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慧攥著舅媽甩給她的五十塊錢，像只受驚的兔子逃出了八佰伴商場。地鐵站里潮濕的冷風裹著煎餅果子的香氣灌進領口，她摸著口袋里那張皺巴巴的紙幣，突然想起臨行前媽媽塞錢時那句“別太寒酸，上海不比家里“，鼻尖泛起酸澀。正午的陽光在南京西路投下細碎光斑，她鬼使神差跟著一群穿帆布鞋的年輕人擠進陜西南路地鐵站，順著指示牌鉆進了二號線。

在人民廣場換乘時，曉慧盯著電子屏上跳動的紅色數字，突然聽見斜前方傳來清亮的吆喝：“手工皂花束！純天然植物精油！給女朋友的驚喜禮物！“她這才發現玻璃柜里躺著幾支用尤加利葉和薰衣草扎成的花束，淡青色的花枝上還掛著水珠。攤主是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正用棉簽蘸著酒精給花枝消毒，“要送女朋友嗎？或者自己留著當書簽也不錯哦。“男生突然抬頭，露出一口白牙，“看你站了半天，第一次來上海吧？“

曉慧紅著臉搖搖頭，從帆布包里掏出那本《中國手語文化》教材。男生眼睛一亮，“這本書我室友也在看！上個月手語社招新，要不要一起去？“他掏出手機打開日程表，“周三下午在東區學生活動中心，教打新年快樂和謝謝的手語。“曉慧鬼使神差地記下時間和地點，直到男生揮手道別還在反復摩挲著手機里那個跳動的二維碼。

周三清晨，曉慧特意換上了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從地攤淘來的條紋T恤。推開活動中心大門時，二十幾個戴著紅圍巾的學生正在練習《感恩的心》手語操，玻璃幕墻外飄著細密的雨絲。負責招新的學姐注意到這個怯生生的新生，“你是聽程遠說的吧？“她笑著遞過一杯熱可可，“我們正在準備國際志愿者日的演出，要不要試試看？“

三周后的松江校區禮堂，曉慧站在舞臺側幕條后面，看手語社的成員們把《國家》的旋律轉化成流動的指尖語言。聚光燈突然打在她身上，主持人程遠舉著話筒沖她喊：“接下來請欣賞原創手語劇《無聲對話》，有請我們的編劇兼主演——曉慧！“她踉蹌著走到舞臺中央，看著臺下密密麻麻的觀眾席，突然想起小時候在村口看露天電影時，銀幕上那些永遠追不到的彩色光斑。

演出結束后，曉慧在BBS論壇上看到一則招募啟事：“學生權益委員會招新，需要擅長溝通、有服務意識的伙伴。“發帖人ID是“黃焱堰“，正是校學生會執行主席。她鬼使神差地點開附件里的報名表，卻在填寫家庭住址時手指頓在鍵盤上——那個寫著一百塊都沒有的地址，真的要變成正式文件上的信息嗎？

深冬的某個雪夜，曉慧裹著老家帶來的羊毛小褥子，坐在宿舍的飄窗上給家里打電話。電話那頭媽媽絮叨著家族里瑣碎的是是非非，又突然壓低聲音說：“你爸前些天又找我茬了，說我不該同意女孩子家跑上海那種地方上那么貴的大學，不過別擔心，媽媽的藥材鋪子生意不錯，一個月有時候賺五六千呢...你可別跟有些同學似的，非要整什么助學貸款、助學打工，你就好好學習就行了……“曉慧有點憂心忡忡地掛斷電話，摸出枕頭下的學生證。金屬卡面上燙金的“上海大學“字樣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她突然想起開學典禮上校長說的那句話：“你們每個人都是這所大學最珍貴的財富“。她想起舅媽的態度，心里很不爽，她決定要努力賺錢，有一天讓自己和爸媽都不再精打細算被小人輕視。

第二天清晨，曉慧帶著手寫的提案走進學生服務中心。當她站在“校園流浪貓關愛計劃“的展板前時，負責接待的學長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那個手語劇編劇？“他拍了拍曉慧的肩膀，“走，帶你去見見真正的冒險家們。“透過行政樓會議室的磨砂玻璃，曉慧看見墻上掛著“冬韻同行，嘉友共赴約“的合影，照片里穿鵝黃色羽絨服的身影，不正是那個在地鐵站遇見的戴眼鏡男生嗎？

第二天清晨，曉慧帶著手寫的提案走進學生服務中心。當她站在“校園流浪貓關愛計劃“的展板前時，負責接待的學長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那個手語劇編劇？“他拍了拍曉慧的肩膀，“走，帶你去見見真正的冒險家們。“透過行政樓會議室的磨砂玻璃，曉慧看見墻上掛著“冬韻同行，嘉友共赴約“的合影，照片里穿鵝黃色羽絨服的身影，不正是那個在地鐵站遇見的戴眼鏡男生嗎？

在權益委員會的首次會議上，曉慧提出了“舊衣回收改造計劃“，用回收的舊衣物制作手工藝品義賣。當她展示出用碎花連衣裙改造的布藝花瓶時，會議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黃焱堰學長摘下眼鏡擦拭著鏡片，鏡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這個方案很有創意，但需要考慮成本控制。“他轉頭看向負責財務的成員，“記得參考微電子學院去年做的成本核算模板“。

周末的舊貨市場，曉慧裹著從地攤淘來的軍大衣，蹲在堆滿舊書的角落。突然聽見有人用方言喊她的名字，抬頭看見戴著黑框眼鏡的程遠正舉著《中國手語文化》教材沖她揮手。男生身后拖著輛裝滿舊衣物的平板車，“這些是社團募集的閑置衣物，要不要一起幫忙整理？“他晃了晃手機，“時薪120，按小時結算。“

暮色四合時分，曉慧數著今天的工錢，突然發現錢包里多了一張字條：“在權益提案里加一條心理健康支持計劃如何？我們手語社正在做相關調研。“落款是微電子學院的夏樂天，那個在學生會交流活動中發言的科創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