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回到公寓時，身上的雨水還沒有完全干透。她打開燈，暖黃色的光線籠罩整個房間，驅散了些許寒意。但她的心情卻沒有因為燈光而好轉。

窗外的雨依舊下個不停，敲打著玻璃，像無聲的追問。她坐在沙發上，把自己裹進一條毛毯里，腦海里卻全是程凱最后那句“我想對你好”。

這句話說得太輕，也太重。

輕到像一句玩笑，又重到讓人無法忽視。

第一次遇見程凱是在大學校園的圖書館。當時的程凱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正站在書架前翻一本看不懂的專業書。

“你翻了十分鐘都沒翻過這一頁，是書太難還是你太笨？”蘇恬路過時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書是用來占位置的，不是用來看的?！背虅P抬起頭，沖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倒是你，看起來挺聰明，怎么沒幫我把這書背熟呢？”

“莫名其妙?！碧K恬轉身就走，卻沒想到從此他們開始了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程凱是個典型的“混不吝”。他成績一般，家境普通，但他的笑容總能讓人感覺世界簡單了很多。蘇恬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么會和程凱成為朋友？答案卻始終模糊。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陽光透過薄霧灑在窗臺上。蘇恬換了件干凈的衣服，準備出門時，手機響了。

是余嘉銘發來的消息。

“早安，昨晚沒淋到雨吧？有空一起喝咖啡。”

蘇恬猶豫了一下，回了個“好”。她知道，不管是出于禮貌還是某種復雜的情感，她都不該拒絕這個邀請。

咖啡館里的音樂輕緩而舒適，余嘉銘依舊一副紳士模樣。他點了一杯美式咖啡，笑著問蘇恬：“昨晚的提議，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有點太快了。”蘇恬坦白道，“我需要更多時間?！?

“當然，我給你時間?！庇嗉毋懨蛄艘豢诳Х龋安贿^，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在試探。我是真心覺得你很有潛力。”

“你對每個想合作的人都這樣說嗎？”蘇恬忍不住打趣。

“當然不是?！庇嗉毋懙哪抗馊岷投J真，“你是特別的?！?

這句話讓蘇恬一怔。她低頭攪動杯中的拿鐵，沒敢再抬頭看他。

程凱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他在雨后的街頭騎著送外賣的電動車，風吹得臉發疼。昨晚的話，他一遍遍在腦海里重復，越想越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程凱啊程凱，你又不是偶像劇男主，裝什么深情呢?！彼洁熘?，停在一個十字路口。正準備繼續趕路時，手機響了。

是他的朋友張小飛發來的語音：“老程，有時間嗎？晚上來酒吧喝一杯。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請客?！?

“好啊?！背虅P笑了一聲，“有酒喝，哪能不去？”

晚上，酒吧的燈光曖昧而迷離，音樂震耳欲聾。程凱一口氣干掉三杯啤酒，才覺得胸口的悶氣散了點。他看著張小飛，半開玩笑地問：“你說，為什么人都喜歡折磨自己？”

“因為不折磨自己就不知道活著有多難啊。”張小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程凱笑著搖了搖頭，剛想再喝一杯，余光卻瞥見門口進來兩個人。

是蘇恬和余嘉銘。

他一下子愣住了，杯子還在嘴邊，卻再也喝不下去。

“喲，這不是蘇大小姐嗎？”程凱故意放大聲音，朝他們走了過去，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怎么，換地方談合作了？”

蘇恬一看到程凱，整個人都愣住了：“程凱？你怎么在這兒？”

“我當然在這兒，難道不歡迎？”程凱笑著，眼神卻沒有笑意。

余嘉銘倒是很從容：“程先生，好巧?！?

“是啊，巧得很?！背虅P一把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蘇恬想要阻止，但話還沒出口，余嘉銘已經笑著答應了：“當然可以。”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氣氛尷尬得可怕。

“你們聊得怎么樣？”程凱狀似隨意地問。

“還不錯?！庇嗉毋懳⑽⒁恍?，“我和恬恬談了些未來的規劃，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合作方式?！?

“合作啊，挺好?！背虅P漫不經心地敲著桌子，“不過，我覺得蘇恬可能不太適合跟你合作?！?

“哦？為什么？”余嘉銘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因為她這個人，心太軟。”程凱笑了一聲，“心軟的人，容易被騙?！?

這句話讓蘇恬忍不住皺眉：“程凱，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程凱站起身，“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了?！?

程凱走出酒吧時，夜風帶著寒意撲面而來。他低頭點了一支煙，默默地抽著。

“程凱！”蘇恬追了出來，臉上帶著不解和憤怒，“你到底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背虅P轉過頭，眼里有一種蘇恬看不懂的疲憊，“我只是覺得，你不用總是對所有人都客氣?！?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蘇恬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程凱，你到底想說什么？”

程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想說的是，不管你做什么決定，都不要后悔?！?

他說完，轉身離開，只留下蘇恬一個人站在冷風中，心亂如麻。

深夜的紐約依舊不眠，燈光灑在街頭，映出無數重疊的影子。蘇恬回到公寓時，腦海中依舊回蕩著程凱的那句話。

她拿起手機，打開程凱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卻遲遲沒有按下發送鍵。

與此同時，程凱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看著手機屏幕發呆。蘇恬的名字高高掛在置頂，但對話框里是空的。

“有些話，適合沉默；有些人，注定錯過。”

“雨停了，但心里那片陰霾，還沒散?！?

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夜晚，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