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母給許父去了好幾個電話都被掛斷,一家人都不禁為許言勛捏把汗。
七點,許父和許言勛回來了,許父黑著臉坐到主位,許母連忙拉著許言勛過來道:“餓了吧,快來吃飯,媽媽做了好多你們愛吃的。”
許言勛不敢坐下,謹慎的盯著許父,許父不開口他哪敢坐,哪敢吃飯。
許母見兒子害怕成這個樣子,對許父說:“哪能不吃飯呢,許昌,我的許大董事長,讓言勛把飯吃了吧。”
“就是啊,爸爸,讓哥哥先吃飯吧。”許唯亭小聲的說。
許父只是一抬眼,然后慢悠悠的說:“你們倆要是不想吃就陪他站著。”
許母和許唯亭也不好再開口,這是做了什么事把許父氣成這個樣子。
“滾院里站著。”許父說。
整個吃飯過程中誰都不敢說一句話。
許歆雨見過爸爸黑臉不高興,但今天這么嚴肅的樣子讓她也害怕。
飯后,許父就在客廳坐著,誰也不敢去找許言勛,正對面看著。
許母把許歆雨和許唯亭拉到廚房說:“等會小亭把作業拿下來讓爸爸給你輔導,一一把這飯送出去讓小勛吃了。”
“為啥不讓我給哥哥送飯?”許唯亭一想到爸爸輔導,汗顏。
“如果你爸逮到你給你哥送飯吃,你爸會放過你?”許母先考慮著后果。
許唯亭搖了搖頭,確實如果暴露,許歆雨的風險比她小。
許父給許唯亭講題的過程中,許歆雨悄瞇瞇出去把飯帶給站著的許言勛。
“我不吃。”許言勛站著說。
“吃點吧,我們都冒著風險的。”許歆雨指了指里面。
許言勛看著那邊從來不敢問許父題的許唯亭居然在那邊問,媽媽擋著許父能看過來的視線,想了想,端起來吃。
“哥,怎么了?”許歆雨問道。
“下午他和陸叔叔學校拉我和陸離去他辦公室做了一下午卷子,相當于一模了,現場改出來,陸離五百七,我四百三,陸離當即就被陸叔叔打了一耳光。”許言勛想著下午這場噩夢,就感到害怕,他寧愿挨一巴掌也不愿意許父一句話不說。
許歆雨不會說安慰人的話,陪著他吃完,把空碗端進去。
許父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們的小動作,看著許歆雨從廚房出來后,把許唯亭的作業本放一邊,讓許母把許言勛喊進來。
一家人都沉默著,許父翹著二郎腿嚴肅的盯著許言勛說:“你想考個什么大學?”
“我…不知道。”許言勛從小到大都是被安排,他也知道自己的成績考大學都難。
“我對你的目標不難,一本的商學院,你現在高三了,連本科都給我跨不進去是嗎?”許父嚴厲的說。
“我…”
“集團我是要給你的,就你現在這樣,天天碌碌無為,跟你妹妹跑這玩跑那玩,別以為我不知道,還有你,許唯亭,我告訴你,你的藝考我不同意,給我正經參加高考。”
“爸,為什么我不能藝考?”許唯亭說。
“我說不行就不行,許言勛,期中期末,我要看你成績,如果還這分,我看你也別學了,給我滾。”許父說完長腿起身,去了書房。
也許一家人對她有愧疚感,許父從不會用對許言勛和許唯亭的態度對她,就算那次她那么對父親說話,許父也沒對她發多大的火,她的成績考差考好在許父眼里都是好的,就算她參加了比賽又退賽,許父也沒說她半句,而參加了比賽,但沒取得名次的姐姐被罰了。
遠足過后十一月份就迎來期中考試,除了陸楠驍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都開始緊張,特別是許言勛,天天放學放假就到房間學習,考試前一切活動都沒參與。
期中考試進行了兩天,考完那天許言勛都快哭了,一直在跟陸離復盤題。
“已經考完了,你別這么緊張了。”陸離嘆了口氣。
“就是,言勛哥,你看看我們,多么的放松。”秦昊燃端著奶茶說。
“你又不是高三,哥哥高三了好嗎?”許歆雨反對道。
“之前考試也沒見你這么緊張過,怎么,許叔給你下死命令了?”陸楠驍調侃說。
“哪只是死命令,簡直是噩夢。”許唯亭沒法安慰哥哥,這次期中她也自身難保。
“因為那次模考?”陸離大概猜到,那次他考的也不好,回家也被說半天。
“我已經記不得自己寫的什么答案了,死定了。”許言勛一幅赴死的表情。
“哥,我覺得爸爸應該只是嘴上說說。”許歆雨安慰道。
“妹妹啊,你不懂我們的苦,爸的溫柔只限于對你。”許言勛深呼吸說。
考試結果還沒出來的這段時間,對誰都是放松。
一天,放學,門口秦昊燃背著書包,敲了敲門:“走,打球去。”
“嗯。”陸楠驍點頭,把桌上的包往肩一挎,頭也不回的走了,丟下一句話:“等會到球場找我。”
等會到球場找你?
等會?
我找你干嘛?
忽然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總覺得忘了什么事兒,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年已經抱著球挎著包跟秦昊燃晃晃悠悠往球場走了。
許歆雨愣愣望著黑板上的值日生名字發呆———
目前值日是按四人小組排的,今天剛好輪到他們這最后一組。
許唯亭上完廁所回來,教室里同學已剩寥寥無幾,問趴在桌上的許歆雨:“他倆呢?”
許歆雨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指指窗外,氣得直咬牙:“打球去了,當著我面,勾肩搭背走得。”
在做值日這件事上,許唯亭跟許歆雨持不同意見,她倒挺喜歡幫他們做值日的。
反正一點兒都不生氣,拎著個掃把跟拎著根仙女棒兒似的,在教室里像只小蝴蝶似的翩翩起舞,一邊掃,一邊哼著愉悅的小曲兒,還一邊給許歆雨洗腦:
“你難道不覺得,他在球場肆意飛揚的打球,你在教室幫他做值日,多曖昧呀,你換個角度想想,要不別人幫她們做值日,你心里舒不舒服,反正要是有女生幫秦昊燃做值日,我可能會想要拽她頭發。”
她喜歡秦昊燃?
“變態么你?”
許唯亭才不這么覺得,這小丫頭性格直沖沖的,一臉欠扁地看著許歆雨,一歪腦袋,說:“我樂意。”
完了又補:“你難道不樂意,那趕緊發個公告,多少女生都等著接替你的位置呢。多少人喜歡陸楠驍呢!雖然曾幾何時我也喜歡過,但他絕對是我的妄想,還是秦昊燃對我好。”
陸楠驍在學校是絕對受歡迎的,不僅是因為顏值還有家世。
當然在學校管控嚴格的情況下,很少有大膽的,今天就有一個。
是許歆雨長這么大,第一次收到情書,還是別人的。在她跟許唯亭打掃完衛生,鎖好門后,一轉身,走廊里站著一道娉婷多姿的身影。
姑娘長得相當漂亮,跳芭蕾舞的,名字已經忘記了,叫啥琴琴。聽說是隔壁班的班花,莊嚴班上的。
那位姑娘穿著一條過膝裙,裙擺在風中飄搖,露出白嫩纖瑩的腳踝。
許歆雨第一反應是,不冷嗎?
已經十一月了,明明前幾天還刮風下雨的,怎么到了她這兒都跟大晴天似的。
姑娘笑得格外甜,“你是許歆雨吧?”
許唯亭比她還有警惕感,“你誰啊?”
班花維持風度,笑著看向許歆雨:“你能過來一下么,我有點事想拜托你。”
許唯亭剛要說話,許歆雨在后方說了聲好。
她這人有個毛病,不熱情對人,也不怎么會拒絕,更不會與人作惡。
十班的班花率先走到走廊轉角等她。
許唯亭猛一下戳許歆雨腦袋,“你傻啊,直接拒絕不就好了,你不會不知道她要干嘛吧?”
許歆雨不反駁,只是拉了拉包帶,慢慢走過去。
果不其然,班花遞了一封粉色信箋給她,她低頭看了看那封面上清秀又可愛的字跡﹣- To陸楠驍。
還在旁邊畫了個俏皮的笑臉。
班花把信箋塞到她手里,大方地一拍肩膀跟她說:“這事兒就拜托你了啊,等事成了我倆請你吃飯。”
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留她一個人站在墻角對著那封信箋咬牙。
你請誰吃飯呢?
班花背影輕盈,像只快樂的小夜鶯,那自信高調的步伐,似乎已經將陸楠驍斷為囊中之物。
許唯亭見人走了,走過來奪了許歆雨手里的信,掂在手里來回看,“靠,還 to陸楠驍,夠不要臉的,陸楠驍認識她誰么?就這么急哄哄的送上門了。直接撕了。”
說完,許唯亭就要動手。
許歆雨忙攔住,“別,這不太道德。”
許唯亭切一聲:“膽小鬼,你不敢,我幫你撕,出了事兒算我的。”
那邊要撕,這邊要攔,結果力一分散,“呲啦“一聲,愣生生給扯碎了,一人手里捏著半份。
許唯亭是喜聞樂見的。
可畢竟這東西不是許歆雨的,沒有經過他人同意隨隨便便毀壞,第一無法跟那女生交代,第二無法跟陸楠驍交代,第三,這違背她做人的原則。
許歆雨有點急了,音量不自覺拔高,沖著許唯亭吼了一嗓子:“姐!你怎么這樣啊!這不是我的東西,我沒權利撕,你更沒權利,你這樣,我怎么跟陸楠驍和那女生交代,他們心里會怎么想我?”
許唯亭向來散漫慣了,絲毫沒放在心上,不過就是屁大點事,也不知道許歆雨為什么跟她急眼兒,也吼回去:“交代個屁,你知道剛那人誰么?吳琴琴啊,這才剛開學,都已經換了仨男朋友了,就沒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她還比了個手指,仨。
“就陸楠驍這段數,肯定得栽她手里,你把東西給他,你這不是犯傻是什么?我阻止你犯傻,你還吼我,你可真沒良心。”
“我犯什么傻了?”
“陸楠驍對你是特別的,別說你沒看出來,別說你對他也完全沒感覺。”
“你大小姐病犯了是嗎?我和陸楠驍就只是朋友。”
倆小姑娘年輕氣盛,各自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方法,許唯亭雖然是收養,從小嬌生慣養,我行我素自由散漫慣了,從不去迎合奉承誰,說她活得不明白,其實她比誰都明白,心里也端著自己的一桿秤,在她眼里,自己喜歡的東西,就算不折手段也得得到。這跟許父做生意也有點關系。
只有她不想要,沒有她得不到,這是許唯亭。
在許歆雨來之前,她對陸楠驍是有感覺,從小就有感覺,但她心里明白陸楠驍對她沒有絲毫感覺,但她看得出來陸楠驍對許歆雨就是不一樣,很不一樣,而許歆雨明明感受得出來就是不說。
而許歆雨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環境就比較拘束,她不想得罪任何人就想安靜平穩的渡過高中,關于感情她不想也不敢想,她從心里認定她跟陸楠驍什么都不是,她沒有權利替他決定這一切。
這是她跟許唯亭的區別。
傍晚放學,學校走廊冷冷清清,班級門口的拐角杵著倆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姑娘,都執拗地別著頭,誰也不肯讓誰,許歆雨一把奪回許唯亭手中的另一半信件,丟下一句:
“你別發大小姐脾氣,撕毀別人信件就是不道德的行為!”
說完就咚咚咚跑下樓了。
許唯亭氣得猛踹了一下墻,雪白的墻面上,立馬留下一道黑乎乎的鞋印。
許歆雨來到籃球場。
男生在打三對三,陸楠驍那組剛換下場,他頂著一腦袋汗坐在籃球架下休息,弓著背,敞著腿。兩只手撐在膝蓋上,手臂線條流暢,肌肉層層往下疊。目光緊盯著場上,額頭因為微抬起,擠了幾條不明顯的紋路。
陸楠驍安靜地看著球,偶爾會低頭拎起 T恤前胸位置蹭臉上的汗,然后人順勢往后仰,雙手撐在身后,換了個姿勢,一條腿曲著,手臂的肌肉因為著力更加凸顯,意外結實。
鐵絲網外有路過幾個女生,往那邊指了指,臉上的笑容明顯。
許歆雨把撕毀的情書放進包里,走過去。
她站到陸楠驍身后,男生的荷爾蒙味濃烈。
察覺到異常,陸楠驍回頭看了眼,隨即勾唇笑了,又轉回頭,看場上,說:“打掃完了?”
許歆雨剛跟許唯亭吵完架,臉色不太好,有點青,看見這人云淡風輕的模樣,心里氣得只想沖著他結實的后背踹上一腳。
“讓我來干嘛。”
明顯語氣不善。
陸楠驍狐疑回頭,就著夕陽的余暉仔細在她臉上來回打量,付之一笑:“吃炸藥了?”
你這只招蜂引蝶的孔雀。
陸楠驍看著她,“有話就說,別以為在心里罵我就不知道了。”
話音剛落,那邊球賽也結束了,男生們把東西一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陸楠驍站起來,轉身去拎包,身后有男生叫他:“驍哥。”
他回頭,瞇眼看過去,“嗯?”
男生說:“球我帶回去充氣,明天給你還。”
陸楠驍:“好。”
說完,他單肩挎好包,看了眼許歆雨:“走吧,一起回去。”
許歆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陸楠驍彈她腦門,“傻?走了。”
說完直接走了,也沒等她。
許歆雨嘟嚷一聲,追上去。
身后秦昊燃追過來,沖著兩人的背影喊:“哎,許唯亭呢?”
剛喊完,就看見許唯亭站在鐵絲網外,沖秦昊燃揮手,“我在這。”
也不看許歆雨一眼。
明明四個人方向相同,卻不同方式回去,許歆雨和陸楠驍兩人沿著一排排楊樹往家的方向走。
黃昏把少年的背影拉長,他單肩挎著包袋,書包在他背上晃晃蕩蕩,撞著他結實的背肌,偶有兩片樹葉往下落。
許歆雨喊住他,“陸楠驍。”
少年回頭,一只手抄在兜里,酣暢淋漓的一場運動過后,神經疲乏,一場松懈,夕陽把他的背影襯得更加慵懶。
“什么?”
許歆雨:“以后不用一起回家了,自己的值日自己做,還有,咱倆就是同桌,朋友,別對我太好,讓別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說完也不等他,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