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

熟悉的話讓盛寅一下就想到了出處，就在不久前，太孫殿下和他說過相同的言論。

盛寅的驚訝在朱慈烺的意料之中，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穿越二百年來到未來，能心平氣和才怪了。

可若是驚嚇過度也不妙。

朱慈烺趕緊表明了身份。

“在此世你稱我太子殿下即可。”

得到準確的答復后，盛寅的嘴張得大大的。

“您真是太孫殿下，那此地……”

朱慈烺點點頭，“正是二百年后，看來武將果真不善言辭，先生竟沒聽清安遠侯所言之事。”

盛寅不敢傲然，“殿下直呼臣名即可，何敢讓殿下以先生之稱臣。”

作為逐漸熟悉了太子的內侍，則知道太子若是對你客氣，則說明他能用到你或是有求于你。

內侍一看盛寅的模樣就知道了，太子為何優待一個醫官了。

定是事關皇后殿下。

“二百年轉眼過去，一句先生有何稱不得。”朱慈烺強硬塞給盛寅一個稱呼，而后開門見山：“先生可還記得我所口述的病癥。”

一提到病癥，盛寅瞬間不矯情了。

也不去糾結什么先生之稱呼，一心撲在了治病上。

“可是有貴人染疫？”

朱慈烺從之前的種種行為，看出知盛寅也是一心細之人。

二人在此相見不過一面，聊了不到幾句話。

若是旁人恐怕還處在驚訝中，他卻已恢復平常心，并且猜出病患的大體身份。

“沒錯，染疫者乃當朝皇后，也是我此身之生母。”

盛寅猛吸一口氣。

從一進屋，那擺在最顯眼的一系列有關婦科和疫病的醫書，他心頭有了些許猜測，卻未曾想到——

一開門便攬了個大活！

皇后母儀天下，何等尊貴。

想當年徐皇后染病，不知多少御醫倒了霉。

若是他一不小心，出了差錯……

盛寅終究不同于旁人，很快調整好了心態，背起了藥箱。

“請殿下遣人領臣進宮。”

朱慈烺見其自信，越發對他有了信心。

“不用，我親自領你去。”

朱慈烺在前開路，進入皇宮自然輕而易舉。

在坤寧宮，宮門前的守衛少了許多。

皇帝在皇后幾番勸諫下，回到不遠的寢宮休息。

聽到門外的聲響，迷迷糊糊的周皇后驚醒。

“兒臣帶了御醫來看望母后。”

對于兒子孝心周皇后心領了，藥石若能醫治自然好。

可御醫也說了，現存的藥方對剛現病癥的患者還有效用，尋常小病拖一兩日無妨，可她染的是要命的疫病，一兩日太久了……

身體的虛弱沒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昨日還能稍微大點聲回應，今日便只能微聲使喚宮女。

坤寧宮的門打開了。

盛寅也進去了，但——

朱慈烺依舊被攔在門外。

宮女隔著門說得清楚，“皇后殿下希望殿下以大明天下為己任，不可為盡一人之孝，而不盡歷代先祖之孝。”

皇后越是強硬，朱慈烺越是感到心頭一酸。

“兒臣遵命。”

強敵方退，還不清楚敵軍在得到增援后，是否會再度重整旗鼓朝順天殺來。

城中又是瘟疫橫行，昨夜召喚來的醫師需要人來組織。

他確實很忙，忙到分身乏術。

這不，沒等他出宮門，亂子就來了。

一個內侍匆忙的尋來，那是他進宮之前，特意派到城內監督的人。

一看見他行色匆匆，朱慈烺頓時感覺不妙。

“殿下，有軍漢同百姓打起來了！”

軍民沖突。

在這個關頭發生軍民沖突，十分不利于團結。

小事可變大，也可以化小。

“幾個人？”

內侍深呼一口氣。

“一條街！”

朱慈烺瞠目。

他怎么也想不通，很簡單的治病、熬藥、分發的事，是怎么演變成大動亂的。

“到底怎么回事？”

內侍喘著粗氣，一路跑來累得不輕，額頭汗漬不停往下滴。

可情形緊張，他顧不得這些。

他是太子派出去監察的人，領了差事沒干好，等下肯定沒什么好果子吃。

重重壓力之下，一張還算清秀的臉都快扭成了麻花。

“快說！”

內侍慌慌張張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

朱慈烺深感無奈，他已經盡量避免大量使用宦官主事了。

宦官，不靠譜啊。

未曾想到，一個小小差事還能弄出如此大的亂子。

“咳咳~”內侍也急啊。

可一緊張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直到出了宮門又走了十來步，他才緩過來，啞著嗓子往外吐豆子：“似是有一新招的軍漢招惹了一百姓的妻女，兩人打了起來，后來雙方均叫了人來，鬧著鬧著就越鬧越大了……”

從內侍的一堆話里，朱慈烺抓住了重點。

新招的軍漢。

招惹百姓妻女。

一個大概的事件模型逐漸在腦海形成。

京營中多是流氓地痞，兵員素質的低下，導致與百姓之間常常起沖突。

這種事必須得到強力制止，否則還會有更多類似的事件出現。

大明——

經不起折騰了。

亂世需用重典。

“拿我令牌去調神機營來。”

內侍一驚，神機營那些煞星，可不好招惹。

太子殿下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嚴懲了。

他不敢耽誤，再度邁開酸軟的大腿，一溜煙往神機營暫時營地跑去。

出亂子的街道離皇城不算遠。

從城樓上往下眺望，便可望見。

亂！

怎一個亂子了得。

從街頭到街尾，到處可見打作一團的人。

在不長的一條街，軍民打成了一團。

在朱慈烺到達之前，已經有其他軍官聽聞事件率領部眾趕來。

然后……加入了混戰。

朱慈烺在遠處親眼看見一隊士兵匆匆趕來，開始他還以為是來維持秩序，哪知——

他們是來加入混戰的。

這哪里是兵，分明就是匪！

他知曉京營兵和新招的兵素質低，所以不敢讓他們擔當重任，令其在街頭巡邏維持秩序，卻未曾想到還是鬧出了亂子。

朱慈烺氣得不輕：

“朝天鳴槍！”

命令一下，身后的神機營抬槍仰射。

“砰砰砰……”

槍聲大作，街頭混戰的雙方驚恐停手。

神機營趁機魚貫進入，將混戰雙方盡數抓捕。

這一抓，就是——

數百人。

為首者還不服氣，叫喚著為何綁他。

“我是在鎮壓亂民，你們綁錯了人……”

直到掙扎著被壓到了前頭，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滾龍袍的少年，聲音戛然而止。

縱使他是個潑皮也知曉，這身衣服不是誰都能穿的。

“殿下，此人叫喚得最兇。”

壞了。

兵痞心頭一緊。

這回禍闖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