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甫先是略一愣神,而后滿臉笑意的回道:“既是院首有令,漁陽府自該全力奉行。道子先請堂前稍候,我這就去找劉巡查來向您匯報。”
唐淵倒不是狐假虎威,而是大晉道院的確兼領此等監察神道,緝拿妖邪之責。
知府雖是名義上的一府之長,統領鄉縣。有布宣政令,厘治軍民,綜制文武,除奸剿邪之權。
可道院院首卻超然于此,對府內的一切政務都可監察督辦,若有不妥之事,甚至可以先斬后奏,直接插手。
充分體現了正一道對大晉皇權的壓制。
所以唐淵此舉,卻是師出有名,乃是官面上的手段,漁陽郡府只能接受。
陳甫也未讓他多等,唐淵在偏廳靜坐品茶片刻后,陳甫便帶著一面長橫肉,眼生蠻意的大漢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巡查司司長,正七品的劉定。
此人一見唐淵有模有樣的端坐上首,便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道:“我怎么沒聽說道院,近來要監察府周妖邪之事?”
話未落盡,便見唐淵手掌一翻,體內真氣噴涌而出,合聚為為一丈余大小的玄黃大手,自上而下,轟然拍落,將那劉定盡數籠罩其中。
“你這小輩,竟敢在府衙施展神通襲擊命官,那就別怪劉某還手了!”
劉定不懼反喜,唐淵所行為何,他自然知道。那唐父調至巡查司后,還是他親自頒布的任務。
可唐淵此番問罪,卻不提私事,而是攜著道院之勢,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還真讓劉定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可既然他主動出手,那某家稍作回擊,擒下此小輩,想來道院也不好再多插手此事了吧!”
他也清楚道院弟子和道院并非是完全捆綁的關系。
所以劉定也未想傷害唐淵,只想將其利落制服,如此落其顏面,道院自是不好再多袒護。
而他自覺憑著通玄修為,面對一煉氣修士自然是穩操勝券,而且兩人相差僅是一境,也不算是完全的以大欺小,在道院眼中大概率尚屬弟子試煉。
是以他心下一橫,只見一道碧色罡氣自其靈臺,急驟而起,迎著巨掌而上,同時,手中虛握空斬,同樣有一道泛著碧色的刀芒直直的砍向唐淵。
此術名為乾元罡芒,束氣化形,可攻可守,形化天刀可開石裂碑,凝為甲胄幾等護身法器。
乃是他積攢多年功勛,才換得的一道上乘法術,他亦是憑著這一手段,才坐到了漁陽郡城巡查司長的位置,歷來被其視為壓箱底的底牌。
此刻使出,打的自然是使出全力,迅速擒下唐淵的目的。
不然等那陳甫插手其中,消弭了這場爭斗,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此次胡攪蠻纏的機會。
“不可無禮!”
果不其然,陳甫眼看劉定并未留手,果然面露焦急,便要阻止二人爭斗。
“劉定乃是通玄后期的修為,這小首席至多不過是煉氣圓滿,如何能是對手。”
修行境界每差一重,便有天大差距,更別說是煉氣和通玄這等在本質上有所區分的境界。
未成通玄者可以運使的只是藏于體內空竅所煉化的元氣。
唯有成就通玄,神念化為神識,方可勾連天地元氣,借用天地自然之力。
兩境修士的實力自然不在同一水平。
所以哪怕唐淵是道院出身,甚至是道院首席,陳甫也不覺得他能跨越一大境界,勝過劉定。
道院弟子的確不凡,可更令世人看重的天資,是未來。
一年歲不過二十的黃口小兒,如何能勝過漁陽郡都能數的上名號的強者。
整個漁陽郡衙,除去知府是金丹大修,鎮守一方之外,便只有他和同知兩位衍法大修,再向下便能排到巡查司長劉定這等通玄后期之人。
陳甫剛想出手護下唐淵,卻不想唐淵冷冷說道:“無妨,彼輩猖獗,竟敢對道院不敬,我自當出手,維護道院威儀!”
下一瞬間,陳甫便看到了沖擊他世界觀的一幕。
但見無數真氣自唐淵體內噴勃而出,咆哮翻騰,幾如巨浪,他甚至隱約聽到了聲勢浩蕩的大作潮聲。
那玄黃大手,猛然暴漲,很快便長至十丈大小,將整個偏殿都充塞的滿滿當當,若非漁陽府衙修建的極為廣闊,甚至都要沖破屋頂了。
“這......這,他這是填滿了多少空竅,才能有此等雄闊的真氣啊!”
玄黃大手攜著勢不可擋的摧山之威,先是捏碎了碧色刀芒,而后猛然壓下。
那乾元罡芒所化的防御僅僅抵擋了不足兩秒,便現出道道裂紋,“彭’的一聲于空中崩散。
可那玄黃大手的下壓之勢,猶然不墜,硬生生按著劉定,迫使其雙膝彎曲,跪在了地上。
被一小兒如此折辱,劉定自然是又羞又忿,滿腔怒意直沖天靈蓋,憋的臉色幾乎紅至爆炸,可任憑他如何掙扎,也頂不開,掙不脫那厚重如山的手掌。
陳甫此刻才從那巨大的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再看向唐淵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
以他費盡潛力方才初如衍法的修為,想要一舉擒下劉定可能也沒有這么輕松。
可他能修至今日境界,已然耗費三百載光陰,可.......可眼下這小輩好像還不到十五周歲吧?
陳甫雖非道院出身,但是在官場浸浴多年,也見過不少出身于道院的官員同僚,甚至在京城述職時,還見過真正的龍虎山弟子,可他們在煉氣境真的能做到像眼前這少年這般夸張么?
他原本只是看重唐淵背后的道院,如今卻已有幾分將唐淵視為同級的強者了。
“這便是真正的天才么,在煉氣時便能跨越兩境而戰???”陳甫心中自然是不愿相信,可劉定尚且跪在地上,由不得他不信。
唐淵瞥見陳甫的表情,自然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能一掌降伏通玄后期的劉定,都是幾番巧合疊加在一起的結果。
首先是唐淵搶得先機,而劉定又太過輕敵,想要防御玄黃大手印的同時,還想斬落自己,力分兩處,各顯薄弱。
殊不知這道玄黃大手印十分特殊,威力只和真氣多少相關。
其次便是唐淵已填滿了人體三百六十個顯隱雙竅,而陳甫至多也就填充不到二十的隱竅。
兩者體內所能蘊藏的真氣相差十倍,哪怕兩者隔了一個大境界,只論體內真氣的多寡,唐淵也是完勝。
所以在劉定分施兩術的情況下,唐淵驟然將所有真氣盡數灌輸在玄黃大手之上,如此出其不意之下,自然能輕易的碾壓劉定的法術。
若是兩人真分開軍馬,正常對戰,劉定可以勾連天地元氣,所施展的法術又多,威力又強。
可唐淵所掌控的手段,若想破開彼輩防御,大都要消耗海量真氣,堅持不了太久。
如此一來,再想取勝,還真是不易。
陳甫心中的萬千思緒已過之后,方才看到劉定還跪在地上。
于是他便面露為難的看向唐淵,小聲道:“道子,這里畢竟是府衙,你看是不是先放劉巡查一馬,無論有何事,都可再好好商量......”
唐淵雙眼微瞇,威聲道:“彼輩猖獗無狀,竟敢質疑道院。需知我道院辦事又何曾需要事先通知他人?”
“身為道院弟子,自然不容他人詆斥道院,如此只是小懲大誡一番,若他知錯,自可如通判所言,放他一馬?!?
說著,唐淵面色平靜的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劉定,聲音微沉,淡淡問道:“劉巡查,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