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科倫布斯在諾亞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一間臨時病房,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小窗往病房里張望,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個人,也就是沃爾特·薩瑟蘭在布倫丹的家里撞見的那個黑皮裸女——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的穿上了衣服,像是個正常人了。
雷蒙德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移到身旁的諾亞身上:“我建議你不要跟著我一起進(jìn)去。”
“這不合規(guī)矩,雷蒙德。”諾亞說道,“她現(xiàn)在按理說在我們的監(jiān)管之下。”
“Yeah,按理說,”雷蒙德撇起嘴,對諾亞的這種說法頗為不滿,“‘按理說’湯姆也不會中槍,但結(jié)果呢?這里是芝加哥,‘按理說’就是一句徹頭徹尾的屁話,和‘希望’差不多——在門外等著。”
說完,西裝革履的雷蒙德開門走進(jìn)病房。
那個黑皮女人此時正靠坐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床尾的某一點(diǎn),甚至都沒有正眼去瞧靠近她的雷蒙德。
——她看上去真的被嚇傻了。
——沒錯,“看上去”。
——有的時候眼見也不一定為實(shí)。
雷蒙德單手扯來墻邊的金屬椅子,往上面一坐,翹起二郎腿:“行了,別裝了。這點(diǎn)伎倆對付對付警察還行,就別對著我用了……”
理所當(dāng)然的,黑皮女性就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面目表情呆滯,眼神依舊聚焦在床尾的某一點(diǎn)上。
雷蒙德咂了咂嘴。
——此人欠缺教育。
“還裝傻?好吧,這是你選的。”
雷蒙德將手探入腰間,摸出他隨身攜帶的配槍,用冰涼的槍管抵住了黑人女性的下巴。
肉眼可見的,這位可憐女性的身體猛地一震,冰涼而堅硬的槍管讓她感到了生理性的恐懼,她裝不下去了,原本呆滯的表情立刻發(fā)生了變化,恐懼爬上眉梢,原本聚焦于一點(diǎn)的視線也隨之移動,落在了雷蒙德的臉上——她能看出雷蒙德不是警察,所以裝傻的策略在此時已經(jīng)行不通了。
女人慢慢地舉起手:“別……”
“別什么?別開槍?我當(dāng)然可以做到,但前提是你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如果你聽懂了,就點(diǎn)頭。”
見女人沒有反應(yīng),雷蒙德狠狠地用槍管戳了一下女人的下巴,命令道:“點(diǎn)頭。”
被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女人乖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而這一幕,守在外面的諾亞當(dāng)然看在眼里。
有那么一瞬間,流淌在他體內(nèi)的警官之血涌入他的大腦,險些讓他沖進(jìn)病房,阻止雷蒙德的惡行。然而就在他的手指頭觸碰到冰涼的金屬把手的那一剎那,他恢復(fù)了“理智”,將手收了回去。
——因為這是他此時此刻能為湯姆·哈德遜做的唯一一件事:像往常一樣閉上自己的眼睛,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看到。
于是,諾亞不再通過病房門口的玻璃小窗窺伺病房里面的情景,而是背過身去,靠在了病房門旁的墻邊……
而病房里,雷蒙德對女人的“審訊”還在繼續(xù)。
雷蒙德稍稍收回手槍,將槍管搭在自己翹起的大腿上,但槍口依舊對著床上的女人:“——告訴我你今天晚上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布倫丹的家里。”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想好再說話,芝加哥醫(yī)院是這座城市里最好的醫(yī)院,我不希望你廉價的腦漿涂滿整面墻壁,從而降低這座醫(yī)院的整體評價。”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來找我,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女人慌了,不停地為自己做著解釋,“我只是一個妓女,我是出來賣的,先生……我就是個無名小卒……”
“妓女?你不是布倫丹的情人?”
女人終于反應(yīng)過味兒來,意識到今天晚上點(diǎn)了自己的客戶名叫“布倫丹”,于是立刻搖頭解釋道:“不是!絕對不是!是他打電話點(diǎn)了我——不,他原本點(diǎn)了莉莉,但是莉莉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他才點(diǎn)了我,我打車去了他家,但我們基本什么事情都沒干!求求你,先生,我不想惹任何麻煩,放過我,好嗎?”
“什么事情都沒干?那他為什么要點(diǎn)你?”雷蒙德追問道,“總不會是為了找個人聊天吧?”
“抱歉先生,是我……”女人原本就很簡單的大腦現(xiàn)如今更是一團(tuán)漿糊,她語無倫次,很多話沒有過腦子就吐出來了,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不不不,是他——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和這件事情沒關(guān)系!”
“冷靜點(diǎn)兒。只要你肯說明實(shí)情,這把槍就是一個擺設(shè),除此之外……”雷蒙德突然將手伸進(jìn)自己的西服外套,把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嚇得連連后退,“別害怕,除非你害怕被這尖銳的錢包戳瞎眼睛。”
雷蒙德隨手從錢包里抽出兩百美元的鈔票放在病床上。
“你告訴我實(shí)情,這些錢就是你的了。不過與之相對,如果你對我撒謊,不僅這些錢要和你說再見,你的腦袋上也會被我開個洞,這是一個正確選項顯而易見的送分題,別為了一個混蛋丟掉自己的命。”
女人低頭看了眼床上的兩百美元,不假思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說,我不會撒謊。”
“Good,告訴我你到他家后都發(fā)生了什么?”
“他讓我先洗一個澡,我照做了,等我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他正在打電話,他看了我一眼,往床上做了個手勢,我以為要辦正事兒了,脫掉浴衣,爬上床,但是他沒有脫衣服,而是開門走出了臥室……”
“然后呢?”
“然后,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回來,我就在他的房間里等,終于等到有一個人打開大門,結(jié)果卻是個警察……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那個警察是怎么進(jìn)來的,我沒聽到警笛的聲音,也沒看到警燈,他就像是……憑空跳出來的人一樣。”
“Okay,之后呢?”
“之后,我聽到樓下傳來了槍聲,一連串的槍聲,好像有人在樓下交火,我很害怕,于是躲在了床后,那個闖進(jìn)臥室的警察扭頭就走,然后我又聽到了槍聲……
我真的被嚇壞了!我閉著眼睛,祈禱‘不是今天’……我不知道在那之后又過了多久。
槍聲已經(jīng)停了好一段時間,我才敢從床后面站起來,我不想繼續(xù)在這兒呆下去了,穿上衣服下樓,結(jié)果正好撞見那個滿身是血的警察,他讓我老實(shí)待著,哪兒也別去,我真的不想惹麻煩,我什么也不想和警察說,所以才會假裝自己被嚇到了……”
“——所以,布倫丹接了一個電話就下樓了,然后再也沒有上來?”
女人連連點(diǎn)頭。
“你知道電話對面的人是誰嗎?”
“我不知道。”
“你有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嗎?是男是女?有沒有口音?”
女人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聽到聲音。”
“那你總該聽到布倫丹回了些什么吧?”
“似乎沒有什么特別有意義的話,他說了‘真的嗎?’,‘你怎么知道?’之類的,我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什么事情……如果當(dāng)時我跟他下樓或許能聽到些什么,但是我留在了房間里……”
雷蒙德對此有些失望:“你叫什么?”
“娜奧米。”
“好的,娜奧米,你做得很好。”雷蒙德又從自己的錢包里抽出一百美元的鈔票,壓在之前那兩百美元的上面,“兩百是給你的情報費(fèi),這一百是為了讓你忘掉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你明白了嗎?從這一刻開始,你失憶了,你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去過布倫丹的家,你也不會告訴別人他的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對于你來說,你被客戶放了鴿子,于是自己一個人回家。事發(fā)的時候,你正在自己的家里睡覺,明白了?”
娜奧米連連點(diǎn)頭。
“把錢收起來吧,這是你應(yīng)得的。”雷蒙德說道,“不過我得警告你,如果你將這件事情泄露給了別人,哪怕只是一個字,我也能找到你,再在你的腦袋上開個洞——我說的夠明白了吧?需不需要我重復(fù)一遍?”
“不需要重復(fù),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很好,謝謝你的配合,娜奧米,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說完,雷蒙德將錢包收進(jìn)西服外套,然后又將手槍插回腰間,用西服外套的下擺遮住。
他開門離開病房。
“我看見了。”靠在墻邊的諾亞開口道,“你拿槍指著那個女人……”
“所以呢?”雷蒙德問道,“你想表達(dá)什么?”
“你瘋了嗎?這里是醫(yī)院,如果被別人看見了該怎么辦?你知道現(xiàn)在醫(yī)院到處都有警察對吧?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們兄弟有關(guān)系。”
“為什么我讓你守在門外?為了讓你當(dāng)花瓶?”雷蒙德反問了一句,然后伸出手幫諾亞整理了一下褶起來的衣領(lǐng),“好了,不用謝我。”
湯姆退后了一步,和雷蒙德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你都問到了什么?”
“沃爾特是對的,布倫丹當(dāng)時很有可能在埋伏他們,在他們來之前,布倫丹接到了一個電話,不知道是誰打的,也不知道說了什么。但是要我猜,某人在這個電話里告訴了布倫丹有警察找上門了,而且要求布倫丹躲在車庫里埋伏他們……”
雷蒙德頓了一下,咧嘴一笑:“布倫丹就是個傻帽,如果我是他,我會立刻逃走,現(xiàn)在他殺了一個警察,肯定要被葬在芝加哥了——把我的話轉(zhuǎn)告給警長,Okay?”
雷蒙德扭頭就走。
“你沒有向我隱瞞什么嗎?”
“那個妓女還在病房里,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問。”雷蒙德頭也不回地說道,“不過你也知道,她們這種人是不會樂意對著警察開口說話的,她們寧可裝傻,這才是我來的意義——如果查不到什么,就把她放了吧,她就是個無名小卒……”
XXX
伊芙琳·科倫布斯是被樓下傳來的噪音吵醒的。
她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丈夫回來了,于是撩開被子,穿上拖鞋,打開門走出房間。
——她的兩個孩子,伊莎貝拉和杰克都在睡覺,房門緊閉。
所以伊芙琳有意放慢自己的腳步,小心翼翼地穿越兩邊掛著油畫的廊道,順著螺旋狀的樓梯走下樓。
“——文斯,是你回來了嗎?”
為了不吵醒孩子們,伊芙琳壓低了聲音朝著一樓的黑暗呼喚起丈夫的名字。
“文斯?”
伊芙琳沒有在客廳看到任何人,也沒有在廚房看到任何人。
就在她為了尋找噪音的來源走進(jìn)書房時,一個黑影迅速地從她身后逼近她,用健壯的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又用另一只手里的手槍抵住了伊芙琳的額角。
“夫人,別輕舉妄動。”那人說,“否則我就會開槍。”
伊芙琳當(dāng)然知道自己身后的男人不是什么善茬,于是立刻停止抵抗,慢慢地抬起雙手:“我知道了,別干傻事,如果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只要你別做傻事。”
“我不需要你的錢,給你的丈夫打電話,讓他回家。”身后的男人命令伊芙琳道,“只許讓他一個人回來,明白了沒?否則我就殺了你,再上樓殺了你的兩個孩子。”
伊芙琳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思緒,首先,她得在這個混蛋手里保護(hù)自己的兩個孩子,其次,她得保護(hù)好自己,再次,她得讓文森特知道有仇家找上門來了,想辦法讓他做好準(zhǔn)備……
“我明白了,別輕舉妄動,我會乖乖照做的……”
“說得好,快給我走!去客廳用座機(jī)!”
說完,兇殘的男人將伊芙琳拽出書房,將她用力往前一推,脅迫她走進(jìn)客廳。
男人往下墜了墜槍管,示意伊芙琳坐在沙發(fā)上,撥打那通該死的電話。
伊芙琳只能照做,只見她拿起聽筒,撥打文森特的手機(jī)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聽筒里傳來文森特的聲音。
伊芙琳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那個男人晃了晃槍管,示意她不要說什么不該說的:“文斯,是你在聽嗎?”
“伊芙琳?你怎么起來了?聽著,我在外面還有點(diǎn)兒事兒要辦,所以……”
“文斯,我需要你回家一趟。”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伊芙琳有些心虛地抬頭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是這樣……杰克生病了,狀態(tài)很不好……拜托你,先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回家一趟。”
“杰克生病了?”文森特一聽自己的兒子生病了,急的像是熱鍋里的螞蟻,在雷蒙德面前來回踱著步子,“嚴(yán)重嗎?叫了救護(hù)車嗎?”
“不是,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yán)重,只是……我不能說太多,你最好先回家一趟,可以嗎?把外面的事情交給雷蒙德,行嗎?”
“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就回去,你等著我。”
“謝謝你……”
見目的達(dá)成,男人直接按下了座機(jī)上的摘聽鍵,強(qiáng)行掛斷了通話。
只見他擰了擰脖子,呲著牙對著伊芙琳一笑:“你的丈夫,他耍了我。他說要讓我成為紅手幫的老大,但是扭頭就把我賣給了警察!他以為我是什么?隨他玩弄的傻帽嗎?現(xiàn)在他這個傻逼得付出代價,先從你這個婊子開始。”
布倫丹惡狠狠地咬了咬牙,抬了抬槍管,命令伊芙琳站起來。
伊芙琳乖乖照做。
“把你身上的真絲睡衣脫了。”
伊芙琳皺起眉頭:“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幾近癲狂的布倫丹獰笑著,“我殺了個警察,我已經(jīng)完蛋了!你覺得我要做什么?你丈夫毀了我的一夜良宵,現(xiàn)在我要從你身上討回來——我從來不知道芝加哥市長的妻子是個大美女,賺到了,脫了!”
見伊芙琳沒有反應(yīng),布倫丹吼道:“你就這么想死嗎!?還想帶上你的兩個孩子!?嗯?”
“——如果你是個男人,就親自來脫。”伊芙琳低頭看了一眼綁在腰間的綁帶,和勾勒出她前胸豐滿曲線的薄薄衣料,“就是條綁帶,一拽就掉。”
“別他媽跟老子耍花樣!”
“現(xiàn)在手里拿槍的是你。”伊芙琳回應(yīng)道,“還是說你連這點(diǎn)膽量都沒有?你都已經(jīng)闖進(jìn)我家里來了。”
“去你媽的!”本來就火氣很大的布倫丹被伊芙琳挑釁般的語言惹惱了,于是走上前去,一邊用槍抵住伊芙琳纖細(xì)的脖頸,一邊將伊芙琳腰間的綁帶抽開。
衣料下的飽滿胴體春光乍泄。
美妙到令布倫丹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而伊芙琳就趁著布倫丹的注意力不在她的手上時突然抓住了他持槍的右手,想要將他手中的槍奪過來,而布倫丹意識到自己被這個婊子給耍了,怒上心頭,說什么也要一槍崩了她才能解恨。
于是兩個人就在茶幾和沙發(fā)之間的狹窄過道處扭打起來,同時失去重心栽倒在一旁的沙發(fā)上,伊芙琳在下,布倫丹在上,后者的力量自然是壓倒性的占優(yōu),很快就將伊芙琳的反抗碾為塵埃,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只手用力將槍口擺正,打算一槍爆了她的腦袋。
伊芙琳也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阻止這件事情發(fā)生,但是奈何她的力氣相比布倫丹還是太小了,眼瞅著槍口向她的腦袋一點(diǎn)點(diǎn)地扭過來,她只能拼盡全力來拖延死期的到來……
——我要死了。
伊芙琳的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瘋狂的念頭。
——對不起,孩子們。
然后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伊芙琳下意識地閉上雙眼,身體也跟著猛地一震。
她能感受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腹、前胸、肩膀、脖子、臉頰都被飛濺的溫暖液體擊中。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布倫丹。
后者壓在她的身上,頭顱被完全打爆了,后腦勺像是被老虎咬了一口,削下去大半,十分駭人……
伊芙琳回過神來,用力將布倫丹的尸體推到沙發(fā)底下,然后將自己的睡衣攏好,朝著槍響的方向看去。
只見站在樓梯上的杰克手里拿著一把還在冒煙的雙管獵槍,正呆呆地望著她,似乎是不肯相信自己扣動了扳機(jī),還打中了人。
而他的姐姐伊莎貝拉就躲在他的身后,眼里也寫滿了驚恐的神色……
(↑圖為伊芙琳·科倫布斯)
(碎碎念:上圖的瑞秋·麥克亞當(dāng)斯原來只比克里斯蒂安·貝爾小四歲,我也是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