那位曾熱情地向他介紹過自己的虛無主義那個家伙。
視覺戲法用得不錯,包抽象的。
看著門口的兩人明白了啥意思,懶惰后撤幾步,把他們往那個擺著一系列行當(dāng)?shù)淖雷拥姆较蝾I(lǐng)去。
傲慢剛進屋就看見了那半邊打著光的陰森三清神像。
也虧是他認(rèn)得三清像大致什么個模樣,怕是換個人來會疑心這是哪門子的邪神,畢竟看起來怪邪性的。
雖然早就注意到了頂著張無臉人的面容的懶惰穿著一身大紅色道袍,可看到他拿出一副龜殼開始搖卦的時候傲慢還是有些吃驚的。
懶惰沒法開口,他每搖完了一次后都倒出銅錢,攤在桌面上指給傲慢和色欲兩人看著。
當(dāng)六次搖完,道人擺了擺手,繼續(xù)搖下去的時候,傲慢突然感覺有那么一些不對勁了。
當(dāng)排完第三次卦的時候。
傲慢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三次卦象都是一模一樣的。
沒有卜算的內(nèi)容的嗎……
傲慢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拿出了那件陳舊的破損日歷,用手指指了指被畫出來的圈。
猩紅色的圈內(nèi)勾著一串墨黑色的字樣。
“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