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胥斯原:鄉族、風水與地方記憶
- 陳進國
- 1313字
- 2024-11-29 14:37:27
引言
千百年來,一個游魂,一個叫“風水”的文化游魂,一直在赤縣神州游蕩。
在燈火闌珊處,吾等仰望璀璨之星穹,內觀良知之律令,體認圣教與華心,不覺凜然若臨百仞之淵:諸夏此等的文化游魂,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倘若吾等對此文化游魂還未十分怨憎,那么,當自何方探尋與反觀?
孔夫子曰:“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吾等先從先秦史詩——《詩經》之《大雅·公劉》篇說起吧。
篤公劉,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積乃倉。乃裹糇糧,于橐于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乃宣,而無永嘆。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瑤,鞞琫容刀。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幾。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乃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篤公劉,于豳斯館。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乃理。爰眾爰有,夾其皇澗。溯其過澗。止旅乃密,芮鞫之即。
大約在公元前1600—前1500年,公劉承繼周族先祖遺德,率領族眾從邰地出發,篳路藍縷,跋涉山林,遷流異鄉。其所經之處,莫不“相其陰陽,觀其流泉”,終于尋得一處詩意棲居之家園。豳,就是周王朝的龍興之地。周天子近八百年的天下,皆自豳地始。
“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太史公遷,曾如此評價公劉之垂世豐功:“周之先自后稷,堯封之邰,積德累善十有余世,公劉避桀居豳。”
大約在公元前1000年,在周公的輔佐下,周王朝又迎來了一次豐碑式之定都盛事。陜西寶雞出土的何尊銘文,記述了成王對宗族小子何的訓誥內容。文王奉天承運,允文允武,善治天下;武王克商祭天,立誓天下,洛邑為中;成王恭德裕天,宅于成周,稟王禮福。銘文之“宅茲中國”,便是“中國”一詞的最早來源。銘曰:
唯王初壅,宅于成周。復稟(逢)王禮福,自(躬親)天。在四月丙戌,王誥宗小子于京室,曰:“昔在爾考公氏,克逨文王,肆文王受茲命。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則廷告于天,曰:余其宅茲中國,自茲乂民。嗚呼!爾有雖小子無識,視于公氏,有勛于天,徹命。敬享哉!”唯王恭德裕天,訓我不敏。王咸誥。何賜貝卅朋,用作庾公寶尊彝。唯王五祀。
無論公劉在豳地的“相其陰陽,觀其流泉”,抑或武王于成周的“宅茲中國,自茲乂民”,皆堪稱文明中國早期堪輿規劃之典范。
在居與游之間徜徉,吾等難免情慨慨而長懷兮!“宅茲中國”之華夏文明,居然與古方之國“大舉九州之勢,以立城郭室舍”的形法實踐,有此等昭然之淵源焉。
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鳳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棲。美哉,常道也!惟天命與德性,蔚為人文雙翼。自茲中國,“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統矣”。
誠然,古代中國的相地與風水,一源一流,源遠流長。睥睨天地間,吾等心性之默應此等的文化游魂,“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又平添幾多歲月之滄桑?
“秦定百越,漢開九郡。自茲編列,同于諸華。”閩者,海濱鄒魯也,猶獨為東南之望,厥有由也。吾等閩人也,生于閩中,育于閩中,當且僅當,邃思閩事。
正欲憑欄,瀟瀟雨歇。百度千尋,知止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