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音樂劇的拍攝順利結束了，全場除了雷普利，都松了一口氣。

拍攝的順利超乎每個人的想象。

安德魯伸了個懶腰，他可以放松一下了。

雷普利的專業能力很強，比之前遇到的導演都強。

“喝一杯去？”他走到雷普利面前，希望能多多結識一下。

雷普利抬頭望了他一眼，手里的筆不斷地敲打著桌面。

“怎么了？對拍的不滿意嗎？”

“不是?！彼麚u搖頭，“拍的很滿意，只是太短了?！?

“啊，可是我們要的就是十分鐘?！?

“對，十分鐘不夠?！?

雷普利的內心，是想拍一個人的一生。

在曾經，他就癡迷于扮演一個人的全部，現在更是如此。

“你是想說電影吧?！卑驳卖斝α艘幌隆?

“我也不懂你們導演行業，我聽說很麻煩，如果不是為大制片公司工作，就只能自己拉投資，自己承擔風險?！?

“你看著這群歌手，他們的風險比你們導演小，他們只需要好好寫歌，然后就可以在夜晚跑到公園唱，好聽自然有觀眾，自然會被發掘，最大的成本是吉他?！?

“不，我們的成本是一樣的?！崩灼绽麚u頭。

“為什么？”

“我們承擔的是一種相同的成本，即是否真的浪費了生命？我們所有的掙扎，都是為了一個回答?！崩灼绽坏?。

安德魯變得有點語塞，因為發覺自己根本沒有處在對方的水平。

“另外，是的。我的確是想說電影。”雷普利給談話畫上了句號。

……

雷普利帶著拍攝完畢的膠卷，準備帶回去顯影、定影和沖洗，最后剪輯。

他狹小的臥室內，還保留著全套的設備。

創意性的工作已經結束，剩下的是臟活和苦活。

他看著已經散場的拍攝劇組，有點莫名的乏味。

乏味這只是十分鐘的短片，他剛沉浸在拍攝之中，這一切就結束了。

其他人都在慶幸工作的完成，只有他在遺憾。

“嗨，你好?！?

頭發自來卷的歌手，也就是今天的拍攝對象，一路小跑到他身邊。

雷普利停下了腳步。

“我只想說我很感謝你。”

“我一直都希望給自己的專輯拍攝音樂劇，但之前的導演很沒有想法，還好遇到你了，我很享受拍攝過程，謝謝。我叫蓋瑞，是民謠兼流行歌手。”

蓋瑞熱情握住雷普利的手。

“不用謝?！崩灼绽槌隽耸?。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去吃個飯，或者嗨一下，我朋友有個地下俱樂部，每天都會有派對。”

“不了，我還有工作要忙?！?

“可以留一個聯系方式嗎？”

雷普利猶豫了一下，給了他房東老太太的電話號碼。

“以后我還會需要拍攝音樂劇的，或者我的一些歌手朋友也需要，到時候我聯系你?！?

雷普利點頭回應。

但蓋瑞明顯太過熱情，不想結束談話，他看雷普利抱著一堆的膠片，想要伸手幫忙拿。

雷普利只好給了他。

“我開車送你回去吧，我注意到你來的時候是出租車?！?

“行。”

倆人一前一后地走著。

“你之前有拍過什么電影嗎？上映過影院嗎？我很愛看電影的，說不定我看過?！?

“拍過，但是沒有上映。”

“啊？還真是可惜啊，我也有過這樣的經歷，我在89年的時候就進入了音樂行業，那個時候我創作量很大，但是大部分歌曲最后都扔進了垃圾桶，沒有唱片公司要，最開始也是很艱難，直到今天才算是有一點小成績?！?

“后來兜兜轉轉，來到了引吭高歌，還是米倫把我發掘出來的，你見過米倫吧？”

“見過?！?

“引吭高歌算是民謠樂領域最優秀的唱片公司了?！鄙w瑞說話的時候一直是滿臉笑容。

倆人已經走出了公司門口，外面的天剛好是夕陽。

在密不透風的建筑物中，夕陽的余光頑固的照射到地面，像是一條金色的細線。

“紐約啊，夕陽都很難照耀進來，這座城市太大，太擁擠了?！鄙w瑞感慨道。

雷普利看著街道上的車輛，毫不留情地從夕陽上碾過去。

三十年前，紐約還沒有這么殘酷。

“我的車在停車場，走吧?！鄙w瑞抱著膠片，示意他方向。

十分鐘后，雷普利坐進了他的車里。

忍受著他的閑言碎語。

有的人需要閑言碎語活下去，他們的啰嗦是他們的天賦，迫使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沉默附和。

此刻，夕陽都已經落下，夜晚昏昏沉沉地攀上了天空。

雷普利準備取消今晚去布魯克林學院拍攝的計劃。

“有時候，我覺得創作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但市場又是赤裸裸的，大眾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就意味著，創作在某個程度上，是把自己脫個精光給所有人觀看?！?

“你知道嗎？在紐約，一只雞都要有夢想，不然，它下的雞蛋就沒人愿意吃?！?

“我十年前的歌曲沒有創作公司要，本質上是因為那些創作過于私人，我想要把自己的情感流露出來，想要獲得認可，卻沒有考慮觀眾要什么?！?

“其實，現在的公司內部，都有很多歌手在重復我年輕時的錯誤，比如奧利，我其實很喜歡奧利，他很有才華?！?

“還有托馬斯，他和奧利是一個組合，經常在酒吧演出，他倆演唱的能力很強，但在創作上，犯了一樣的錯誤，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我現在收入已經不靠新歌了，我有兩首歌被電臺買走了，還是持久收益，我來給你放?！?

蓋瑞閉上了嘴，一手開車，一手打開車上收音機，專心地調著頻率。

“104.3 MHz，就是這個臺。”

車上收音機茲拉一聲，傳出聲音，“現在播報一下交通情況，請留意405號高速公路的擁堵情況，我們稍后會帶來詳細的交通報告……”

蓋瑞有點失望，還以為這個電臺現在正播放歌曲，“只要一直聽著，就會放歌，我的就在其中?！?

“電臺要求的歌曲風格不一樣，他們要提神的，因為司機需要這個……”

蓋瑞一直不停的講話。

雷普利抬起手打斷他，像是摁住一個鳴笛前進的火車頭。

“怎么了？”蓋瑞瞪大眼睛問道。

“閉嘴吧，蓋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