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信,鐘尋長嘆了一聲,將信件折起,又取過令牌。
令牌黃銅材質(zhì),一面寫了個乙字,另一面則寫了個數(shù)字三十六,正是乙字三十六號洞府的禁制令牌。
說實話他沒有想過王翰居然這么果斷,作為散修住在青云坊還算安全些,就像漁船停靠港灣。
若是離開修仙坊市,真正做一個居無定所的散修,那便是船舶離港,需要真正迎接那些不期而至的狂風巨浪。
在那等風暴中,低階修士一個不小心便要被浪潮吞沒,連一個水花都無法濺起。
收好信件和令牌,鐘尋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眉眼之間和王翰母親有幾分相似。
“不必緊張,抬起頭來吧,你是王翰的親人?”
“是,王老爺是我叔姥爺。”
鐘尋看了一眼比他小不了幾歲的少年,略有無語,不過修仙界修士和凡人壽命本就相差很大。
說不定王翰就是他父母四五十歲以后才生的,所以這輩分也算正常。
“你叫什么名字?”
“趙良。”
“王兄給你書信的時候還說過什么嗎?”
趙良搖搖頭道:“沒有,叔姥爺沒有再囑咐我什么。只說見到鐘老爺您要恭敬。”
“嗯。”鐘尋略微點頭,取出幾顆碎靈石遞給趙良,“你做的不錯,收下吧,日后遇到難處可以來找我。現(xiàn)在你可以回去了。”
“是,謝老爺賞。”
碎靈石其實就是一整顆靈石碾碎后形成的數(shù)十顆碎片。
趙良接過碎靈石,恭敬的退后幾步才轉(zhuǎn)身離去。
見趙良已走,鐘尋便也回了洞府,關(guān)閉禁制。
休息了一整日的時間,鐘尋恢復(fù)了一下自己大戰(zhàn)后消耗的靈力,但背上的傷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鐘尋取出王翰留給他的令牌,手指順著令牌上的乙字劃過。
青云坊市的四等洞府中,鐘尋現(xiàn)在住的丁等洞府屬最下等,數(shù)量也是最多的,足有數(shù)千座。每年租金為二十五枚靈石,靈氣稀薄,適合身家淺薄的散修居住。
再上一等的丙等洞府,靈氣比丁等洞府強不少,但租金也足足翻了一番,每年需要五十靈石。
而乙等洞府,靈氣又更強一籌,但租金也是再翻了一番,達到了一百靈石一年,尋常修士根本住不起。
至于甲等洞府,整個青云坊也只有十座,年租金三百靈石起步。
達到煉氣中期后鐘尋已經(jīng)有了更換洞府的意思,只是一直還沒有付諸實踐,如今倒是恰好合適。
收起令牌,鐘尋起身走出自己的洞府,往乙字三十六號洞府走去。
乙字三十六號洞府的路線他還算熟悉,用令牌打開禁制,鐘尋拾步而入。
雖然已經(jīng)來過不止一次,但鐘尋還從來沒有仔細感受過乙字號洞府靈氣。畢竟是別人家的洞府,貿(mào)然吸取只會顯得自己像個土包子。
細細感受了一番,鐘尋露出滿意的神色,乙字號洞府比丁字號洞府的靈氣差不多強了七成的樣子。
住在這樣的洞府修煉自然更快,雖然租金很貴但也算值得,更別提王翰還白送了他半年的租期,算一算也相當于五十靈石。
如今鐘尋也算身家不菲,就算半年租期到了,也不怕續(xù)不起。
走過寬敞不少的小院,鐘尋打開洞府房門,里面的桌子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二十五枚靈石。
鐘尋拿起一顆放在手心,恍惚間似乎能看到那個板著臉,老老實實在桌上擺放靈石的王翰。
像王翰這樣的修仙者,這么多年鐘尋也只遇到過一個。
有人說這種人木訥愚笨,有人說這種人誠實可信,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因為他們眼里的王翰是什么樣的人不取決于王翰本人,而取決于評價他的人。
將桌上的靈石收好,鐘尋沒再多待,而是直接出了洞府門往洞府管理處去。
青云坊為便于對洞府租戶的管理,如果租戶要更換洞府都要到管理處報備。
否則一旦被查出,少不得費些靈石才能擺平。
租住洞府根據(jù)長住的人數(shù)不同,還要額外交一筆人頭費,又稱修煉稅,畢竟修士一多,吸取的靈氣也就多了。
這方面青云坊管的很嚴,畢竟直接關(guān)系到上面四大筑基家族的收入。
管理處位于青云坊中部地段,有個別致的名字,青守閣。
意為青云坊的守護者,但實際上在散修里面他還有另一個雅號,“禽獸閣”。
意思是里面沒人,盡是些衣冠禽獸,吃人都不吐骨頭。
青守閣共有三層,第一層是大廳。
門口停了輛馬車,馬車外表樸素,但鐘尋從馬車邊經(jīng)過時卻隱約聞到一股淡淡幽香。
他心中一驚,定睛看去才發(fā)現(xiàn)馬車通體居然是用一種名為落香木的靈木打造,其上還鑲嵌有兩枚溫香玉。
馬車前掛了一個牌子,牌子上只有一個字,李。
原來是李家的馬車,鐘尋心中暗道,筑基家族的奢靡果然不是他可以想象。
光是這一輛馬車便價值上百靈石,更何況這拉車的馬也是神俊非常,脖頸處隱約還能看到鱗片,一看就有妖獸血脈。
走進青守閣,里面的擺設(shè)就和普通的商鋪一樣。比較顯眼的就是正對大門的那一堵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
地圖上標注著青云坊從甲等到乙等大大小小的洞府,上面有些洞府亮著光,有些洞府沒亮。
見鐘尋走進來,一個身穿錦衣,腦袋和身體都是圓圓的修士迎了上來。
“道友,今日來這是要租住洞府?在下姓黃,忝為此地管事,道友對洞府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我說。這地圖上亮著光的都是無人居住的洞府,道友可以隨意挑選。”
黃管事說的很快,鐘尋等對方說完才搖搖頭道:
“不,在下是來申請更換洞府的。我和乙字三十六號洞府的王道友約好,他有事外出,將洞府剩下的租期轉(zhuǎn)贈給我了。這是他送我的洞府令牌。”
鐘尋取出乙字三十六號洞府的令牌遞給黃管事。
黃管事眉頭微皺,接過令牌在手里掂量了兩下,淡淡的道:“原來如此,不知道友原本租住在哪個洞府?”
“丁字二五六號。”
黃管事點點頭,拿出一本書籍模樣的法器查詢了一下,然后猛的一合,故作驚訝的說道:“哎呀,道友,你這事可不好辦啊。”
鐘尋眼角一跳,表情不變的道:“這是為何?還請黃管事指點。”
“咳。”黃管事輕咳一聲,繼續(xù)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主要是這洞府原本是三人居住,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人,人數(shù)一多道友恐怕還得補一份稅啊。”
鐘尋暗道一聲果然如此,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黃管事有所不知,王道友父母不幸身亡,王道友本人也離開了青云坊,恐怕不會再回來。這修煉稅是不是能夠少了去。”
“嗨,我也想為道友少了去,但規(guī)矩如此,我也無可奈何。除非道友放棄這轉(zhuǎn)讓的半年租期,否則是萬萬少不了的。”
黃管事坐回椅子,抿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的看向鐘尋。
鐘尋徒嘆一聲,半年的租金是五十靈石,修煉稅也是五十靈石。主要,按照規(guī)矩,洞府人數(shù)并未多,實際這修煉稅是不用交的。
若是自己真交了,恐怕最后還是落入了這黃管事口袋里,以王翰的性子恐怕也是沒想到這一茬。
這一來二去,自己和租一個新的洞府有何區(qū)別。
鐘尋左右為難,瞧著黃管事那綠頭王八一樣的嘴臉著實厭惡,但實在也沒有什么辦法。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他伸手往儲物袋掏去,正打算付了這五十靈石。卻不料,閣樓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黃管事,你口口聲聲說規(guī)矩,卻不知是這青守閣的規(guī)矩,還是你黃管事的規(guī)矩?”
鐘尋驚訝的回頭,見一道清麗的女子身影從二樓拾階而下。
女子容貌絕麗,耳邊掛著一對小巧的珍珠耳墜。一身白底繡花長裙,腰若扶柳,往下看去,裙擺漸變?yōu)榈G,像是輕輕舒展的蓮葉。
鐘尋并不認識此人,但黃管事一見來人立即站起身來,諂媚的笑道:“玉珠小姐您怎么下來了?有什么事喚小人一聲便是,哪用得著您親自下來啊。”
名為玉珠的女子眼神冷漠,淡淡的道:“我若是不下來,怎知你平日里這般敲詐租戶。我青云坊的名聲便是被你這等人敗壞的。”
黃管事心中一緊,心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這位玉珠小姐,怎么給自己扣這么大個高帽。
他撇了一眼鐘尋,暗道莫不是因為這小子。
鐘尋不知黃管事心里作何想,但有人出面總是好事,說定這五十靈石今日便可以省了去。
他不知道這位女子的身份,也看不出女子的修為,但能讓黃管事這般討好,估計也只有四大筑基家族的人了。
聯(lián)想到門口的馬車,這女子的身份已經(jīng)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