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昭走到松壽堂,已經(jīng)過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蘇老夫人坐在上首,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蘇云昭款款走來,對著蘇老夫人一行禮:“祖母,孫女有傷未愈,行走艱難,勞祖母久等了!”
這是蘇云昭經(jīng)過前兩次吃虧,悟出的門道,在敵強(qiáng)我弱的情況下,就要示弱,強(qiáng)橫出頭只會遭到對手無情的打壓。
果然蘇云昭這樣一說,蘇老夫人本想發(fā)作的話,直接憋在嘴里,面色一瞬間更難看了,然而她只能咽下不悅。
“起來吧!叫你來,是有事兒問你,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連累著卿兒也跟著被刺殺?”
蘇云昭慢慢地抬起來,心中不屑蘇老夫人這就找好了對外的說話。
“祖母怎么就能認(rèn)定,是我引來的殺手?”
“哼,卿兒以往出府,從未遭遇過刺殺,偏偏與你一同出去,就遭了禍?zhǔn)拢皇悄阋齺淼?,又能是誰?”
蘇老夫人手里攢著佛珠,嘴上說說刻薄的話,神情更是對蘇云昭的不屑和漠視。
蘇云昭已然習(xí)以為常,并不會因此或傷心,或自卑害怕。
“祖母此言差矣,云昭十幾年不曾出府,這府外除了夏家小姐,怕是連認(rèn)識我的人都沒有,何來得罪人之說。
難道祖母覺得,是夏小姐派人來刺殺我嗎?”
“休得胡言!”蘇老夫人瞪向蘇云昭,“不可隨口污蔑尚書家的小姐!”
“我只是順著祖母的話說下去而已,”蘇云昭撇撇嘴,“既然不是夏小姐,那就是府里的人,買兇殺人了,我自問這些年在府里本本分分,生怕得罪了哪個(gè)下人,沒有飯吃沒有炭燒…那日夏小姐還問我,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大小姐快別亂說…這些年老夫人擔(dān)心大小姐心思單純,恐被別人騙了,才將您看在府里,好好保護(hù),興許有些個(gè)刁奴,不明所以,才會欺上瞞下,一旦抓到,老夫人重重處罰她們?!?
一直站在一旁的劉嚒嚒,看著蘇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黑,趕緊勸下蘇云昭。
“是嗎?那就勞煩祖母為孫女做主了!”蘇云昭敷衍地行禮拜謝。
“至于這次意外,究竟因何而起尚未可知,祖母不若派人好好查一查,等后日夏家小姐上門探視,我也好為其解惑?!?
蘇老夫人看著蘇云昭忽然不卑不亢的神情,疑惑不已,她這個(gè)向來軟弱無能的孫女,怎么就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來不及細(xì)想,只聽到蘇云昭說,夏家小姐要登門拜訪,蘇老夫人心思急轉(zhuǎn),然后勉強(qiáng)露出一絲笑容來。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養(yǎng)傷,等夏小姐來了,好好招待人家,做好禮數(shù)。你先回去吧!”
蘇老夫人說完,蘇云昭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稱是,然后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
屋內(nèi)劉嚒嚒看著蘇老夫人神色不定,心里略一思量,就開口了。
“要說咱們這位大小姐,也是奇怪,自打落了水開始,竟然膽子越來越大了,就連被刺客追殺,竟也不見害怕?!?
“什么刺客!”蘇老夫人呵斥一聲,“不過是被驚了馬,從馬車上摔下來了,少叫那些下人,在外面亂嚼舌根!”
“是奴婢記錯(cuò)了?!眲≮s緊改口。
“不過你說得對,”蘇老夫人按著額頭,蹙著眉頭說,“這丫頭越發(fā)大膽了,竟敢明里暗里地威脅我,如此不受人拿捏,看來以后,輕易別想從玉蘭院那邊,拿些好東西了?!?
劉嚒嚒安撫著蘇老夫人:“老夫人也別遺憾,再怎么著,這后院,也是老夫人說了算的,想讓夫人投鼠忌器,這日久天長的,總有機(jī)會?!?
“是啊,急什么!”
蘇老夫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姚姨娘那邊有什么動靜?”
劉嚒嚒早就派人打聽好了,見蘇老夫人問,她就直接說:“姚姨娘這幾日,將心思都放在二小姐養(yǎng)傷上,并未多做什么?!?
“那也不是個(gè)省心的,讓人留意著,不管她做什么,只要?jiǎng)e壞了府里和靖年的聲譽(yù),就不用管。”
蘇老夫人語氣傲慢,她很享受這種運(yùn)籌帷幄的感覺。
“是。”
劉嚒嚒見蘇老夫人神色倦怠,伺候她去床上休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瑤光閣內(nèi),姚姨娘與蘇云卿二人相對而坐,蘇云卿將與蘇云昭的交易,說與姚姨娘聽,姚姨娘露出了不解。
“卿兒為何答應(yīng)她的條件?以咱們母女的籌謀,相信很快就能償所愿,到時(shí)候,摁死楊氏母子三人,簡直輕而易舉,你何必費(fèi)心讓她們做大?”
“我知道姨娘的意思,可是現(xiàn)在她們有意退讓,咱們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能提前掌握大權(quán),何樂而不為!
況且,我現(xiàn)在需要蘇云昭為我所用。姨娘應(yīng)當(dāng)也看得出,蘇云昭比以前聰明許多,輕易不好對付,不如許以利益,牽制住她,還能讓她為我們辦事?!?
蘇云卿分析利弊,娓娓道來。
姚姨娘還是存有顧忌:“即便如此,那楊氏一日不死,始終都是威脅,蘇云昭那個(gè)丫頭尚不足懼,只要嫁出去就萬事大吉了,可楊氏還有一個(gè)兒子傍身,只要她活著,她的地位就誰也動不得。卿兒,娘不想你和你哥哥,一輩子都是庶出!”
蘇云卿心里也有動容,可她終究不會一直活在故事里,比起后宅之爭,她有更重要的任務(wù)。
于是她抬手握住姚姨娘,說:“這些年父親的態(tài)度,姨娘還不知道嗎。他有多厭惡楊氏母子,我們都有目共睹,之后她們又沒有權(quán)利倚仗,還不是更加艱難,更沒有與姨娘相爭的籌碼。
姨娘需知道,網(wǎng)開一面,才不至于逼得她們魚死網(wǎng)破,一旦楊氏死于我們之手,屆時(shí)楊將軍追究起來,父親也攔不住。”
聽到楊將軍,姚姨娘略有不屑:“當(dāng)年你父親說,自己不喜武將的性情,也不喜岳家人插手自己的家事,就哄得楊氏幾乎與娘家斷了來往,說來真是愚蠢至極,男人若是不喜歡你,連帶著與你有關(guān)的一切,都是不喜歡的,可惜了楊氏家世豪強(qiáng),竟生生因?yàn)楦鞣N顧忌,自斷臂膀!”
蘇云卿倒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聽了姚姨娘的講述,也覺得這位主母真是一副好牌,打個(gè)稀爛。若是換作自己的母親有這等家世,自己也不會任人欺負(fù)了。
蘇云卿短暫地跑神了,回過神來她又說:“姨娘竟然都知道其中曲折,看來父親是真心喜歡您的,那您必然也知道,舅舅的官職,在楊將軍面前,簡直不夠看,為免后患,現(xiàn)下達(dá)成交易,是最好的辦法,至于嫡庶有別,需徐徐圖之,姨娘只要抓住了父親的心,在絕對的實(shí)力面前,嫡庶又有何區(qū)別呢?!?
姚姨娘的神情終于有所松動,她慢慢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好,就聽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