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鏡中人
- 龍族:二周目真實世界
- 清川溯離
- 5449字
- 2024-12-24 07:00:00
醒神寺的高臺上,兩個身影相對而坐,只不過一個是滿頭白發的老人,另一個是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正是源稚生和橘政宗。
橘政宗給源稚生倒了一杯茶,隨后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品著。
源稚生只是看著水面緩緩泛起的波紋,有些出神。
“稚生,你在想什么?”帶著些笑意的聲音在源稚生耳邊響起。
源稚生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站在入口處盡職盡責的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橘政宗有些驚奇地看著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生物一樣,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驚訝:“稚生,你從前可沒有這樣嘆過氣,最近怎么樣,太累了嗎?”
茶杯還是靜靜的,但是水面卻一直有絲絲縷縷的波紋。源稚生想著,家族真的還能一直把自己的秘密隱瞞下去嗎?這次路明非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家族血裔的秘密,如果是昂熱親自來到日本,豈不是連神的秘密也要暴露無遺?
“老爹,我只是覺得……我們的秘密可能很快就要被世人看見了。”說罷,源稚生舉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仿佛他喝下的不是茶水,而是整個東京所有在水面下的混亂。
“稚生。”橘政宗輕聲喊道,聽到這個聲音,源稚生就覺得很安心,在他眼中,橘政宗能把那樣的家族整合成如今的模樣,自然也能解決眼下的一切,而他,只需要成為老爹手中的刀,劈開一切邪惡就好了。
“我從不擔心家族的秘密暴露在秘黨的視線中,因為昂熱還需要我們,我們懼怕秘黨,秘黨怎么可能不害怕我們呢?”橘政宗說道,“秘黨擁有許多強大的煉金武器,但是我們有更多強大的血裔,我們擁有更多B級以上的族人,在混血種之間的戰場上,不管是煉金武器也好還是別的現代科技也罷,終究是言靈與血統之間的較量,而這,正是秘黨的短板。”
“黑王和四大君主的血裔不能超過臨界血限,但是我們可以,作為偉大的‘神’的后裔,稚生,你能理解你的偉大嗎?”橘政宗眼含著笑意,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可是,老爹……”源稚生斟酌了半天,最后說道:“我覺得,秘黨很有可能也掌握了突破臨界血限的秘密。”
“哦?為什么這么說?”橘政宗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坐直了身子,像是那個曾經俾睨天下的蛇岐八家大家長的靈魂又重新回到了這個老人身上。
“本部派過來的那個專員,老爹,你看到我給你送來的資料了吧?那個人身蛇尾的死侍,我們暫時先不說這個東西是哪里來的,它的評級絕對有A+,而路明非,”源稚生的眼睛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驚異,“他只用了一刀,將那個東西一刀劈開,對方甚至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戰斗就已經結束了。”
他是天照命,是蛇岐八家的少主,是超級混血種,是混血種的‘皇’,他從未表現出這樣的情緒,那是一種被打敗的神態。
“稚生!”橘政宗低喝,“抬起你的頭!你是家族的‘皇’,你不輸給任何混血種,你的體內流淌著高貴的皇血,你的骨骼都是龍類的一千塊!”
“老爹,我知道的。”源稚生擺了擺手,“我知道也能把它殺掉的,但是那樣的力量,仿佛能把山岳劈開的力量,只有純血龍族才能做到吧?”
源稚生搖了搖頭,終止了這個話題,反正在老爹眼里,自己就不可能會有對手,因為他是強大的皇,反正老爹就這么認為,也可能是像天下所有父親看兒子一樣,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天下無敵。
但是其實孩子自己是知道的,自己有很多地方是比不過其他孩子的,但是看著家長期盼的目光,還是咬著牙接著做,即使那件事情自己本來并不擅長。
“老爹,東京有人在研究死侍。”源稚生換了個話題,站起了身,走到了天臺的邊緣,然后點燃了一支煙。
“我想應該是猛鬼眾吧?”源稚生自言自語道,“也是,只有這群希望貫穿黃泉之路的瘋子才會研究這樣的東西,因為他們遲早有一天也要變成它們中的一員。”
“沒錯,稚生,我想也是他們。”橘政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我們現在還沒有力量與猛鬼眾全面開戰,你也知道,我們中出現“鬼”的頻率比過去多了一些,所以猛鬼眾的成員也更多了一些。”
“是啊。”源稚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他們就像是家族的影子一樣,有太陽的地方就會有影子。陽光再熾烈,能照耀到所有角落嗎?”
“這是個詛咒,對于我來說,血統是強大的象征,給我帶來了強大的力量與無盡的榮譽,但是對于那些血統不穩定的鬼來說,這就是一種詛咒。”源稚生的語氣終于低落了下來,他本來以為自己能為正義支付任何價格,因為最重要的東西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所以他才能對自己說,那些墮落的鬼的理由并不算什么,因為自己付出的代價比他們多得多。
“是的,稚生,這確實是一種詛咒,從我們的祖先與她進行交易的那一刻起,這樣的詛咒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樣跟隨在我們周圍。”橘政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但是我們別無選擇,獲得力量就要付出代價,我對那些成為鬼的族人很抱歉,但是這就是命運啊……”橘政宗說道。
“命運嗎?”源稚生重復了一遍,隨即深深地沉默了下來。
他忽然想到一座位于小山村中的枯井,他忽然想到一個四面沒有窗戶,只有換氣扇的醫療器械的小屋子,他忽然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站在黑暗地下室中用顫抖的手點燃了一根香煙的少年,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那雙眼睛,那雙無時無刻都堅定不移的眼睛,此時卻像是破碎的燈泡一樣,黯淡無光又七零八落。
這些,都是命運嗎?
源稚生將煙頭扔到地上,用皮鞋踩滅。
“老爹,明天本部專員要來源氏重工,我們得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源稚生轉身,準備離開天臺。
“繪梨衣……稚生,具體的情況有些復雜,你太長時間忽視你的妹妹了,還是去看看她吧。”橘政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樣,開口叫住了他。
源稚生一愣,轉頭看了看橘政宗,最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老爹。”然后轉身離開。
β層。
昨天其實就該告別了,因為她說那個好心人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維持一個很遠的連接,但是據說那個好心人最終找到了某種方法把她寄存在了一面小鏡子里,帶到了自己身邊。
繪梨衣看著自己的小鏡子,里面映照出了她的樣子,但是鏡子中的她會和有不一樣的動作,不像她只能用本子寫,鏡子中的那個女孩可以開口說話。
“我只能記得模糊的畫面,好像還少了點什么東西,我不能直接看你的記憶。”繪梨衣在小本子寫道,然后對準了鏡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來到了那個地方,之前我和你說過。”鏡子里的“繪梨衣”說道,“我無法影響現實,但是好像可以影響你的精神,這樣吧,你找個機會跑出去,像我們以前那樣,我給你指路,到獲得回憶的地點,那些地方時間的墻壁很薄弱,我可以讓你想起來。”
“好的,我能感覺到,他應該已經到達這里了。哥哥馬上要來找我,我要把這些紙片燒掉了。”繪梨衣寫道。
看著鏡子中的那個女孩逐漸消失,再次映照出她的影子,繪梨衣想起來,她前幾天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的時候,夢的內容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但是她看到枕頭上面濕濕的,有些疑惑。
而當她走進浴室,準備洗澡的時候卻無意間看見了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紅的,還有點腫。
她流淚了。
繪梨衣覺得心里悶悶的,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堵在胸口上,讓人有點喘不上來氣。
她總是沒什么情緒的,但是她聽力很好,有一次照顧她的那些侍女說:“小姐真的太漂亮了,但是就是像人偶一樣,總是那樣的表情,好像沒有悲歡的情緒一樣。”
情緒?
繪梨衣有些理解不了,所以她看著鏡子中那個傷心欲絕的女孩,她忽然明白了,這就是情緒,她現在很‘悲傷’,因為她做的那個夢,讓她很‘悲傷’。
繪梨衣努力挑動嘴角,想笑一下,因為動漫里總是會出現“笑って”這個詞,然后動漫里的人物就會嘴角向上,眼睛瞇起來,她知道,這代表了“開心”。
但是她現在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那個表情。她不記得夢里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在一片水中,一個有著雙金色的眼睛的人奮力沖過來,抱住了她,但是好像自己最后沒能跟這個人一直“不死”。
因為繪梨衣記得那個人抱住她的時候,好像是在大喊著“不要死”。
所以她在一片黑暗中聽見了那個人的哭聲,應該是自己“死”了吧?
不然為什么他要哭呢?
那雙金色的眼睛……他和自己是一樣的嗎?繪梨衣看著鏡子中那雙玫紅色的眼睛逐漸變成金色。
她不知道,所以準備等他來找她的時候,她要問問他。
看著紙片在燭火中燒成了灰燼,繪梨衣將小鏡子放在了一邊,打開了電視,挑了一部動漫,點擊放映。
做完這一切,門恰好被敲響了,正好三下。
“繪梨衣,我可以進來嗎?”
繪梨衣爬起來,小跑到門邊,輕輕拍了三下門。
這是他們兄妹之間不需要說話的默契。
源稚生站在門外,看著繪梨衣拉開了門,然后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他身后。
“繪梨衣在看什么?”源稚生也回頭看了一眼,但是他身后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繪梨衣拉過他的手,在上面寫道:“我感覺到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來到了這里,我想見見他。”
源稚生瞳孔一縮,聲音冷了些:“是有人和繪梨衣說了什么嗎?”
繪梨衣搖搖頭,繼續寫道:“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個拿著刀的人來找我,說他可以治好繪梨衣的病。”
“那個人黑頭發,金色眼睛,和我一樣,而且比哥哥還能打。”
源稚生沉默了,他抬手輕輕摸了摸繪梨衣的頭。
這就是命運嗎?源稚生不知道,但是她描述的這些雖然很籠統,但是通通指向了路明非,而且,繪梨衣說了什么?她說路明非能治她的病?這怎么可……好吧,也許是可能的。
“哥哥,我要見他。”繪梨衣最后在他掌心寫道。
不是想要或者是想,而是‘要’,繪梨衣從來沒有用這樣一個詞來描述過自己的愿望。
不論是什么,繪梨衣總是覺得給別人添麻煩,所以總是用請求的語氣來表達自己的需求,只有這一次,繪梨衣罕見地用了一個情感強烈的‘要’。
這不是請求,這是命令式的語言。
源稚生又想起了那天犬山賀的提議,雖然根據世津子這兩天傳回來的消息來看,路明非雖然承諾會對她提供保護,但是似乎對她沒有一點興趣。
而且就在今天上午,路明非去了淺草寺,甚至找了一個中國的年輕人算了姻緣。
有時候源稚生總覺得命運這東西真的可惡,但是又總希望命運之神能夠對繪梨衣好一些,給她找一個強大、專一、能保護她一輩子的真命天子,這樣源稚生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呸,真不吉利。
也許……讓他們見一面吧,也許,路明非真的能救救繪梨衣吧?
他想起了醫護人員和巖流研究所的結論,龍馬博士說,以繪梨衣的情況,哪怕是一直把她關在這里,用世界上最好的藥吊著命,最多也就能活到三十歲,除非能有辦法控制她的血統。
秘黨嗎,弗拉梅爾導師也許真的會有辦法……
打定主意,源稚生看向繪梨衣。
女孩以為被拒絕了,所以低下了頭,也放開了源稚生的手。
“好啊,繪梨衣,明天本部專員會來到源氏重工視察,到時候,我會讓你見見他的,他和繪梨衣描述的,完全一樣哦。”源稚生笑著說道。
繪梨衣抬起頭,眼睛中滿是驚喜,轉身跑回桌子前拿起小本子,唰唰寫道:“謝謝哥哥。”然后舉到了源稚生眼前。
半島酒店。
“曹元景。”路明非打開了PS2,想著這個名字,這個家伙也很不簡單,雖然看起來血統不高,但是居然有本事能窺探到他先行測試服中殘留下來的部分記憶,甚至還能根據邏輯進行補完和推理。
而且……他為什么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有點驚訝,他們之前難道認識嗎?
可是路明非想了半天也沒從自己的記憶里找出來這么一號人。
奇怪的家伙,但是看起來沒有什么惡意,下次如果能見到,還是好好盤問一番吧。
路明非開始思索曹元景留給他的那個故事,這家伙就有一點好,說話不拐彎抹角,不像別的算命的裝得跟個得道高人一樣,結論還得用詩和謎語讓你自己悟,你多問兩句要不是收錢要不就是“天機不可泄露”。
按照故事的明喻和現有的情報來看,基本可以確定自己夢見的那個女孩應該就是上杉家主。
但是她叫什么,除了那雙玫紅色的眼睛之外還有什么別的特征,他完全不知道。
但是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曹元景的重點在于月亮,當他說到“公主出生的時候,月亮高懸”這一句,他將月亮高懸四個字著重說了一遍。
這無疑是在暗示女孩的身份,出身高貴,月讀命,而且根據后面的情節,一出生就被關在閣樓里。
而上杉家主完美符合曹元景的一切條件,只有一點,她究竟是不是月讀命,只要能確定,自己就可以開始著手下一步的計劃了。
蛇岐八家是一灘渾水,很難說最后學院會怎么處理這群隨時可能蹦出來一個超級混血種的怪胎,因此路明非就在思索是否有必要確認之后把上杉家主直接帶走。
而故事的后半段也很讓人在意,曹元景說公主身邊出現了一條毒蛇,而且毒蛇最后會變成惡龍。
而關鍵在于他路明非能不能殺掉那個真正的惡龍。
惡龍,還有真假一說?
路明非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他總覺得曹元景是可以信任的,他剛剛也問過小惡魔了,小惡魔說哥哥你的運氣真好,碰見了這個家伙,要不然你找到你的可愛女孩還得繞七八百個彎子,但是對于我不是什么好事,我現在還得費心思顧著哥哥你的那個女孩了。
路明非說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么么么么噠。
而路鳴澤的反應也恰好證實了路明非一直所擔心的問題,恐怕上杉家主身邊,還真有不懷好意的家伙。
眼下他完全想不起來任何上一次的事情,但是自從來到日本后他的賢者刻印一直沒有發過熱,也就是說上一次這個時間點他根本就不在日本,所以這一次他提前來這里,極有可能造成蝴蝶效應,上杉家主身邊的那條毒蛇,很有可能提前變成惡龍。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路明非還是很好奇,什么叫毒蛇變成惡龍,難不成跟中國神話一樣,是蛟變龍?
路明非搖了搖頭,有些失笑。
他已經正式向蛇岐八家提出要求,視察源氏重工,據他所知,以及今天的探查,基本可以確定上三家最后的這點血脈似乎都在源氏重工之中,源氏重工對于蛇岐八家的意義不亞于白宮之于美國。
他并沒有選擇今天的突擊訪問,而是給了對方充足的準備時間來為他可能提出的問題以及刁難來進行應對。
明天,他不是為了秘黨或是校長去闖這個龍潭虎穴,而是準備自私一把,為了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去闖一闖。
終于,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之后,騎士穿戴好了自己的盔甲,握緊了手中的劍。
城堡上的公主也已經打開了窗子,看著通向城堡的路上,期待著騎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