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咸朝，地闊萬里。

名山大川數不勝數。

西部最有名者當屬終陽山，為終陽宮所屬。

中部則當為濟空寺所在的中丘山最負盛名。

山借寺威，寺助山名，來往濟空寺燒香拜佛的信眾極多。

張磷四人所騎靈馬，可登山踏霧，不走大路，專揀崎嶇小徑。

沿途攔路強盜和毒蟲猛獸，見他們三道一僧如此神異，也是遠遠避讓，不敢近前。

約行五日，到了中丘山下。

好一座氣派大山。

在落日余暉映襯下，山體愈發巍峨壯觀，宛若披著金色的佛衣，散發出無盡霞光。

群山連綿，峰巒疊嶂，巍峨的主峰向四方伸展延綿，盡顯磅礴大氣。

若與終陽山相比，最大的不同是，終陽山高聳，而中丘山廣闊。

沿登山道而上，行不多遠，就到了濟空寺大殿山門前。

一小沙彌慌忙入內通稟。

不多時凡山和尚出來相迎。

“阿彌陀佛，張磷道友，別來無恙。”

凡山略胖，眉目和善，張磷在西陽城見過，對他印象不錯。

“凡山大師，又見面了，你富態依舊，佛像盡顯啊。”

眾人皆笑。

“張磷道友也是依舊風趣，師尊有命，今日天晚，請三位終陽宮尊客上齋房歇息，明早接見。”

佛子清苦，齋房簡陋，張磷一路苦過來的，倒是無所謂。

李輕黛和蕭星何卻是自幼富貴生養，無法入睡，只得打坐運功，捱到天明。

東方既白。

天剛微亮，凡山、凡海二人便來招待。

洗漱用齋完畢，一同前往達摩院。

張磷三人只是終陽宮新弟子，輩分太低，不夠格讓方丈接見。

達摩院院主不癡長老親自接見，已屬破格招待。

達摩院與濟空寺中其他各堂各院不同，院中弟子皆是優中選優，盡是佛性慧根俱佳者。

一入院中，張磷就感到眾多強者氣息。

凡山、凡海與其他弟子相比，反倒顯得中等偏下。

進入內殿，張磷見不癡長老坐在上首，連忙上前施禮。

“終陽宮弟子張磷，見過不癡長老。”

李輕黛、蕭星何也跟著施禮。

“不必多禮，看座。”

不癡看看三人，隨后目光轉向張磷。

“西陽城一役，張磷小道友表現驚人，讓老衲眼前一亮，掛念至今。”

“不癡長老謬贊，我那些都是小把戲。”

“老衲聽凡海所言，你們三位是當今終陽宮最有天賦的年輕弟子，今日能來我濟空寺，十分難得。”

“既然來了，想必都聽過天悟人的偈語，那就請一起入觀天塔參悟吧。”

當下命凡海帶三人上塔。

觀天塔是濟空寺鎮寺之寶之一，坐落在達摩院后院中。

此塔外觀為七層琉璃寶塔，高約十余丈。

各層全部封閉結構，只有一層塔門可入內。

凡海合掌恭敬說道，“請三位道友入塔一觀。”

“此觀天塔內有洞天，各人所見，皆有不同。”

“若覺登塔無望，不可逞強，請及時退下。”

三人應諾，進入塔中。

張磷剛邁入塔中，仿佛時空顛倒，去到另一個天地。

雙目所及，具為黑白二色。

黑為陰，白為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顏色。

他轉頭尋找，早已不見蕭星何和李輕黛的身影。

張磷回想凡海所言，‘各人所見，皆有不同’，想必此時他們三人雖然身體同在塔內，但魂靈卻處在不同時空。

他定了定神，向前方唯一光亮處走去。

走到近前，發現一口古井。

井內已經干涸，一只老蛙鞠坐在內。

張磷一愣，不解其意，難道這就是第一層塔的謎題？

“呱呱，你是何人？”

那老蛙突然口吐人言，嚇了張磷一跳。

“我乃終陽宮修士。”

“呱呱，我看你不像修士，卻像個趕路的。”

“何以見得？”

“呱呱，你行色匆匆，不似我，一方天地，自在逍遙。”

“我輩修士，心懷天下，豈可偏安茍活。”

“呱呱，既如此，我且問你，這天是何色？”

天？

張磷抬頭看去，頭頂上黑白兩團云霧交織在一起。

一會白壓黑，一會黑蓋白。

如果這就是謎題，那么答案肯定不簡單。

老蛙似乎知他肯定會答錯，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

張磷沒有著急回答，而是仔細觀察。

美術生的底蘊此刻顯現出來，他感覺黑白兩種顏色都十分不真切，更像是染色的細小顆粒飄浮在空中。

他結合前世的知識，猛然想到，天空應該是無色的，之所呈現藍色只是因為大氣分子對陽光的散射。

“無色，天本無色。”張磷昂聲回答。

那井中老蛙雙眼圓睜，張大嘴巴，半晌無語。

好一會后，方才喃喃說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無色既無空，天既本無空，自然亦無色。”

“你獨具慧根，與我佛有緣，請上二層寶塔。”

說罷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張磷只覺天旋地轉，再睜眼時，自己正好端端站在觀天塔一層。

此時李輕黛和蕭星何也立在身旁，兩人僵立不動，眼球在眼皮下快速左右擺動。

看樣子是陷入難題之中。

什么名門世家，天賦悟性不過如此啊。

他冷哼一聲，撇下二人，獨自邁著輕快腳步登上二層。

突然間，手中多了一把鋼刀，甩也甩不掉。

第二層謎題？

張磷無奈，只得提刀前行。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此時他只覺得殺意在胸中升騰，這關不管什么牛鬼蛇神擋道，只要出現面前，他都會一刀砍翻。

前方出現一座小破廟，斷壁殘垣，四處漏風。

張磷覺得有點眼熟，走到近前。

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痛罵毆打一個瘦小的身影。

張磷頓時上頭。

竟然是中年薛半仙和幼年的自己。

張磷心中殺意在怒意激勵下，瞬間膨脹，舉起手中鋼刀，就要劈下。

猛然間，夜梟左眼發動，好似看到幼小的自己沖自己詭笑。

那感覺一閃而過，卻讓他毛骨悚然，十分的陌生。

他有自己的幼年記憶，被父母送到繪畫興趣班，背著碩大畫板，天天擠公交。

與面前被薛半仙打罵的小孩完全不同。

此時張磷徹底冷靜下來。

他穿越而來，只三個月后就離開薛半仙，對于原身和薛半仙之間的糾葛并無太多記憶。

張磷搖頭苦笑，放下手中刀。

這第二關倒也厲害，若非自己是穿越者，剛才那一刀定然會砍下去。

眼前煙霧一閃，通往第三層塔的樓梯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