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清姝口中發出尖銳的慘叫，她只覺得腦袋似乎被什么東西戳得腦疼，讓她渾身戰栗。這股痛楚只過了會兒，李清姝才緩緩喘過勁兒，等她還沒睜眼觀察情況，突然，一股寒冷之氣侵襲她的全身，接著就沉沉地往下墜。

李清姝遵循尋求活路的本能，她不停地往上掙扎，往前劃動，終于，她感受到有強烈的光，眼簾緩緩掀開，是日中的太陽。她讓自己努力平復下心情，呆呆地浮出水面已經有一會兒時間。這段時間里她腦海時不時閃出一些畫面，一些話語，還有很多模糊的記憶。

最后她停留在突然那股刺痛中，她那個時候好像聽到了什么，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喃喃說了句：“咦，好像搞錯了。沒搞錯，只是晚了一些。”

但她沒法細究此句的含義，瞬息萬變，根本來不及思考。而后的畫面和記憶，卻讓她瞳孔猛縮，大腦宕機。過了許久許久，旁邊有什么東西在動，是一抹亮色的粉，晃晃悠悠，特別醒目。

“你……你……這是死了還是怎么了。”那粉色是一道人影，小手持著一把小木棍，戳了戳李清姝的肩頭，在確認什么，仔細觀察李清姝的表情。

李清姝腦子思緒紛亂，消化了一大半最后才勉強接受這個荒謬的現實。此時她正靠在岸邊，抬眸看了眼粉色小人，小心翼翼地從水池里爬到岸上，渾身濕漉漉的，幸而是大太陽的天，不然李清姝這小身板怕不是要大病一場。

低頭瞧了瞧自己這雙稚嫩的小手，現在她才五歲，只是五歲就有人想要讓她落水喪命，這真的是歹毒心思，有這般心思的便是眼前的小孩。

“喂喂喂。白癡，你說話啊。該不會是傻了吧。”粉衣小女孩確認般的伸出兩指在李清姝面前晃悠，“這是幾？白癡。”

李清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樣的舉動，怎么也想不出為什么要推自己落水，她思來想去，就算這小女孩時不時會欺負她，找人孤立她，但總是礙于何家，不太可能會做到想要殺人的這種地步，李清姝蹙眉不解。

現今她是何府的五小姐，外邊都是這樣說，但大家也心知肚明，她和何府四小公子早有娃娃親，只是這四公子性子單純，年幼無知，只想李清姝當她的妹妹，不想當未婚妻，因此鬧了不少事情。所以外邊又傳，何府想要收養她，以報當初李老的恩情。事到如今，李家只剩一個孤女，還有一個臥床的老祖母，都需要何家的幫助。

“你……你啞了嗎？”小女孩不依不饒，問了許久，看沒反應，她就大膽了一些，攥緊手中的小木棍，打算在她小腦袋狠狠砸下去，她記得娘說的話，只有李清姝死了，她才有可能代替李清姝成為何府的五姑娘。

李清姝思來想去，嘆了口氣，現在她也就一個五歲的孩子，還能干什么，除了天天吃飯玩耍聽書學字，這不就是重來一回小學生生活嗎？念及于此，李清姝也看清了現實的殘忍和無奈，她站起身，準備想要給這個小女孩一點威力，緩緩走前，把她手中的木棍一把奪走，趁人沒反應過來，使出渾身的力氣，重重打在女孩的大腿外側。

女孩吃痛，兩眼汪汪流下眼淚。她到底還是個孩子，而不是李清姝已經是個活了二十多年且在暗處茍且偷生替別人賣命的殺手。女孩一個不慎，摔在地上，只會嗚嗚亂哭。

“你不要打我，你打我，我就找人欺負你。”女孩雖然吃疼，但嘴里卻說不出什么好話來。

李清姝輕笑搖頭，沒有太在意。轉身想要把小木棍扔水里去，卻看見水中的自己，和坐在地上揉大腿的女孩，一模一樣。這讓她不免心悸，而且她還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女孩頗有些相似，刺繡紋路也相近。這讓她不免多想，原先以為是小孩子之間的矛盾，沒想到還有更深次的用意，瞬間她警鈴大響。

立馬回頭，湊到女孩面前仔細端詳，果然發現了不對勁，這女孩的臉好像還裹了一層什么東西。她兩手一抓，女孩瞬間急眼。

“不可以！你不可以！娘說了。”

李清姝可不是什么善人，她狠狠地把女孩臉上的東西抓下來，薄薄的一張人皮，稚嫩光滑，酷似她的面容。再看女孩的粉衣，李清姝眸色閃過一絲沉凝，如果是她落水死在池中無人知曉，那是不是眼前這個女孩會代替自己在何府生活嗎？若是這樣，背后這位娘究竟意欲何為。

李清姝懶得再理會，她現在早已疲憊不堪，身子弱得很，感覺腦袋又是一陣刺痛和昏昏沉沉的眩暈，看來在水里泡久了，再加上大起大落的心境，雪上加霜。她把人皮用腳邊的石塊搗毀，而后胡亂撕扯弄爛，最后才放心的扔水里去。

女孩早已嚇得不輕，不敢發言。她怔怔地看完李清姝的所有動作，眼淚又落了下來，等會兒她回去，娘又要罵她了。李清姝哪管這女孩心中所想，她只想回去，現在她處在學院不遠處的一個小池子，又是午休，沒什么人經過。

李清姝強撐著讓自己走起來，走了幾步路實在挪不動了，咬咬牙，嘴唇都要咬出血來，正她要倒地的時候，她突然看見有一道藍影緩緩向她走來。

“五妹妹，你！”這人還沒說完，看見李清姝瘦弱的身子微微發顫，時不時有水珠從她的發絲間滴落在石板，他眸色暗沉，臉露慍色，他轉眼看見不遠處的粉衣女孩，抿了抿唇。

“上來，我背你回家。”何攸寧半蹲在地上，半響沒有動靜，他蹙眉又想再說，卻被后邊的人搶先一步。

“三……三哥哥。”李清姝糯糯地喊他，她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何家的三子，何攸寧，如今八歲，智慧過人，是學堂夫子的得意門生。夫子曾言，將來此子一定科考甲等。何攸寧只能說不愧是才子，年僅八歲，都趕上十幾歲孩子的學識了，四書五經，君子六藝，琴棋書畫……樣樣涉獵，卻總是學得好，學得精。讓人無不嫉妒，無不感嘆，人比人，氣死人。

何攸寧聽到這三個字，自己也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又說，“快上來，背你回家。這么久沒回，母親會擔心你的。”

李清姝也不忸怩，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她趴在何攸寧的背，兩只手搭在他肩膀。何攸寧只感覺背后的人有點輕，沒什么重量，比起他，是真的小。

他往前走，在拐彎處的時候，余角瞧見那和五妹妹穿著相似的林小姐正被趕來的丫鬟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