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直昏迷的楊氏幽幽轉(zhuǎn)醒,守在一旁的蘇云昭和蘇宴溪,都松了一口氣。
“娘,你終于醒了!”
蘇宴溪高興地看著楊氏說道,蘇云昭也關(guān)切地看向她。
“娘沒事,”楊氏愛憐地摸摸蘇宴溪的頭,“你們不要擔心,娘好著呢!”
蘇宴溪人雖小,懂得卻不少,他不贊同地撅著嘴說:“娘騙我們,大夫說娘是累著了,以后都要好好休息才行!”
楊氏聽了蘇宴溪的話,抬眸看向蘇云昭,眼神里露出大大的疑惑。
“是,大夫給娘仔細診過脈了,說您積勞成疾,不宜再操勞。”
蘇云昭見楊氏動了動嘴,沒有說出來什么,她趕緊將楊氏要說的話堵了回去。
“您不要再說什么不妨事了,這府里的中饋,就是一堆爛攤子,勞神還傷財,對咱們來說毫無用處,不如丟出去。
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宴溪想想,他還這么小,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誰來庇護她?”
言畢蘇云昭也摸了摸蘇宴溪的腦袋,蘇宴溪眼里也是淚光閃爍,目光灼灼地看著楊氏。
“可是我若是放棄了掌家權(quán),又該如何護佑你們姐弟倆?”
楊氏何嘗不明白蘇云昭的苦心,可是她們在府里,本就不受寵愛,只能牢牢抓住掌家之權(quán),才能不被其他人欺負死。
“母親糊涂!”
事已至此,蘇云昭決定下一劑猛藥。
“母親即便手掌中饋,這些年來,我們也是如履薄冰,權(quán)利再大,也大不過一府主君,他日若真的針鋒相對,想害咱們,恐怕比碾死螞蟻還簡單!
這掌家權(quán),您不交,日后繼續(xù)操勞,身體有恙,還是要落到別人手里,不如就此卸下,還能換得一時安寧。
前不久,蘇云卿找到我,說要尋一樣重要的東西,需要我?guī)兔Γ业臈l件,就是互不相犯,所以您不用擔心。”
眼見蘇云昭分析得頭頭是道,楊氏知道,這掌家權(quán),勢必是要交出去了。
“也把,若能換得你和宴溪平安,就是交出去又如何!”
蘇云昭認同地點點頭,說:“您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養(yǎng)病,用過晚膳,我陪您一起去見老夫人。”
楊氏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蘇云昭見時辰不早了,就叫紅菱去廚房取晚膳,順便給楊氏做點好克化的肉粥。
“宴溪,你跟著一道去,給紅菱幫忙吧,想吃什么可以告訴廚房去做。”蘇云昭打發(fā)走了蘇宴溪,下人都守在門外,房間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不等楊氏開口,蘇云昭又說:“既然有了決定,以防萬一,母親要給祖父祖母寫一封信,并且日后要經(jīng)常寫信聯(lián)絡(luò)感情。”
“可是,你父親最不喜歡我與你祖父他們來往…”楊氏猶豫不決。
“您管他做什么!”蘇云昭不吐不快,“他不喜歡,您就要與自己的父母斷絕關(guān)系嗎?他只是忌憚岳家勢力大,怕被壓制才會這么說的,您想一想,您不再寫信與祖父來往,他可有對您好一分一毫?”
楊氏仔細想想,還真的沒有,她成親兩個月后,就懷孕了,蘇云昭出生以后,蘇靖年再也不負溫柔體貼,對她總是冷眼相待,有時候還帶著不屑和厭惡,楊氏一直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里,只以為是自己沒有生男孩兒,他不高興,后來有了蘇宴溪,他的態(tài)度竟沒有絲毫變化。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喜歡過您,否則怎么會有蘇宴禮的存在!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算計,祖父身為邊關(guān)守將,必須有家眷留在京城,而父親則需要向上攀爬的助力,等摸透了您的性子,覺得拿捏住了您,便阻止您與娘家來往,吞沒您的嫁妝,壓榨您的價值,斷了您的助力和退路,妄圖將您困死在這蘇府后宅,屆時只剩下唯唯諾諾的女兒,和年幼不懂事的兒子,還不是任人宰割!這分明是殺人又誅心!”
“咔嚓!”,楊氏的手指甲應聲而斷,手心里血跡斑斑的痛,也比不上她心里的痛,縱然她不全然相信女兒所說的話,也因著這些年,自己和兒女的處境,琢磨出了什么,楊氏心痛欲絕,在心里暗罵:“蘇靖年,你真的好狠的心!”
蘇云昭看見楊氏手上的血跡,趕緊拿出手帕給她擦拭包扎,她此刻已經(jīng)不再擔心,楊氏還會顧忌蘇靖年的感受了。
想必母親此刻已經(jīng)明白,如今祖父和舅舅,才是我們唯一的倚仗和退路。
楊氏還是難過消沉,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處境,為了讓女兒安心,也為了讓自己下定決心,她起身去案幾上普通紙張,一邊思索,一邊下筆,不多時,就給楊老將軍夫婦寫好了一封信。
楊氏多年不與娘家和外面的人來往,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了信封,將信件封裝好,就想喊人。
“等等!”蘇云昭攔下楊氏的動作,“母親院里人多眼雜,不如交給我去辦吧。”
楊氏看著蘇云昭的眼神,由驚訝慢慢變成了驚恐和憤怒,雖然不知道女兒如何得知,但看蘇云昭肯定得點點頭,她確定,自己的身邊人,竟也不可靠了。
她將信件遞給了蘇云昭,心里苦笑,暗自埋怨自己,這些年,究竟干了些什么!
不多時,蘇宴溪和紅菱,帶著玉蘭院的下人,將晚膳取了回來。
楊氏在蘇云昭和蘇宴溪的勸慰下,勉強用了些飯,就帶著蘇云昭,一起去了松壽堂。
卿心閣內(nèi)
蘇云卿也才用完晚膳,就有小丫鬟走到門口,跟金芙說了什么。
“怎么了?”蘇云卿問。
“大小姐差人過來說,她和夫人去見老夫人了,讓您和姚姨娘也過去看看。”金芙轉(zhuǎn)述著聽到的話。
蘇云卿眼睛一亮,想必姚姨娘大權(quán)在握,就在今晚了。
“走吧,父親想必是在姨娘那里,我去給父親請安!”
蘇云卿語氣輕快,腳步也頓覺輕快了不少。
蘇云卿走進瑤光閣,蘇靖年和姚姨娘還沒用完晚膳,蘇云卿淺淺地見過禮,起身就看見滿桌子的珍饈美饌。
“卿兒來了,”蘇靖年咽下嘴里的飯菜,伸手招呼蘇云卿,“用飯了沒有?快過來跟我們一起吃!”
“回父親,我已經(jīng)用過了,您和姨娘吃吧,我就在旁邊坐一會兒。”蘇云卿說。
姚姨娘笑眼看過父慈女孝,一邊給蘇靖年布菜,一邊打趣著說:“老爺日日操勞,理應多吃一點,卿兒這么大的人了,你還怕她餓著不成!”
“你啊!女兒的味你也吃!”蘇靖年笑著搖搖頭,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
蘇云卿吃過后世各種美食,豪門盛宴也司空見慣,并沒有對這一桌子美味有所垂涎,反而是到了這里,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將以往的飯菜,都換成了一些清淡的。
蘇云卿伸手倒了一杯茶,緩緩喝完,然后不經(jīng)意地開口。
“我剛剛聽說,母親醒了,但是才用了晚膳,就帶著大姐去了祖母那里,不知道母親的身體怎么樣了,好些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