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川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的幫他消毒并擦拭身體。

這幾乎破碎的男人，似乎是感受到穆川要幫忙。

全程只是乖巧的躺在床上，即便酒精滴在那些碎裂的傷口上。

擦在血肉模糊的地方。

他也并沒有哼一聲。

只是筆直的躺在那里。

任由穆川操作。

剪完上衣，便是褲子。

“應該不用弄得那么細致吧？”

“把他的臉上畫好就差不多了吧。”

楚嫣然有些不忍再看，也覺得不便再看。

她有些不解的問著。

“遺體是這個人在世界上最后的印記。”

“也是家人們對逝者最后的告別。”

“我們做遺體整容修復，從沒有差不多一說。”

“一定要讓逝者體面的告別，也給生者心靈的慰藉。”

穆川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未抬頭。

全程還在認真的擦拭、清洗、消毒。

“你說的對，是我想的太少。”

穆川的話，讓楚嫣然覺得有些慚愧。

她也沒在說話，只是在一旁靜靜等待。

遺體整容與化妝不同，是個精細活。

雖然傷口無法愈合，但起碼要干干凈凈，不能是血肉模糊。

尤其是臉上，即便不說是百分百恢復成原先的模樣。

起碼也不能太過恐怖。

這里畢竟不是殯儀館，沒有那么多趁手的道具。

穆川也只能是盡可能的去進行修復。

等到大工程都做的差不多，穆川這才幫遺體，換好衣服。

開始化妝。

前前后后，一共花了4個多小時。

弄好這一切之后，依然是午后時分。

楚嫣然全程沒敢說話，生怕打擾了穆川。

從樓上搬了張椅子下來，默默的坐在一旁等著。

看到他終于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家伙事。

這才松了口氣似的站起來。

一站起來，感覺世界都天旋地轉。

一天沒吃飯了，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

她這還只是在旁邊看著而已，都不敢想穆川沒吃東西還高強度的工作這么久，得累成啥樣？

“小川子，你是不是弄的差不多了？”

她站穩后，這才走到，穆川面前。

余光看到病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

他依舊睜著眼，筆直的躺在那里。

胸口沒有半點起伏，但面色卻顯得十分紅潤。

和照片上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你真神了。”

她雖然一直支持穆川做遺體整容師。

但這畢竟是個特殊職業。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穆川的手藝。

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眼角眉梢盡是稱贊。

因為這家伙，真的沒有之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

如今，真的倒像是個活生生的人！

在這一瞬間，她好像有點模糊的理解這個行業的意義了。

“弄好了，接下來還得問問他到底要干嘛。”

穆川將手上這些一次性的裝備全數脫下來，放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又熟練的用酒精往自己身上噴了幾下。

然后將手清洗干凈。

這才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即便這具身體已經基本上處理好，但接下來才是最難的。

“先不想那個，我點了個外賣，咱倆吃點飯再說。”

楚嫣然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

“也是啊，小豬不吃飯哪能行？”

穆川也暫且將這煩心事拋到腦后，和楚嫣然開起了玩笑。

“你丫管誰叫小豬呢？”

“我嫩疊！”

楚嫣然氣的直磨牙。

踮著腳尖就想拽穆川的耳朵。

只可惜，穆川長得太高沒給她這個機會。

氣的楚嫣然像個小河豚似的。

正要發作，就接到了外賣的電話。

瞬間興高采烈的哼著歌去拿外賣了。

穆川看了眼床上躺著的那家伙，又看了眼爺爺的化妝盒。

這才跟著一起上樓。

倆人餓了大半天，飯才剛到，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誰也沒跟誰客氣。

足夠三人的量，被兩人瓜分的干干凈凈。

一口沒剩下。

待到吃飽喝足之后。

穆川和楚嫣然重新回到地下室。

發現這家伙已經在病床上坐起來。

眼神也比之前清明了些。

“謝謝你幫我。”

他看到穆川，站起身鞠了一躬。

“你想起什么來了？”

穆川見狀，不免有些激動。

畢竟之前這貨除了一句幫我之外，幾乎什么也不會。

“我記得不多。”

“只記得我原本在一處工地上。”

“后來不知為何，一抹執念喚醒了我。”

“讓我來到這具身體中，而這抹執念指引著我，找到你。”

這是這家伙第一次說這么多的話。

雖然說的斷斷續續，沒頭沒尾。

但在這有限的信息中，穆川還是了解到了一件事。

“所以說，你果然不是劉建成？”

難怪當初問他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反應那么奇怪。

“我不是他。”

“但是他的執念喚醒了我。”

“謝謝你愿意幫我，你能不能，再幫我最后一個忙？”

穆川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并不怕這家伙有求于他。

怕的是這樣無休止的纏著他。

既然有要求，解決掉應該就能送走了吧。

“你說。”

……

晚上八點。

夜幕降臨，秋天的江城燈火通明。

穆川和楚嫣然兩人，站在溫馨家園小區的門口。

有些糾結猶豫。

“小川子，你說這樣真的能行嗎？”

“人家不會告咱們私闖民宅吧？”

楚嫣然眉頭緊鎖著，怎么想怎么覺得不靠譜。

“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這樣。”

穆川也是神情復雜。

兩人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邁出這一步。

正要進小區，卻被門口的門禁卡給攔住了。

兩人誰也沒卡，這小區門口連個進出的居民都沒有。

“保安大哥，能不能幫我們開一下門呀？”

楚嫣然朝著保安亭揮揮手。

保安一臉疑惑的走出來。

“你們兩個沒卡嗎？”

這門禁卡，是家家戶戶都有的。

就是為了防賊。

他們保安一般情況下，只會給那些眼熟的居民開門。

眼前這兩人，已經鬼鬼祟祟的在小區門口呆了大半天。

猶猶豫豫要進不進的。

看起來就不對勁。

“我倆是新搬進來的小夫妻，還沒適應這門禁卡呢。”

“我老公他有點靦腆，不好意思讓你們幫忙。”

“我實在是沒轍了，只能出面問問你們。”

“要實在不行的話，我倆明天這班都上不了了。”

楚嫣然說的頭頭是道，說著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這老公可夠膽小的。”

“以后可記得帶呀。”

保安見狀，立刻幫兩人打開門禁。

計劃得逞！

兩人終于成功進入溫馨家園小區。

“小川子，本小姐可是出過手，這下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