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路邊的爵士俱樂部。
爵士樂演奏家在臺上專注地演奏著布魯斯藍調。
臺下,馬修正在給雷普利細細地說道。
“布魯克林學院正在給成人進修班拍攝教學短片,這是個兼職工作,需要三周拍攝,一共一千五美金的薪水。”
“引吭高歌唱片公司需要音樂劇導演,一次性工作,但是有一千美金。”
“還有我最推薦你去的,圓形劇場,他們的話劇非常優秀,圓形劇場的專職導演戴維,正在尋找副導演,拍攝他的新劇。”
馬修從他的資產百寶箱當中,精挑細選了三個很好的機會。
布魯斯藍調從鋼琴里慢慢流淌著,這是他最喜歡的爵士俱樂部,他特意把雷普利拉到這里來。
“你覺得這些機會怎么樣?”馬修期待地問道。
雷普利笑了笑,“我覺得都很不錯。”
表面上不能有失望,否則會打擊馬修的熱忱。
實際上雷普利的確有點失望,雖然這么些錢能裹住當下的開銷和房租,還有貸款的利息。
但曾經,在簽名可以取款的時候,他經常用假冒身份一次性取走上萬美金。
而在1999的今天,工作三周才能拿一千五。
雷普利懷念過去了。
“是吧!”馬修很開心聽到這樣的話,他現在除了月光劇院的本職工作,副業就是撮合機會。
他自己雖然沒成為導演,但如果能幫助一個有潛力的導演,他一樣會很開心。
“最后的圓形劇場,你怎么沒有說多少錢?”雷普利問道。
“這個啊…,這個沒有錢,這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戴維是很優秀的話劇導演,日后肯定能在百老匯大放光彩,跟著他學肯定受益很多。”馬修實話實說。
“話劇和電影是共通的,多學學沒壞處的,更別提是跟著戴維學。”
“所以,我把這個推薦給你。”
雷普利小酌了一口桌上的琴酒,沒有直接對上馬修的目光。
片刻后,他說道:“你先把這三個機會聯系方式給我吧。”
“你都要?”
“對,我拿到薪水后,會給感謝費的。”雷普利知道馬修的規矩,他可不會破壞規矩。
“行!”馬修笑了,興奮地笑。他從兜里拿出一摞名片,從中挑選出了三張。
“不過,你如果同時接受這三個拍攝,會很累的。”
“不用擔心我。”雷普利接下名片,目光落在上面的聯系人。
“祝你下一部電影成功。”馬修端起桌上的酒杯,真誠地祝福道。
“多謝。”
從爵士俱樂部出來,已經近深夜。
倆人又交流了一些廢話。
“我如果有點勇氣,我就會辭職,去跟著戴維學習話劇去了。”馬修帶著醉意,咬著舌頭說道。
“但,我害怕失敗,我在月光劇院見過太多失敗的導演,始終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
雷普利沉默不語。
“所以,這更顯得戴維的副導演機會難能可貴,雖然他不給錢。”
雷普利沉默不語。
“喝多了,不說了。”馬修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和他道別,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回家去了。
街道上還有不少的人,這個點有一半是醉鬼在游蕩。
雷普利從口袋拿出三張名片,一邊看著,一邊邁著步子前往自己的公寓。
最后在公寓樓下停住了腳步,目光盯著其中一張名片,馬修所極力推崇的。
“戴維·艾森巴赫話劇工作室。”
“聯系人:艾米麗。”
“212-555-1281”
名片卡很精致,比另外兩張精致多了,雷普利捏住了它。
從中間撕成兩半,疊在一起再撕成兩半,直到其成為一堆碎屑。
然后隨手扔進垃圾桶。
……
第二天清晨,雷普利起床洗漱之后,煎了三個雞蛋。
黃燦燦的雞蛋,盛到盤子里。
他端起放到窗戶邊,搬了個椅子,安靜的坐著吃。
這時房東老太太多蘿西敲門進來了,手里端著一個咖啡壺,帶進來的味道讓雷普利精神一震。
“找到工作了嗎?”多蘿西給他倒了一杯咖啡,并且端到他面前。
雷普利點點頭,“找到了,我吃完飯正準備去。”
“什么樣的工作?薪水是多少?”多蘿西的問題很細致。
她問這些問題并非是擔心雷普利交不上房租,而是覺得長輩對晚輩應有扶持的責任。
很多一輩子安安穩穩的老年人都有這種奇異的善心,即便不是自己親生小孩,他們也很有善意。
“兩份兼職,分別是給唱片公司拍短劇,給大學拍短片,加在一起兩千五百美金。”雷普利如實回答。
“哦,很不錯啊,雷普利。”多蘿西笑著說,“對了,你的電影怎么樣了?”
“我還記得名字呢,叫瘋狂鳥人。”
雷普利放下喝了一口的咖啡,笑了笑,“很不錯。”
……
多蘿西把她的雪佛蘭借給了雷普利,方便他去工作。
雷普利吃完飯,開車前去引吭高歌唱片公司。
他現在需要錢,都連續吃兩天雞蛋了,再沒有收入,連雞蛋都沒了。
內心深處,他可以接受為了拍電影,把畢加索的畫賣出去。
但絕不能接受,為了買雞蛋把畫賣出去。
……
引吭高歌唱片公司是專門制作民謠歌曲的,有一批忠實的聽眾。
雷普利對民謠了解不是很多。
三十年前,這個世界是古典音樂的天下,美國的嬉皮士如果去歐洲旅游,都會小心翼翼剃掉胡子,收起長發和奇裝異服,不然會覺得自己是異教徒。
如今,古典音樂只有少數的捍衛者,民謠和搖滾則占領了全世界。
不過現在,流行樂已經突起,其中的巨星當屬邁克爾杰克遜。
世界的這些變化,雷普利在來到后,花了不少時間消化。
一個小時的車程,來到了紐約市皇后區,雷普利站在了引吭高歌唱片公司的大樓前。
這是一個占地很廣闊的建筑,兼帶錄音室和演播廳。
來之前,他通過電話了解了工作的主要內容,是給民謠歌手拍攝小型音樂劇,長度在十分鐘左右。
這些小型音樂劇將錄制成光盤,作為整張專輯的贈品隨之售出。
接待他的是唱片公司的安德魯。
安德魯年紀大概在三十多歲,身材有點瘦,臉型有點南方人的那種圓潤。
他開門見山,“我來講一下我們的需求,我們想要和民謠配合的音樂劇,但請你注意,我說的可不是mv。”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很嚴肅。
“為什么?是因為覺得mv沒有格調嗎?”雷普利察覺了對方語氣內的高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安德魯興奮地搓搓手,“很少有導演能夠直接明白我們的需求。”
“之前見過的多個導演,都會認為我們想要的是加長版的mv,怎么講都講不通,最后我直接把他們趕走了。”
“mv是供年輕人一邊聽流行樂一邊跳舞的東西,民謠的聽眾反對這些花里胡哨,是完全不同的聽眾群體,所以絕不能拍成mv風格!”
雷普利心里笑了一下,并且調整面部表情,防止笑容蔓延到臉上。
這一千美元怎么到手,他心里已經有初步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