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卷？

徐齋話音落下，其身旁的空氣便發生著翹曲。一陣波動，幾卷圓柱便出現在周彪面前，銀燦燦的，在陽光之下不怒自威。

周彪對它們滿是敬畏，連聲音都壓低了幾分道：“它們……就只是普通的鋼卷？”

“你還要怎么特殊法，”徐齋歪頭：“是嫌它們不能橫掃一條街？”

周彪雀躍著比劃：“普通鋼卷，我自己就能搞定。你們航天局送我的，格調怎么也該高些?！?

“比如在鋼卷表面刻上《陰陽道德經》，或者把它的滾筒給我改成轉經筒，轉一圈就相當于熟讀一次經文，增長一輪功德那種！”

“這樣，鋼卷便成了一臺全自動超度機！被它碾死的人，何其幸運。我作為它的發明者漲了功德，你們航天局作為代工，亦有榮焉，豈不是三全其美的買賣！”

聞言。

徐齋卻冷笑道：

“那我還聽說氣流可以通過特定形狀的噴嘴，因共振效應產生音樂。昔年德國人搞他們所謂的公共澡堂，就該給毒氣噴口搞上那么些會唱圣歌的噴嘴，”

“然后，邊放歌邊噴毒邊超度，這么一搞，現在的人哪還能譴責它？反而要贊頌這個國家一個個都是大圣人么?！?

“那也不錯，”周彪笑道：

“行啦，徐大統領不會無緣無故送我這些鋼卷。難不成，你就是想讓我碾碎幾個有鬼居住的商品墓？是你們早想強拆了，卻一直找不到理由？”

徐齋擺擺手：“無墓可歸的小鬼已經夠可憐了，再砸了它們的家，我心有不忍，也是社會不穩定因素……我想讓你砸的是新城無主墳墓的開發商售樓處?！?

售樓處？開發商？

周彪對這些個詞一絲好感也無，只覺這些開發商和售樓處是折扣的迷宮，話術屠宰場，更是房貸的吸血池。

自己就碰到過一個工程，開發商不結款項，導致施工單位提前撤出，繼而樓盤爛尾，買房人眼看心愛的小家化為泡影，卻還要繼續出償貸款與利息。

可謂三輸。

與之相比，自己剛才發明可謂三贏的鋼卷轉經筒，還真適合將它們挨個超度。

只是后來見得多了，周彪也知些樓盤爛尾的道理，于是看著徐齋，意味深長道：“我還真不信了，開發商如果沒有你們航天局默許，區區樓盤開發商，膽敢這么囂張？”

徐齋歪頭，思索數秒，便無比坦誠道：

“確實，開發商是我們的白手套和耕地老牛。不靠它賣地掙錢，局里上下弟兄的年終獎，還怎么足額發放？”

周彪挑眉：“……嘿?！?

徐齋接著說：“只是開發商的這家售樓處，大概在做些我不想看見的生意。不就幫我把它砸了，算是一次警告罷?！?

見周彪面色不愉，似在冷笑又把他當工具。

徐齋聳肩：“見不得人的生意，多半和梅原有關。這開發商既是我們的耕地老牛，定然也在我們當中收買了眼線。我親自去，打草驚蛇，你反倒抓不住梅原的尾巴?！?

“而你，我的朋友，你雖兇名赫赫，可大多數人眼里，你就是一團漂泊不定的陰風，幾乎沒人知曉你的眉眼。”

周彪擦了擦鼻子，似乎對“兇名赫赫”這個詞很是受用。

“加之你可以調整投射到你人型上的力量多寡，繼而能改變你在人家眼里的模樣，”徐齋看著周彪：“呵，說不定人家只當你是個尋常鬼魅，而且……”

周彪趕緊將徐齋打斷：“不用而且啦，我去，我去?？上О?，原本還想著開著我家春妮直接創進那售樓部的，現在怕是要多點前戲?！?

畢竟是去抓人家的尾巴，不是要去殺人滅口。

徐齋臉上浮現笑意，手指輕捻，似在懷念束縛了他妻子的鎖鏈的觸感：“多做些前戲，總沒壞處?！?

“可是前戲太長，一直不進入正題，也是為難?！敝鼙胗謹偸?，意思是不想在試探之上花費太長時間。

畢竟人家總不可能初次相見，便將什么見不得人的生意予以展露，總是要取得人家信任才能一步步揭開他們的面紗。

這時間若要花得太久，周彪可不干。

徐齋輕松道：“嗯，簡單。你進去便說，你是龍寶翁介紹的就行?！?

龍寶翁？周彪記得這個名字——閩南扎紙的曾慶生，和湘西趕尸的龍寶翁總是被相提并論。

依稀記得他之前是在羅蘭峰羅院長手下做活，可憐龍寶翁一介宗師，從外鄉而來，不知花了多大力氣才搭上航天局的線，此瞬卻毫不猶豫被賣了干凈。

只是……湘西趕尸？又是尸體。結合梅原染指的是一座座古墓，周彪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隱隱握住陰謀的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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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盤的售樓處總是裝修得無比精湛，新城的這處也不例外。

遠遠看去，那建筑的外墻便已漆了金色作點綴，好像低矮平房當中躥出的皇宮一樣。

甚至它的保安也個個年輕，身著制服。若不是保安們的精氣神總是差了一截，人們便會把他們認成軍隊里以信仰武裝自己的哨兵。

既然決定前戲時低調，周彪便沒讓爾里與春妮化作工程機械形態，而是作為人型在售樓處的富麗堂皇前待命。

老晉又成了打最前哨戰的那個。他雖是從電毛驢上下來，渾身一股摳搜樣，卻沒影響推銷員小姐的熱情。

老晉只見一團熱情朝自己撲面而來：

“哥，這盤可是‘三芯級’配置！一公里內火箭發射場、三甲醫院、航天局總部——科技安全雙加成！航天局專家團購價，內部消息：明年配套航天小學落地！”

“115平米四房，全屋隔音防震，火箭升空當煙花看！醫院急診5分鐘，老人孩子全天候護航！現在訂房送衛星冠名權，您孩子名字能上太空——這稀缺資源，搶到就是賺到！”

老晉疑惑的看了眼售樓處外的一片白地：“樓呢？”

“在建，在建！”售樓小姐熟練微笑，隨即又拿出幾份漂亮圖紙，打算用自己的熱情徹底將老晉打暈。

老晉才不吃這套，直接道：“停停，龍寶翁介紹我們來的?！?

售樓小姐一愣，馬上從兜里掏掏，掏出一瓶眼藥，滴在眼里，隨即馬上看到周邊，點頭哈腰：

“抱歉，抱歉！遺漏了您這位貴客，我會讓您的專屬客服經理和您談！”

專屬客服經理？周彪打了個哈欠，這亦是老套路而已。

然而，卻見。

售樓處柜臺后的陰影中，忽然浮現一抹曼妙。

這位專屬經理，她的黑絲如液態影子覆裹周身，冷月碎銀般肌膚隱現。睫下眸光似深淵裂隙，發梢曳動間噬盡光線，宛若夜霧凝形，步步生魘。

更惹眼的是她頭上的一雙貓耳，尖尖的，毛茸茸的貓耳。

周彪一眼見她，便覺不對。自己沒有肉身，照理不該有那些世俗的愿望，可就是看著這曼妙經理，走不動道，眼都發直，好像對她的身體著了魔一樣。

尤其是那雙貓耳。

周彪覺得那雙貓耳一定是活的，正在蘊含著磅礴生命力般跳動著。

跳動著，幾乎要自己魂兒都要被勾走。

“既然是熟人介紹，那我也不墨跡了，”貓耳經理說：“來，我帶你看些攢勁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