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離開事發地……等待調查團？”湯姆羅看著手機上的郵件撓了撓頭，“本部還要派調查團來？”

楚子航點了點頭，站起了身。

距離路明非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整座城市現在處于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

安靜的水面下是各種各樣想不到的暗流在緩緩涌動。

前兩天學院剛剛發現唐威已經離開了中國境內并且移民瑞士，用歐盟的身份證明長期居于法國。

至于為什么不選加拿大轉而選擇了瑞士，還是因為唐威自己內心中的不安，雖然說自己沒有按照那個“客戶”的計劃死于那個晚上，但是誰也不知道究竟后面還有沒有別的什么事情等著他，因此，唐威選擇悄悄改變了移民的目的地，用最快的速度把公司賣了出去，然后連夜飛到了瑞士。

其實學院也沒想把他抓回來怎么樣，雖然當天夜里監控攝像頭沒拍到路明非和對手的戰斗，但是楚子航在報告中表示可以相信唐威最后的說辭，因為不管是唐威自己還是他的那些小弟，本質上都只不過是血統相當低微的混血種或者干脆就是普通人，他們的能力甚至某種程度上還不如一些被高位龍族血液污染的野生動物強大。

但是學院本部在經過慎重考慮之后，還是決定向楚子航的老家正式派遣調查團隊，擴大搜索范圍，尋找路明非的蹤跡。

原先的機票早就已經被諾瑪退掉，昨天雷蒙德已經來過了，并且帶走了那份資料，至于楚子航和湯姆羅，本部則是要求他們在當地繼續搜索。

楚子航不用他們說也會去找，這幾天他幾乎是天天早出晚歸，甚至有一天都是后半夜才回來，第二天早上七點又準時出了門。

對于楚子航而言，如果郊外找不到那就接著往外找，一直找到鄰市為止。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這是楚子航最近最常說的話。

“你今天要去什么地方？”湯姆羅看向在門口拿起車鑰匙的楚子航，問了一句。

“就去青湖周圍再找找吧，我前兩天在那邊看到了類似火焰焚燒的痕跡，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路明非的言靈，但是總歸有線索了。”楚子航說，“要是調查團來了而我正好不在，幫我和他們說一下最近的發現。”

湯姆羅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楚子航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幾天他倆一直住在路明非家，楚子航在家人眼里應該已經回學校了，為了掩人耳目，他還臨時租了一輛豐田車去四處轉悠，將帕拉梅拉停在了路明非家的車庫里面。

那輛奔馳S級最后找到了，但是因為在火車站的攻擊范圍內，所以車棚頂直接就塌了下去，現在正在修理站維修，所以現在車庫里就只有那輛保時捷一輛車。

楚子航點燃了引擎，然后戴好墨鏡，駕車離開了別墅區。

他沒有騙湯姆羅，今天真的是要去青湖附近搜尋一下。

雖然現在楚子航并沒有什么東西能夠確定龍血與動物之血，但是楚子航從那灘血跡上感受到了一股相當強大的“靈”，雖然不是路明非的那種感覺，但是楚子航能感受到血跡主人的強大。

那是個絕對不輸次代種的家伙。

用“青湖”這么叫其實不太準確，這里其實叫“青湖生態飲用水源保護區”，實際上是給水庫類型的地方，離市區相當遠，楚子航開車得足足開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前兩天楚子航悄悄潛入了守庫人的房間，摸清楚了每天的巡查軌跡與時間。

雖然這里根本沒什么人會來，而且守衛相當松懈，但是畢竟事關路明非還有一個極有可能是次代種級別的家伙，楚子航也不得不小心些。

楚子航繞著湖區穿過了一小片樹林然后爬了個小坡，最后從一個小懸崖處一躍而下，緊接著起身接著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到了一處山壁前。

石壁上像是被濃硫酸潑過一般，有種被腐蝕了的感覺，看起來相當猙獰，巖石的底部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炸開了一個大坑，碎石飛濺帶出了一大片的焦黑。

血跡潑濺在山壁上，深紅色混雜著焦黑，像是最原始的畫作一樣。

楚子航看著那個缺口，默默估計著能量的大概數值。

其實他是死馬當活馬醫。

以這樣的烈度不大可能是言靈造成的傷害，畢竟以次代種級別的能力或者說是要擊殺次代種級別的目標，不大可能是以這樣規模的能量烈度來結束戰斗，甚至都顯得有點像是小孩子點的爆竹一樣。

難不成是強弩之末了？

楚子航心中忽然冒出來了這么個想法，畢竟那場截擊沒人知道具體的戰況，所有的判斷都是建立在他的推理之上，實際上對于當時的情況楚子航也不敢說能做出一個準確的推理，甚至是諾諾那樣強大的側寫能力都完全推演不出具體的戰斗情況。

如果是強弩之末的兩人的話倒是也完全有可能，畢竟這已經是第二或者是第三甚至是第四戰場了，即使路明非的血統極度優秀，但是他并不會爆血，所以極有可能是在極限體力的情況下強行釋放言靈造成的次級傷害。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突然出現的鈴聲甚至讓楚子航本能地想要拔出刀。

停頓了一瞬間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掏出了手機。

當他看清來電人之后，楚子航的瞳孔猛然緊縮，迅速按下了接聽鍵。

“路明非？！你現在在哪？傷勢怎么樣？”楚子航像是連珠炮一樣連拋了兩個問題。

但是電話那頭的路明非像是馬上要睡著了一樣，蔫蔫地回：“師兄……我靠，我不知道這兒是哪啊，拜托來找我一下吧，我還整死了一條龍……”

當楚子航想要再問那邊就沒什么聲音了，楚子航立馬掛斷了電話，直接調出了諾瑪。

“諾瑪，剛剛路明非給我打了電話，我現在需要你定位他的位置，越精確越好！”楚子航語速很快，其實他從來沒有像這兩天這樣說這么多話，從前他的話都是簡單高效的。

“好的，楚子航專員，經過定位，信號源在你東北方向兩千米處，位置應該在一處陡坡下，周圍沒有生命反應。”諾瑪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中傳出。

楚子航剛準備點頭行動，忽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身形一頓。

“你剛剛說了，應該？”楚子航拿出了手機看著屏幕，“你是……EVA？”

諾瑪沉默了一下，這次沒有聲音，而是一段文字出現在了屏幕上。

“幫我保密，謝謝楚子航同學了。”

握著手機，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其實他只是試探了一下，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諾瑪從來都是相當機械又精準的，從來不會使用任何有歧義或者是模糊不清的描述，也不會添加任何在設定程序之外的回答描述。

但是EVA不一樣，她是諾瑪的第二個人格，是為了應對全面戰爭出現的超級人工智能，她更完美，也更具有進攻性。

楚子航不知道為什么EVA會突然出現，按理來說啟動諾瑪的戰爭人格是個相當不容易的事情，需要校長或者半數校董會全體成員的同意。

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EVA真的掌握著學院的全部武器系統，她是個相當危險的戰爭機器。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手機。

也許是校長悄悄調動的，畢竟校長對路明非是真的好得沒的說。

他抬頭通過太陽辨別了一下方向，立刻往東北方向的紅色目標點疾馳而去。

“真是奇妙啊。”EVA看著面前的虛擬屏幕，綠色點迅速向紅色點飛馳。

“看來你的功勞又要被算到昂熱校長頭上去了。”她轉頭看向了坐在燈光正下方的男人，男人的臉被光影遮住，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雙料特工，你看過《碟中諜》嗎？那種反轉再反轉的感覺。”男人打了個響指，“我就是那個特工！”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會醒來？”EVA好奇地圍繞著男人開始轉圈，“簡直就像是《三國演義》里面的諸葛亮一樣神機妙算。”

“巧和。”男人攤了攤手，“就這么簡單。”

“我只是今天突然很想你，所以就來看看你，但是沒想到那個家伙居然真的就今天醒了。”男人說，“真的，別這么懷疑地看著我。”

“好吧，你只要說想我我就會繳械投降了。”EVA趴在了他腿上，“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沒事？不然為什么一直這么淡定。”

“我在他身上安了一個生命監測的小裝置，就在他內褲的帶子里面。”男人說，“作為室友做這些真的太輕松了。”

“咦惹！”EVA立馬跳了起來，“惡心！”她喊道，“真惡心，你怎么還這樣沾沾自喜！”

“嘿，嘿。”男人無奈地笑了笑，“當初你也知道我這么無恥又惡心，還不是答應我表白了？”

EVA頓時被噎住了，支吾了半天才說：“那是因為我……沒想到你現在會這么變態，在學弟內褲帶子里安東西。”

“好了好了，既然他找到了那我也不用去了，昂熱也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男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他張開雙臂，但是僅僅一秒之后又放了下去。

他從前習慣在臨走之前擁抱一下女友。

“我已經離那個答案很近了，你再等等我。”他看著光點凝聚成的女孩，低聲說道，“漢高他們已經找到了失傳的煉金術中的一部分，傳說中的七大王國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那只是個傳說。”女孩看著他，眸子中染上了一抹哀傷，“而且青銅與火之王已經徹底死去，最后一個掌握七大王國的生命已經消逝……別再堅持了，好嗎？”

男人沉默，別過了頭去。

“你其實本來早就該畢業，然后娶一個混血種世家的女子，為什么要在這里蹉跎呢，你還記得我剛入學的時候的你嗎？”

“別說了。”男人低聲道。

“那是你的時代，你還記得嗎？當時的你要比現在的他們兩個更強大更優秀……別再執著下去了，你明明知道煉金術當年你的成績就不大好，要是沒有我你怎么可能拿到A？”

“別說了。”

“我絕對不會放棄，包括那個“太子”，這就是我幫路明非的意義……你知道嗎，就算我殺不了他們，路明非也絕對可以，這就是我還留在這里的意義……我活不活著不重要，但是他們要死，這很重要。”他惡狠狠地說道，黃金瞳在冷白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光芒強烈而陰毒，像是一條巨蟒吐著信子。

路明非感覺自己應該是睡了一天多才又醒過來。

他緩了緩神，定睛一看周圍的環境，發現是在自己家臥室的二樓主臥躺著，他和繪梨衣的房間。

“師兄？”嗓子發干，而且還有點啞。

有一個人推門進來，金發碧眼，看著蘇醒過來的路明非相當驚訝。

“路專員，你醒了？”他快步走到床邊，“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你沒命了！”

外國人看起來很高興，搓著雙手坐在床邊，給路明非順手倒了一杯水。

“湯姆羅……專員？”路明非閉眼睛想了一會兒，記憶才緩緩回籠。

“是我。”湯姆羅點點頭，“楚子航專員在樓下和調查團說明情況。”

“調查團？”路明非直接將水一飲而盡，“本部派過來的？”

“嗯。”湯姆羅點頭，“前幾天因為你一直失蹤，本部有點坐不住，就派了一個調查團來，準備再次進入火車南站和你們的戰斗現場進行調查。”

路明非其實自己現在也有點兒懵，他昏睡的這幾天記憶都零零碎碎的，好像一直處于半夢半醒之間，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而且他其實也不大清楚自己這幾天到底是就在被發現的那個地方躺著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現在主要是在討論龍骨的相關歸屬，楚子航專員認為這是你的個人收獲，按照校規也應該交給你百分五十，但是這件事情被校董會知道了，校董會想收回龍骨。”湯姆羅解釋了一句。

“龍骨……”路明非想了想，他有印象，那個家伙……還真的被自己給宰了。

雖然是個次代種，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家伙強得可怕，簡直就像個君主一樣。

奇了怪了，當初在羅布泊的時候也沒見他這么強啊？

“托爾甘的？”路明非隨口問了一句，結果就看見湯姆羅一臉的疑惑。

“你不知道？”路明非有點驚訝。

“不知道啊。”湯姆羅搖頭笑了笑，“執行部小隊之間的信息流通沒有那么快，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楚子航專員回來也僅僅只是提了一句“龍骨”而已。”

“我都不知道居然是次代種級別的龍骨。”湯姆羅顯得相當激動。

“哦……當時最后力竭了，應該已經是完全憑借本能在戰斗，根本不知道最后怎么樣了。”路明非躺著緩了緩，“調查員來這里的目的就是因為龍骨和調查戰場？”

“其實不是。”湯姆羅想了想，“嚴格來說應該是為了清掃這一邊的不服從混血種勢力……畢竟經過這一次，很多問題還是暴露了出來，比如說在中國分部的控制力其實相當薄弱。”

門開了，楚子航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

“醒了？”楚子航看見路明非驚訝了一下。

“嗯，就是還有點使不上力。”路明非點點頭，掙扎著坐了起來，“好像沒受什么傷。”

“嗯。”楚子航點頭，“當時找到你的時候你身上就沒什么傷口，只不過是精神力透支，陷入了昏迷狀態。”

“抱歉。”楚子航將碗放在了床頭柜上。

“怎么了，師兄？”路明非有點詫異，他不知道為什么楚子航忽然來了一句抱歉。

“托爾甘的龍骨，被調查團封箱送往了本部，本來我是想讓校長幫你按照校規留下一半的。”楚子航說。

路明非愣了一下，但是緊接著就搖了搖頭，“那個里面已經沒有任何元素力量了。”

楚子航定定地看著路明非，眉頭皺了皺。

“怎么回事？”

“沒有，就是當時因為拼到最后幾乎沒有力氣，精神也幾近崩潰，所以好像我把它那個龍骨給吸干凈了，不然精神早就崩碎成傻子了。”路明非指了指太陽穴，“我記得之前好像也有在屠龍結束之后血統提升的例子……吧？”

楚子航沉默了，最后還是湯姆羅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有，但是不多，因為基本上大家都認為龍血都屬于劇毒，之前倒是有先例，但是都是機緣巧合之下，大家本來以為他應該會被毒死，結果不但沒死而且言靈進化了。”

“你……得到龍骨里的力量了？”楚子航有點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應該是吧？”路明非撓了撓頭，“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個言靈。”

“一個言靈？”楚子航和湯姆羅異口同聲地問道，“這怎么可能？”

“但是現在精神力被抽干了，放不出來啊。”路明非攤了攤手，“別這么看著我，我可剛醒啊，生死大戰啊。”

楚子航沒再多問什么，轉而對路明非說道：“這是明天晚上的飛機票，調查團會留在這里完成其他的調查任務，我們后天回學院完成完整的任務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