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聞約看著徐府某個方位久久沒有收回視線,想了想她忽地又徑直抬步往前走。
徐員外一顆心猛地提起來。
眼看聞約已經要轉身往徐家祠堂位置去,徐員外張張嘴剛想阻止,聞約卻又拐了個彎往院子里去。
徐員外愣了愣。
雖不知所以然。
他松了一口氣。
聞約進了院子里,徐霜儀已經換好了衣服正等在房間門口位置,見到聞約她目光閃爍,心里萬分忐忑。
然而聞約沒有理會,只視線落在院里靠近墻角位置的一株梨花樹上。
她輕蹙眉,“徐員外。”
“啊?在的在的,仙師,怎的了?”
徐父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棵樹是?”
“什——
啊啊對的對的,這棵樹是我自老家春水鎮老宅里遷來,可是樹有不妥?”
“樹下。”
聞約言簡意賅。
徐員外一頭霧水。
聞約想嘆氣。
算了,畢竟不是……
還是她自個兒來吧。
她召出破妄。
破妄出現的瞬間,空氣隱有波動,然而短暫到像錯覺,是以聞約并不曾留意到。
她拎著破妄對準樹根位置,一劍劈了過去。
力度控制的剛剛好。
一坨黑布包裹著的東西暴露在空氣里。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幕。
徐霜儀更是在東西被翻出來的時候驚懼到臉色煞白,不敢動彈。
聞約此時又剛好朝她看了過去。
那個瞬間,徐霜儀覺得自己已經魂魄離體馬上就走黑白無常勾走她將她下冥獄。
徐員外震驚問:“仙師,這、這是什么?它怎么會在——”
徐員外這一問,徐霜儀出竅的魂魄又被聲音喚回了身體里,但她此刻幾近昏厥。
沒人比她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
“蠱,生離蠱。”
“那又是什么?”
徐員外更納悶了。
“生離蠱。替命術。
令千金應當更清楚。”
這話一出,徐霜儀直接昏了過去。
她何止是清楚。
東西都是她一手搞出來的。
昏迷不是事兒。
聞約捏了個法訣,徐霜儀直接醒了。
徐員外怒氣沖沖,一個巴掌過去,那一下,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逆女!
你竟敢!你竟敢!
她是你母親!你怎么敢下手的!”
東西被管家差人打開了。
里頭是兩個木偶。
一個刻著徐夫人的生辰八字,一個刻著不知名人士的八字。
徐霜儀被打的頭一偏,嘴角滲出血,她摸著火辣辣的臉頰,忽地冷笑出聲:
“父親,不,徐員外,你們其實已經知道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了吧。
自我從昏迷中醒來,你和徐夫人不待見我,不像之前對我有求必應,便是我那個好哥哥,徐書業,對我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我這么做,不過是為了讓一切回到以前而已。”
徐員外一愣,繼而指著徐霜儀破口大罵:
“你這妖孽!你既然知道我們都知道了你非我女兒,你就該把一切換回來還給霜兒而不是死皮賴臉留在這里!
假的就是假的!
仙師!這妖孽既然承認了,那我便也無需再同她虛與委蛇,懇請仙師出手,收了這妖孽救小女脫離苦海!”
徐員外說的斬釘截鐵。
徐霜儀此時卻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指著徐員外看向一直冷眼旁觀沒有動手打算的聞約:
“對,我是冒牌貨。
可你不知道,你面前的這人的那個好夫人也是,哦不對,連他也是,他也根本就不是原裝的哈哈哈哈哈!”
“妖孽!休得胡言亂語!我不是我我還能是誰?!你以為我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仙師又豈會被你蒙蔽!”
“閉嘴!
徐于,你不要以為自己給自己洗掉了記憶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
你做夢!”
她猛地撞向了梨花樹。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際。
聞約又一次猝不及防被拉進了新的幻境里。
鑼鼓喧天,鞭炮聲聲。
聞約在鋪天蓋地的紅里跟著一幫丫鬟往前往左往右拐彎,她現下意識混混沌沌,除了隨大流她一時想不起來該怎么做。
她總覺得忘了什么。
偏想不起來是什么。
新房里,幾個嬤嬤正在幫著新娘梳妝,一邊梳妝一邊勸:“姑娘,咱們少爺一表人才,雖然身子骨弱,但少爺待人是真心好,
老話說的好,有緣千里來相會,千里姻緣一線牽,姑娘進了徐家,妥妥的是來享福的,剛才前廳那一鬧,主家也說了,不會與姑娘計較。”
聞約進來時聽到的便是這一番話。
她愣了愣。
因為她看見新娘子翻了個白眼。
但是好像沒人注意到這一幕。
新娘子注意到了她。
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眼見到這人,她背后發涼。
別不是又一個同類?
她這樣想著。
看著聞約一副渾渾噩噩模樣,心里更多了一點確定。
是以,眾人準備退下時,她留下了聞約。
“你,對,是你,你跟著我一起。”
嬤嬤們有心說什么,到底放棄了。
主家的事,主家自己解決去吧。
她們也只是被雇來裝扮新娘子順便勸一勸人的。
只要不再出幺蛾子。
其他的同她們沒關系。
聞約就這樣被留了下來。
“你……”
新娘子欲言又止。
“我……”
她頓了頓,看著聞約迷蒙的雙眼,斟酌再三,才說:“你是哪個山頭的小妖?怎么也來人間了?
看你不像是已經成年了。
你家大人呢?怎么放心你獨自在外?”
聞約一頭霧水,“我……”
她才說了一個字,門口響起來咚咚敲門聲。
新娘子立刻正襟危坐于妝臺位置。
見聞約還愣著她好笑道:“別站著了,快點幫我把蓋頭蓋好,晚點你來房間里找我,我看你氣息不穩,想是出了點岔子。
別拒絕。
妖和妖就該相互幫助。”
聞約眨眨眼,腦海清明了一絲,卻也只有一絲。
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想起來了。
但是想起來什么,她想不出。
只是感覺和直覺告訴她這些,也就這些,多了沒有。
大廳熱鬧非常。
親朋滿座。
聞約扶著新娘子進了廳堂。
周圍寂靜一瞬。
繼而是竊竊私語。
“徐老爺徐少爺真真是好脾氣,新娘子方才那一出,差點搞砸了今日昏禮,這還能繼續……”
“可不是,虧的是怕新娘子水土不服提前一遍,不然,難收場。”
“依我看,怕徐老爺他們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只是今天這日子難得,等著瞧吧,我看吶,新娘子后面的日子有的被磋磨。”
“未必吧。聽說徐少爺喜歡的緊……”
“父母命,不可違,如果徐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