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匣剛掏出了銀票,那位張家主立即擺手說道:
“將軍這就不必了!岳姑娘在府中多年也是盡職盡責,老夫人對她很是滿意,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今日將軍親自登門,就是給了張府天大的面子。還請將軍不要見外!”
趙匣則說道:
“俗話說親兄弟還要明算賬,這話糙理不糙。今日入府贖人,付錢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怎好抵賴?讓別人聽了去定會以為我以勢壓人!”
張肅之聞言也不再強求,他伸出雙手收下了趙匣的銀票。
趙匣對身后的岳持衡說道:
“去吧!”
岳持衡竄了出去,他跑到岳然身邊也不管別人的眼光,抱著岳然就哭了起來。
趙匣只得對張肅之說道:
“張家主,我這位兄弟有些失態。還請屏退下人,讓他二人好生相聚一番。”
張肅之立即擺手屏退了下人,自己也向偏房外走去,趙匣自然也跟著出了門。
趙匣站在門外,下人們也都退下了,只剩下張肅之對著趙匣行禮道:
“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趙匣回道:
“姓趙名匣字藏鋒,現任會安堡守備。不知張老先生有何見教?”
張肅之連忙說道:
“見教不敢當!只是趙將軍看著如此年輕,老夫有些好奇,失禮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趙匣輕笑一聲說道:
“我本軍戶出身,八歲販參被李總爺看上,到了李府當家丁,數次征戰得了些軍功,故而得了此官職。”
張肅之說道:
“趙將軍生的英武又天資過人,不瞞將軍!老夫深耕相學多年,將軍這樣的面相還是頭一次見!
將軍眉如臥蠶,目若朗星,應是性格剛毅,胸有大志之人。
看骨相也是神光內斂,威而不露,頗有英豪氣質!
看口鼻更是貴不可言!
鼻如懸膽,口似含丹。書上說這樣的面相不能細講,否則必遭天譴!
只是將軍顴陷于半,下頜尖削,這卻應了天滿則瀉,地削則竭的兇讖,這副早夭之相,實難活過五歲。
如今將軍已然成人,想必是祖上積德才能度過此劫,真是天地造化!
老夫...老夫失言了,死罪!死罪!一時之間相面失了神,還望將軍見諒!”
趙匣聽了他的話心中暗道一聲:‘封建迷信!’
嘴上卻說道:
“老先生,讖緯相面之學確是玄妙,但我卻不信這東西。”
張肅之知道自己失言便趕緊說道:
“趙將軍,老朽剛剛失言,還望見諒!
今日與將軍相見甚是投緣,老朽有一門生意想與將軍細說!”
此時趙匣并沒有心思仔細聽這老頭的話,只是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好。
張肅之諂笑的說道:
“將軍!張家是做藥材生意的,這自然就包括了人參。
遼東人人皆知這長白山人參是參中精品,老夫每年都會派人到撫順馬市大量收購人參、貂皮等物。
只是此物需得女真人拿著敕書方能交易,人參利潤不小,而每年我能收上來的山貨卻十分有限,將軍馬上要上任會安堡守備,不知對此事可有興趣?”
趙匣早就知道人參貿易掙錢,南方的客商走一趟那就是近乎十倍的利潤。
這東西只有遼東有,對于別地方的人實屬稀罕玩意。而且這東西藥性強,將死之人服用能吊命一日不死。尤其是老人服用,當真是大有裨益!
趙匣有些心動道:
“老先生想讓我干什么?”
張肅之說道:
“將軍只要年底之時派軍士運些人參給我,老朽自然是萬分感激,一斤人參我愿以四兩價格收購,互市的市價最多賣到二兩,一般也只值一兩。
只要有人參我都愿意收!若是有年份上佳的龍血人參我愿以一根百兩的價格收購,還請將軍定奪!”
趙匣想了一會說道:
“這事我倒是有些興趣,但是現在遼東的近況你也應該知道!遼東局勢不穩!
這生意可是走私!殺頭的罪!新任總兵還不知道是什么脾氣,我看這事等遼東塵埃落定再說不遲!
年底我會派人聯系你。”
張肅之點了點頭說道:
“趙將軍,這二百兩銀票是定金。無論將軍做不做這生意,老朽也想與將軍熟絡一下,還請將軍笑納!”他說罷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遞給了趙匣。
趙匣還是第一次收受商人的“賄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局促。
他將銀票收好,勉強對著張老頭擠出了一個笑臉,說道:
“張老丈真是客氣了!趙某若是真能尋到這人參必然要跟老丈合作一番!”
張肅之也恭維道:
“將軍天顏,日后必是大有作為!老朽能認識將軍真是三生有幸!”
一頓互相恭維之后,趙匣便帶著岳家姐弟出了張府。
岳持衡剛出了張府走到拐角處就向趙匣下跪磕頭,趙匣還沒反應過來,岳然也向趙匣磕了一個頭。
趙匣趕忙將二人拉起,岳持衡激動的說不出話,還是岳然對趙匣說道:
“恩人!我代三弟向將軍謝恩!在張府當下人我也無怨,只是放心不下這個弟弟!如今我弟得蒙將軍收留,我死亦無憾!”
趙匣趕忙回道:
“你胞弟也是條響當當的漢子!那日他舍身沖陣,這才換來我的承諾!且不要當我是救命恩人,只當我是岳兄弟的朋友就好!
對了,你在張府真沒受苦嗎?張府上下都是什么品行?那張老爺到底對你們如何?”
岳然答道:
“張府上下還算和氣,我一進府中就頂替了死掉的丫鬟伺候趙老夫人,她平日信佛,性格也和善,還真的沒有打罵過我。
府中張老爺不愛管事,不喜歡飲酒也不近女色!天天就喜歡找人相面算卦批八字,府中都說他斷的神準。
他還給我批過命,說我以后就算得了富貴也是伺候人的命。
府中還有個張小姐,聽說從小就沒了娘,老夫人總說她性格乖張,不招人喜歡。我伺候老夫人幾乎不出后院,也沒見過她幾面。
府上的人都傳她不裹腳,還酷愛騎馬射箭,實在是女兒家的異類。張老爺不僅不管,反倒說她的氣運全在腳上。于是便由著她胡來了!”
趙匣聽罷頓感有趣道:
“這年代還有這樣的富家小姐,真是有些意思!”
心中則暗自思忖:
‘這張老頭不愛管事還要和我合作,難道有什么企圖?還是對張府小心些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