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隱約傳來古老鐘擺的聲響。

“醒醒，艾倫！“

有人在輕輕拍打他的臉頰。艾倫勉強睜開眼，看見維莎正俯身看著他。少女銀色的長發被月光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還有縷發絲垂在艾倫臉上，隨著說話呼吸的節奏拂動。

“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五分鐘。“克萊爾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但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艾倫撐著身子坐起來。他們正在鐘樓的最頂層，巨大的齒輪和鏈條在頭頂緩緩轉動。透過墻上的破洞，可以看見外面的騷動。魔導衛隊的探照燈在黑夜中掃射，刺耳的警報聲此起彼伏。

“他們在包圍鐘樓。“托爾趴在窗邊觀察，“看起來調動了不少人手。“

“傳送法陣在哪？“維莎問。

“就在鐘擺后面。“克萊爾指向中央，“不過...啟動需要時間。“

艾倫這才注意到，在巨大鐘擺的正下方，地板上刻著一圈繁復的魔法紋路。但那些紋路已經很黯淡了，不知多少年沒人使用過。

“我來準備法陣，“克萊爾說，“你們拖住他們。“

話音未落，下方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鐘樓都震動了一下。

“他們在強攻！“托爾大喊。

“布萊克！“巴特勒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你逃不掉的！投降還能活命！“

艾倫靠在墻邊，感覺體內的魔力正在慢慢恢復。剛才那一擊確實太勉強了，但至少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不僅能看見魔力，還能將不同的魔法融合。

“維莎，“他突然說，“你說過我能直接操控魔力本源？“

“是的，這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天賦。“維莎點頭，“在魔導科技出現之前，真正的魔法師就是這樣使用魔力的。“

“所以...理論上我能融合任何魔法？“

維莎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剛才那種融合？那太危險了！你根本沒受過訓練，強行融合不同屬性的魔法會......“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更近了。

“我們沒有選擇，“艾倫說，“單憑現在的力量，擋不住他們。“

維莎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她說：“好，但得按我說的做。“

“喂，別忘了我！“托爾揮舞著拳頭，“矮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覷！“

正說著，樓梯間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銀色的制服在黑暗中閃爍，魔導槍發出威脅的嗡鳴。

“結陣！“維莎喊道。

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圈。維莎的手中凝結出冰霜，托爾撿起一根斷裂的鐵棍，艾倫則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魔力流動。

“上！“

魔導衛隊如潮水般涌來。藍色的魔力彈呼嘯而至，但都被維莎的冰盾擋下。托爾怒吼著揮舞鐵棍，那些靠得太近的衛兵都被他打翻在地。

艾倫則專注于編織魔力。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不像剛才那樣強行融合，而是像編織絲線一樣，慢慢將不同的魔力交織在一起。

維莎的冰系魔法、托爾蘊含的地系能量，還有空氣中游離的魔力，都在他的編織下漸漸融合。

“有意思。“熟悉的冷酷聲音響起。巴特勒大步走來，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看來你確實很特別。但這還不夠！“

他的手中亮起刺目的黑光。這一次的魔力波動比剛才更強，連空氣都在扭曲。

“去死吧！“

黑色的魔力光束轟然射出，將空氣撕裂。但就在這時，艾倫睜開了眼睛。

“接好了！“維莎喊道。

她的冰盾在瞬間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冰晶。托爾的鐵棍也斷裂開來，但蘊含的地系能量卻被艾倫抓住。

“這是......“巴特勒的機械義眼瘋狂轉動。

三股力量在艾倫手中交織——維莎的寒冰、托爾的大地之力，還有他自己的魔力。這一次，融合變得無比自然。

剎那間，一道彩色的光柱沖天而起。

黑色光束被瞬間撕碎。巴特勒的機械義眼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他本人也被這股力量逼得連連后退。

“法陣準備好了！“克萊爾的聲音傳來，“快過來！“

三人且戰且退，終于退到了鐘擺下方。地上的魔法陣已經亮起微光，克萊爾正在全力灌注魔力。

“別讓他們跑了！“巴特勒咆哮道。

魔導衛隊再次沖鋒。但這時，卡戴珊突然從陰影中現身。

“你們都退下！“她冷冷地說，“這些人，我來解決！“

#第十章金色復仇

卡戴珊的金發在月光下耀眼奪目。她緩步走來，每一步都優雅而從容。但艾倫能感覺到，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正從她體內涌出。

“維莎·霜星，“她開口，聲音像寒冰一般，“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卡戴珊，這不是你該摻和的事。“維莎皺眉。

“不該摻和？“卡戴珊突然笑了，笑容中帶著刺骨的寒意，“三年前，是誰當著全校的面，說我的魔法'只是依靠裝備的花架子'？是誰害得我在那次測試中出丑？“

“我只是實話實說。“維莎平靜地說，“魔導裝備確實強大，但那不是真正的魔法。“

“閉嘴！“卡戴珊厲聲喝道，“你這個沒落貴族，憑什么教訓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過是個可憐的助教，還要包庇一個下等人！“

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金色的魔力在周身繚繞，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光芒中。

“克萊爾，法陣還要多久？“托爾小聲問。

“至少還需要一分鐘。“克萊爾額頭滲出汗水，“這么多年沒人用過，能量樞紐都銹蝕了......“

“我們沒有一分鐘了。“艾倫說。他能感覺到卡戴珊的魔力正在暴漲，那是一種近乎瘋狂的能量積累。

果然，下一秒卡戴珊就出手了。

“看看這才是真正的力量！“她高舉雙手，身上的魔導裝備同時亮起耀眼的光芒。

無數金色的魔力絲線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網。那些絲線每一根都蘊含著驚人的破壞力，所過之處連石墻都被切割出深深的痕跡。

“了不起。“維莎輕聲說，“不愧是紅妝家族的大小姐，這種程度的魔力控制......“

話音未落，金色的網已經當頭罩下。

維莎立刻結印，一面冰墻拔地而起。但金色絲線輕易就切開了冰墻。托爾揮舞著新撿來的鐵棍，也只能勉強格擋。

“這下麻煩了。“克萊爾依然在專注地為法陣輸入魔力，但額頭的汗水更多了，“她這是要和我們同歸于盡啊。“

艾倫死死盯著那些金色絲線。在他的視野中，每一根絲線都像是一條金色的小蛇，充滿了狂暴的能量。如果能找到這些能量的源頭......

“維莎，“他突然說，“幫我爭取十秒鐘。“

維莎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什么。她點點頭，雙手的動作突然加快。

一根根冰柱拔地而起，雖然馬上就被金色絲線切斷，但還是成功地阻擋了片刻。托爾也會意，拼命揮舞鐵棍，為艾倫創造空間。

艾倫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感受著魔力的流動。很快，他找到了——所有金色絲線的能量都來自卡戴珊身上的魔導裝備。而這些裝備又連接著一個核心，那就是她胸前的紅寶石。

“找到了！“

他猛地睜開眼，右手在空中畫出一道奇異的軌跡。剎那間，空氣中的游離魔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向他匯聚。

“又是這種原始的魔法？“卡戴珊冷笑，“沒用的！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她的金色絲線突然收縮，編織成一把巨大的長矛。長矛閃耀著令人心悸的光芒，直指艾倫咽喉。

但就在這時，艾倫出手了。

他編織的魔力化作一道細小的光束，看起來完全無法與金色長矛相比。但這道光束卻精準地擊中了卡戴珊胸前的紅寶石。

“不！“

卡戴珊發出一聲尖叫。紅寶石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紋，但這道裂紋卻在飛速擴大。下一秒，紅寶石轟然碎裂。

失去了核心的魔導裝備立刻失控。金色的絲線在空中瘋狂舞動，卻再也無法形成有效的攻擊。卡戴珊踉蹌后退，臉色蒼白。

“你...你竟敢......“

“法陣準備好了！“克萊爾的聲音響起，“快，都到這來！“

四人迅速退到法陣中心。地上的魔法紋路已經完全亮起，發出耀眼的白光。

“抓住他們！“巴特勒咆哮道。

但已經太遲了。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將四人籠罩。等光芒散去，法陣中已經空無一人。

卡戴珊癱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破碎的紅寶石。那是紅妝家族最新研發的魔導核心，價值連城。而現在，就這樣被一個下等人摧毀了。

“追！“巴特勒對著魔導衛隊怒吼，“他們一定還在學院范圍內！“

但某種程度上，他也松了一口氣。那個男孩展現出的能力，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如果讓他繼續成長下去......

一定要盡快抓住他！

#第十一章月下密談

刺目的白光漸漸消散。

艾倫感覺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傳送帶來的眩暈感讓他一時無法分清方向。等視線終于恢復清晰，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廢棄的花園里。

破敗的噴泉靜靜矗立，雜草叢生的花壇中央，一座斑駁的女神雕像俯視著這片寂靜之地。夜色中，這里顯得格外荒涼。

“這是哪？“托爾揉著眼睛問。

“學院的舊址。“克萊爾靠在噴泉邊，顯得有些疲憊，“在魔導科技興起之前，這里才是真正的魔法圣地。“

維莎走到雕像前，輕輕撫摸著石座上模糊的銘文：“魔法女神......真是諷刺。現在的學生，恐怕連這尊雕像代表的含義都不知道了。“

艾倫環顧四周。雖然破敗，但這里仍能看出昔日的輝煌。那些倒塌的石柱上雕刻著精美的魔法紋路，就連空氣中似乎都殘留著古老魔法的痕跡。

“我們為什么會被傳送到這里？“他問。

“因為這里最安全。“克萊爾整理著被傳送弄皺的長袍，“新學院的防護魔法都是通過魔導裝置實現的。而這里的防護，來自大地本身。就算是帝國，也無法穿透這種古老的屏障。“

“所以，能告訴我們真相了嗎？“艾倫看向維莎，“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幫我？“

月光下，維莎的銀色眼眸顯得格外深邃。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你聽說過'拂曉之環'嗎？“

托爾突然瞪大了眼睛：“那個傳說中的......“

“沒錯。“克萊爾接過話頭，“我們都是拂曉之環的成員。這是一個存在了數百年的組織，致力于保護真正的魔法傳承。“

“在魔導科技出現之前，“維莎繼續說，“魔法是一種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力量。魔法師通過冥想和修行，直接感知和引導魔力。但工業革命改變了一切。帝國用機械化的方式馴服魔力，將其變成了流水線上的產品。“

“這有什么不好嗎？“托爾問，“魔導科技讓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不是很好？“

“表面上看是這樣。“克萊爾苦笑，“但代價是什么？魔力節點在枯竭，自然在崩潰，古老的智慧在消失。更重要的是，人們忘記了魔法的本質。他們以為魔法就是按下扳機，啟動引擎......“

“就像卡戴珊。“維莎說，“她有著不錯的天賦，但全部用在了如何操控魔導裝備上。這根本不是真正的魔法。“

艾倫若有所思：“所以，當你們發現我能直接控制魔力......“

“對，你的天賦，是幾百年來都沒有出現過的。“維莎看著他，“這說明，真正的魔法還沒有消失。只要有人愿意去尋找，去感受......“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停住了。因為艾倫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艾倫？“

“有東西來了。“艾倫輕聲說。

他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魔力正在波動。那是一種異常的波動，就像平靜的湖面突然泛起漣漪。

克萊爾立刻警覺起來：“帝國的人追來了？“

“不，這感覺不一樣......“

話音未落，月光突然變得詭異起來。本該皎潔的銀輝開始泛紅，仿佛月亮在流血。

“赤月......“維莎倒吸一口冷氣，“預言說的就是這種景象！“

但更詭異的還在后面。艾倫看見，那些殘破的石柱上，古老的魔法紋路開始自行亮起。地面在輕微震動，枯萎的花園中升起縷縷幽光。

女神雕像忽然發出一聲輕響。

斑駁的石像表面出現了無數細密的裂紋，就像蛋殼破碎時的紋路。然后，一個空靈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

“等待者，守望者，追尋者......“

聲音飄渺而古老，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時間快到了。當赤月升起，封印就將破碎。而你，命運之子，將面臨抉擇......“

話音剛落，異象消失了。月光重新變得清澈，魔法紋路暗淡下去。一切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幻覺。

“這......這是什么意思？“托爾結結巴巴地問。

克萊爾和維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預言。“克萊爾沉聲說，“一個真正的預言。“

維莎走到艾倫面前：“看來，你的出現不是偶然。拂曉之環等待了幾百年的時刻，終于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