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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再見

史萊克學院與唐門,這兩個屹立在大陸頂端的名字,雖然表面上各自獨立,各自為政,但千絲萬縷的聯系早已是魂師界心照不宣的秘密。兩者休戚與共,如同一枚硬幣的兩面。唐門的魂導器技術為學院輸送著強大的裝備支持,而史萊克這所享譽大陸的頂級學府,則源源不斷地為式微的唐門注入著新鮮血液和強大的庇護力量。這層牢不可破的紐帶,正是昔日強盛的斗靈帝國,縱然有心將逐漸沒落的唐門從版圖上抹去,卻始終忌憚其背后的龐然大物,而遲遲不敢真正動手的根本原因。

此刻,唐門戰隊備戰區里,這層聯系所帶來的秩序與平衡,被一聲壓抑的嘶吼撕裂。

“什么?!冬兒不見了?!”霍雨浩像被一道無形的雷霆擊中,霍然起身,魂力不受控制地激蕩,將身側的椅子都震得滑開幾尺,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的臉色瞬間褪去血色,冰藍色的眼眸深處爆發出混雜著驚惶與狂怒的火焰。盡管他心中清楚,想要讓心有所屬的王冬兒接納自己,可能性微乎其微;盡管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她選擇了李明哲。然而,那份混雜著對王冬兒與王秋兒的、被強行扭曲的情感,卻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中熾烈地燃燒,帶著足以焚毀理智的偏執。

“該死的唐三!”這個念頭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他的神經。如果當初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王,用殘忍的手段將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王冬兒與王秋兒——強行糅合、壓制進冬兒的身體里……如果不是這違背天道倫常的融合,或許他早就……霍雨浩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骨節發白,內心沸騰著不切實際的暴虐幻想——讓那個拆散了王秋兒、又妄想安排冬兒命運的唐三,嘗嘗什么叫真正的“取死之道”!

當更具體的消息傳來——王冬兒是被昊天宗的人帶“回家”了——這股無名火幾乎燒盡了霍雨浩最后一絲克制。“昊天宗!牛天!泰坦!”霍雨浩的牙齒幾乎咬碎,這兩個昊天宗的頂級強者,唐三留在斗羅大陸最忠誠的狗腿子形象立刻清晰地浮現出來。他們帶冬兒回去做什么?答案簡直昭然若揭!必定是要抹去李明哲在她心中的一切痕跡,重塑她的記憶,讓她徹底成為唐三手中聽話的棋子!

機會!

這個扭曲的念頭如同魔障在他腦海中滋生、蔓延。如果冬兒真的“忘記”了李明哲……那么,在這片心靈的廢墟上,自己是否就能趁虛而入?或許……這真的是命運給他的最后機會?讓他能夠名正言順地站在冬兒身邊?巨大的誘惑讓他瞬間喪失了權衡利弊的能力。

“不行!我必須立刻去昊天宗!”霍雨浩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甚至忽略了即將到來的、關系唐門榮譽的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精英大賽。他轉身就要沖出門去,仿佛晚一秒,那個寶貴的機會就會從指縫間溜走。

一只沉穩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像一道鐵箍將他牢牢釘在原地。是徐三石。他臉上的慣常嬉笑此刻收斂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凝重:“雨浩!冷靜點!那是冬兒自己的家事!她姓‘王’!昊天宗接回自家的小公主,名正言順,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強行干涉?宗門內部的事情,外人插不上手,也插不得手!”

緊接著,唐門門主唐雅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霍雨浩!大賽在即,你是戰隊核心,此刻擅自離隊,將置整個唐門的榮譽和兄弟們的努力于何地?你的請假,我不能批準。”她的目光銳利如鷹,直指霍雨浩動搖的內心。

肩膀上傳來的巨力,唐雅眼中失望與命令交織的神色,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霍雨浩沸騰的血液稍稍冷卻。是啊……家事。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堵得他啞口無言。唐門……霍雨浩的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的痛苦。在他的天平上,王冬兒和王秋兒(或者說融合后的那個靈魂體)是他世界的絕對重心,無人能及,是他內心認定無人可以替代的存在。

然而,唐門對他,確實有再造之恩。

如果沒有唐門的引薦信,當年那個從白虎公爵府如喪家之犬般逃出來的少年,根本不可能敲開史萊克學院那扇象征著無上榮光的大門。回首當年,從星羅帝國跋涉至星斗大森林,那段危機四伏的旅途。如今的他深信,正是自己身為“世界氣運之子”的無上命格在冥冥中發揮作用,才讓他避開了無數的邪魂師,安然抵達了命運的轉折點。然而,那時如果選擇前往日月帝國呢?他不敢深想。在那個邪魂師如蝗蟲般肆虐的國度,他這位“氣運之子”未覺醒時的微末實力,是否真能敵得過那無處不在的黑暗與陰謀?他毫無把握。

更何況,那時的霍雨浩,已經被史萊克學院如日中天的輝煌傳說徹底征服,心中充滿了對那所傳奇學府的無限向往。在唐門伸來橄欖枝的那一刻,他又怎會拒絕?

……

與此同時,史萊克學院黃金古樹之中

溫和而浩瀚的生命能量如同無形的涓涓細流,持續浸潤著王冬兒的四肢百骸。生命女神翠綠的裙袂無風自動,纖纖玉指懸停在王冬兒頭頂,柔光流淌。一天一夜的沉睡過后,當清晨的第一縷曦光穿透窗欞,王冬兒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與通透感,瞬間傳遍全身。她下意識地舒展了一下手臂,骨節發出一陣清脆而舒爽的輕微聲響。長久以來,每當她全力以赴催動魂力,尤其是蝶神降臨附體,爆發出堪比魂斗羅級別的戰力時,體內深處總會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滯澀和沉墜感,仿佛身體隨時會因超越極限而撕裂。但現在,這種感覺徹底消失了。血肉經脈之中,只剩下澎湃如江河奔涌的生命力和暢快淋漓的協調感。

“怎么樣?”生命女神看著她滿臉難以置信的驚喜表情,唇角微彎,如新月般的眼眸中帶著洞悉一切的溫柔。

“母…母親!”王冬兒聲音帶著激動的微顫,“太神奇了!感覺……感覺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現在的我,感覺能輕松擊敗以前的自己!”她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力量再生的喜悅與自信。

生命女神指尖的光芒緩緩收斂,目光卻變得深邃而嚴肅:“神奇恢復的背后,隱藏的卻是令人憂心的代價。孩子,你的身體里……積攢了太多不該有的‘傷痛’。”

王冬兒的驚喜頓時僵在臉上,錯愕道:“暗傷?這……怎么可能?我在史萊克學院的導師是周猗老師!她可是內院公認的最嚴格、最高效的訓練大師!她的學員升學率和實戰成績一直是最好的!”她幾乎是本能地為自己的恩師辯護。

在乾坤問情谷那奇異的經歷中,她跟隨李明哲的靈魂“穿越”到一個異世界,確實聽到過一些質疑周猗的聲音。說什么她殘酷的訓練方式只不過是用強者的成功掩蓋了對弱者的淘汰。那時的王冬兒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完全是那些未能經受住考驗的失敗者的酸葡萄心理和無稽之談。

但現在……說話的是生命女神!是真正凌駕于凡俗之上,執掌生命法則的至高神祇!她的話語,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最嚴格?最高效?”生命女神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她的方法,透支的是潛能,磨損的是根基。即便放在一萬年前,那個因先天不足而不得不采用極限方式刺激武魂潛能的玉小剛身上,也是迫于無奈的權宜之計,而非真正的‘正確’之道。”

王冬兒的腦海中立刻閃現出關于玉小剛的記載。那位開創了史萊克學院初期輝煌的傳奇人物,確實曾讓初代史萊克七怪進行過堪稱地獄般的體能訓練。但核心目的,旨在錘煉他們堅不可摧的團隊意志和相互扶持的精神。而周猗呢?王冬兒心中一沉。她的訓練理念,似乎將玉小剛的手段推向了一個極端化的歧路——“極限壓榨,弱者淘汰”,跑步、負重、抗擊打……這些被無限拔高,視為通往強大的唯一正途,忽略了武魂特性、忽視了魂師個體的差異性,更將同伴間的砥礪變成了生存競爭般的殘酷叢林法則。

就在王冬兒內心波瀾起伏,對曾經深信不疑的教導產生動搖之時——

嗡!

一股極其隱晦、帶著滔天怒火、仿佛能浸透靈魂深處的陰寒殺意,驟然在王冬兒精神之海的深處爆發!猩紅的光芒如同骯臟的血水,瞬間染紅了大片精神空間的邊際。

“周——猗——!”

一個冰冷、暴虐、充滿神性威嚴的聲音在她的意識中咆哮。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父親留在她識海中守護(或者說監視)的神念!

“該死的賤婦!難怪小七的身體像破碎后強行粘合的瓷器!害得吾不得不頻繁耗費神力為她暗中修補!竟全是這該死的訓練留下的禍根!”神識的聲音充滿了被愚弄和算計的憤怒,“若非本座上次為助冬兒融合秋兒靈魂、壓制秋兒意識反抗而耗力過巨陷入沉寂,何至于讓這庸醫禍害我兒至今!若本座清醒,霍雨浩那小子早已調教成我唐家俯首帖耳、絕無異心的鷹犬了!”

恐怖的神念波動在王冬兒精神海中肆虐,那冰冷的殺意幾乎要將她的思維凍結。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看來必須讓父親(指本體唐昊),想辦法讓這個周猗,徹底地‘消失’了。”神識的聲音低沉下去,充滿了決斷與殘忍。

生命女神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似無意間掃過王冬兒的額頭。她并未點破,只是語氣轉為鄭重:“孩子,切記,身體是靈魂的舟筏。過度壓榨只會提前耗盡它的壽命。為了所謂的比賽虛名或他人意志而拼命,是最愚蠢的犧牲。”她頓了頓,玉手輕輕一揮,一道溫和的翠綠色光門在王冬兒面前形成,“去吧,有人在等你。”

光芒一閃,王冬兒的身影已在靜室中消失無蹤,只留下神情略帶憂色的生命女神,和那間空蕩蕩、似乎還殘留著驚人殺意余波的靜室。她知道,一場風暴正在暗處醞釀,而這孩子的未來,依舊荊棘密布。

下一刻,王冬兒的身影沐浴在生命光輝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名都大酒店專供參賽隊伍使用的頂層套房客廳里。

“冬兒!”

一聲沙啞卻飽含狂喜、無盡擔憂與深沉愛意的呼喚瞬間打破了空間的寧靜。客廳的另一端,一個臉色蒼白卻難掩俊朗的青年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他的動作牽動了胸腹的傷口,讓他悶哼一聲,眉頭緊蹙,身體晃動了一下,幾乎摔倒。然而他的目光,卻如同最堅定的磐石,牢牢鎖定在王冬兒身上,里面是失而復得后的璀璨光亮,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

李明哲!

當王冬兒辨認出呼喚者的身份,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她釋放了連日來獨自面對強敵的堅強,忘卻了腦海中那縷冰冷的神識,也不再去深究為何生命女神會直接將她帶至此地。她如同回歸巢穴的乳燕,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

“明哲!”她的聲音哽咽著,帶著劫后余生的脆弱與深深的愧疚,“你……回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好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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