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江夏太守劉祥死的很憋屈。
當初孫堅起兵時劉祥也起兵響應了,之后孫堅殺了不愿為討董大軍提供糧草的南陽太守張咨,劉祥便留在南陽,作為孫堅的后備。
只是劉祥沒料到張咨是潁川名士,雖是董卓任命,卻得南陽士民擁戴。
孫堅有本事,南陽士民奈何他不得,但你劉祥竟然敢搜刮俺們南陽人的糧食送給孫堅?
殺不了孫堅還殺不了你了?
最終,南陽士民舉兵攻打,劉祥戰敗而死。原本被留在江夏的劉巴身份特殊,連家鄉零陵都不敢貿然回去,只能隱姓埋名躲藏在劉祥故吏劉泌的家。
劉巴也是時局變化的受害者。
劉和問道:“你既然在此處藏得很好,又何必教我知曉呢?”
劉巴臉上露出不太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愁苦,這一年多的經歷給他的人生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影響:“藏身劉君家中,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且我亦不能以劉君之子的身份活一輩子吧……”
劉和已經不把劉巴當孩童對待了,徑直問道:“你有何打算?”
劉巴答道:“當初家父死在了南陽,曾有家父故吏請求荊州劉使君派人相助,迎回家父靈柩,然劉使君對家父亦有不滿,不僅不許之,還以道路不通為由勸阻家父故吏前去南陽乞喪。”
劉和聽后,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劉表所想,后者不喜歡劉祥大約是真的,而不讓劉祥的故吏去迎接劉祥的靈柩,估計是不愿江夏與那時已經占據了南陽的袁術接觸過多。
劉和轉而問道:“我自南郡而來,頗得劉使君相助,你就這般篤定我會助你?”
劉表不喜歡劉祥,自然也不可能喜歡劉祥的兒子。
“公,君子也。”劉巴如實說道,“自家父罹難以來,巴時常憂慮,不知前路如何。今見公不畏艱難,一心為國事奔勞,巴豈能坐視不理……昔日家父在江夏時,曾征辟舉薦過多位故吏,巴雖不才,借家父之薄名,能助公在江夏討賊一臂之力。”
“巴雖年幼,然以巴觀之,江夏討賊難處非在兵甲之利,而在人心。人心離散,乃有今日江夏賊寇之患。”
劉和聽后,不得不承認這年頭人都早熟,劉巴所言的確很有見地。
他許諾道:“如此,我且為你書信一封,向劉使君舉薦你。有我作保,就算不得劉使君重用,至少安全無虞。”
劉和不是沒有考慮過劉巴有想要和他一起去幽州的可能性,可這可能性太小,荊州與幽州相隔太遠,氣候大有不同。正逢亂世,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像劉備那樣為了胸中大志滿天下到處跑。
最關鍵的是,與和他一起去幽州相比,留在江夏貌似還更安全些。
劉和也沒覺得自己就是香餑餑。
這年頭,故吏之于舉主,門生之于老師,那是近似于子與父的關系。更有甚者會在舉主和老師去世的時候為之守孝,雖然不守孝也不會有人指摘,但前者無疑能得到諸多稱贊。
這邊劉和根據劉巴的建議,同時打出了他和劉巴的旗號。
效果立竿見影。
原本如劉泌所說,乃是讓劉和率軍一路剿匪,并會合各縣鄉的豪族部曲鄉勇,現在隨著劉和成功招降瞿恭和劉巴的存在,直接讓附近各縣的兵力主動向劉和靠攏了。
就連無主的江夏太守府都派來了郡兵相助。
有名頭,有民心,還有士卒。劉和接下來的剿匪十分順利。
待到一個月之后,劉和麾下的士卒已經超過了五千人,所用錢糧為江夏郡府、豪族豪強所供應,并無缺漏。
期間,劉和將大軍分為兩處,一處暫借江夏郡府之名以黃忠為軍司馬統率,另一處則由劉和帶著魏延作戰,凡有攻伐,無有不勝。或剿或降,成功清除了盤踞在漢水兩側以及長江北岸的大部分賊寇。
此時,劉和已經和黃忠合兵一處,率軍抵達了位于江夏郡東部的郡治西陵,郡府的功曹等人出城迎接。
劉和則在劉泌的引領下同這些郡吏相見。
江夏功曹名叫黃奎,出身本郡冠蓋之族,是故司徒、太尉,現司隸校尉黃琬的從子。
在連帶著缺乏太守和郡丞的情況下,作為掌握郡府人事任免權的功曹,黃奎勉強算是江夏的一號人物。
只是在他的治理下,江夏的情況顯然不是太好。
黃奎對劉和非常熱情,甚至稱得上討好了。
在奉劉和抵達太守府,并與一眾屬吏合力請劉和坐上主位之后,幾經鋪墊,黃奎終于說出了他的所求——
“今天下大亂,江夏士民受賊寇之苦久矣。恰逢君來,方能清剿賊寇。只是如今江夏東北尚有巨寇李通等人占據縣城,又有黃巾賊吳霸肆虐鄉里,江南之地,亦為賊寇襲擾。”
“江夏有戶三十萬,欲屈公撫江夏郡事,使百姓知有依歸。待時局變化,以圖來日!”
這話屬實有些出乎劉和的預料,他沒想到自己整日饞旁人,有朝一日竟然也被別人給饞上了。
在某一瞬間,劉和甚至有些心動,這段時間領兵討伐賊寇,讓他很有成就感。
但他隨即明白,自己留不得。
不說他之所以能得到劉表禮遇,靠的就是他身上的天子密令,一旦他留在了江夏,那么他身上的“金身”便直接被自己打破了。
單就是江夏本身,并不足以作為根基。
而且,軍事能力接近負數的劉虞絕不是公孫瓚的對手,劉和得盡快回到幽州,那里才是適宜的起家之地。
想明白之后,劉和說道:“我身負皇命,豈能半道中斷?今討賊之軍已經日漸精銳,各處小賊望風多或逃或降,江夏局勢已經不比我來時艱難。”
黃奎聽到劉和不愿意留下來,退而求其次請求道:“李通、吳霸等部眾甚多,郡中無人敢討,還請公相助。”
在劉和討匪的這段時間,李通所在的朗陵縣除了接收逃亡過去的賊寇外,并未有什么動靜,更不要說出兵了。
劉和由此做出了判斷:“以我觀之,李通之輩并非尋常賊寇,或可招而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