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達成一致，歐揚悄悄松了口氣，晃了晃固定在扶手上的胳膊：“這個可以解開了吧？”

他打算趁熱打鐵，試探對方容忍度的同時爭取更好的待遇。

博士揮揮手，胡茬男解開束縛。

歐揚長舒一口氣站了起來，笑了笑正想說話，身后陡然傳來一股巨力，推得他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歐揚怒而回身，卻只看到一臉淡然的胡茬男。

胡茬男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拔出手槍沖歐揚擺了擺槍口。

歐揚眼皮亂跳，已經到嘴邊的國罵又咽了回去，非常識趣地按對方的意思往外走。

身后傳來博士開心的大笑，就像一只成功戲耍了老鼠的貓。

歐揚咬牙切齒：狗日的王八蛋！

剛才還說的好好的，一轉眼就翻臉。

小人！

走出實驗室，一條狹窄的走廊通向地下室深處。

走廊一側是粗糙的墻壁，另一側是從屋頂一直垂落地面，且牢牢固定的塑料膜。

塑料膜后面是一個個隔開的實驗室，他看到實驗桌上放了一排密封的燒杯，膠質的培養基里擠滿乳白色的菌絲，一朵朵大小不一，毫無特點的蘑菇長出培養基外。

另外還有幾個人頭大小的玻璃罐，里面用不明液體泡著長滿褐色暗斑的肺，一叢叢菌絲從肺里探出頭來，像水草一樣輕輕搖晃。

歐揚頭皮發麻，難道這就是菌絲的本體？

他的心里涌出陣陣寒意，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這里不是什么正經實驗室，可這也太離譜了吧？

那個瘸子到底是哪個品種的博士？

還有這個地方，與其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一處小型地下堡壘，似乎是一處末日避難所。

聽說這片土地上有許多居安思危的生存狂，他很想知道這地方本來就屬于博士，還是疫情爆發后才鳩占鵲巢？

胡茬男在背后催促：“快走！”

歐揚突然涌出一股沖動，想撞開塑料膜沖進實驗區，把胡茬男的腦袋直接按在培養基里狠狠地摩擦，再摩擦！

可他只能想想而已。

繼續往前進，經過生活區、儲存區之后，終于抵達位于地下室最深處的地牢。

歐揚一臉生無可戀，丫的準備還挺充分？

地牢面積不大，被鐵欄桿分成三間牢房，右邊右邊關著個二十出頭，猶帶幾分青澀的小伙；中間坐著個披散了頭發，看不出年紀的女人；就只有左邊空無一人。

胡茬男一把將歐揚推進地牢，咣當一聲鎖住牢門。

青澀小伙好奇地探頭探腦，散發女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猛地抬起了頭。

胡茬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歐揚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欄桿底部。

欄桿不是直接插進地面，而是先用什么東西在地面上打了一串不規則的窟窿，用水泥把一截鋼筋固定在窟窿里，再把欄桿焊在鋼筋上。

焊點粗糙，手法很業余。

擱在國內，焊工證肯定沒指望……嗯？我想這些干什么？

歐揚揉揉額頭，認為自己的思維總是跑偏，肯定是接觸大量孢子產生的后遺癥！

搖搖頭把多余的心思甩在腦后，歐揚瞅瞅兩位獄友，友好地打了聲招呼：“嗨……”

散發女突然一晃腦袋，動作像生銹的機器一樣僵硬。

小伙倒是挺友好，先抿嘴笑，再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歐揚盤算著怎么從獄友嘴里打聽一點消息，所以主動介紹自己：“Hello，我叫歐揚，東大人，他們叫我13號……”

話音未落，散發女突然像捕獵的豹子一樣跳起來，砰地一聲撞在歐揚面前的欄桿上，嚇了歐揚一大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什么毛病這是？

就在歐揚驚疑不定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新氣味兒，頭腦頓時為之一清……孢子？來自散發女身上？

他不禁怔住，難道這個女人是個正處于萌發期的重度感染者？

看起來可比A區隔離那些感染者嚴重多了！

青年似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頓時露出開心的笑容，：“Hello，我是杰米，他們叫我7號。”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只能勉強聽到。

歐揚看看杰米，再瞅瞅散發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杰米主動介紹：“這是雪莉，她的病情比較嚴重，前幾天還是清醒一陣糊涂一陣，從昨天開始就徹底糊涂了。”

“雪莉？”歐揚試探著叫了一聲。

散發女又撲過來，再次撞在欄桿上。

歐揚心下一沉：“她這是怎么了？”

杰米抿著嘴聳聳肩：“她現在畏光，趨聲，因為聽到你說話太快太吵才撲過去，你像我一樣放慢放輕就好了。”

歐揚頓時恍然，怪不得杰米語氣這么輕……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鳥，連句提醒都沒有，打算看他的笑話是吧？

不過歐揚沒心思追究，腦筋一轉捂住鼻子：“她身上是什么味道？”他的表情既沒有厭惡也沒有喜歡，而是一種介于二者之間的平淡。

博士說他是最特殊的免疫者，他想知道自己到底特殊在哪兒，最直接的辦法，莫過于找一找自己和杰米之間有什么不同。

杰米笑了：“習慣就好。”

歐揚……

他很想直接問你聞到的是什么味兒，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放棄。

不能透露自己的情況，鬼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和博士一伙的！

歐揚倚著欄桿坐了下來，幽幽地問：“你也是讓他們抓來的？他們怎么抓的你？”

杰米做了個很米式的歪頭聳肩：“我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剛來報道就爆發疫情，學校封鎖了校園，可惜封鎖不住病毒……我身邊的人都發病了，只有我安然無恙，然后也不知道怎么被這些人知道了，莫名其妙就被抓到這里……你呢？”

“我？”歐揚想想，決定實話實說，把自己的經歷簡單講了一遍。

他還是懷疑這小子是博士派來的。

博士說他看過自己的檢測報告，可不管幾天前還是今天上午的體檢，都是在米軍的主導下進行，棕熊市的通訊又被軍方封鎖，根本不可能通過網絡或者其他正常手段拿到體檢報告。

換句話說，博士與米軍，特別是封鎖機場的米軍之間必然有某種特殊的聯系！

米軍發現他的情況特殊，米軍把他送出機場，與博士一伙的武裝分子伏擊米軍隊車，博士又和米軍又不清不楚的聯系，彼此間的關系錯綜復雜，簡直就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歐揚在心底哀號，他只是個普通人，不是最強大腦，這么燒腦的關系，簡直就是要了親命了。

總之，編造來歷不是個好選擇，在找到脫身的辦法之前，他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