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月的月考出來了，699，第六名！

我都恨不得把第五名那小子撕碎了，丫就比我高一分！

看到成績榜后，我第一時間沖到了辦公室，當(dāng)時只有邱老師和尚老師在，當(dāng)我猛地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倆被嚇了一跳，尚老師杯子里的水都撒了出來，“杜洛飛你不知道敲門啊！”

“邱老師，尚老師……”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我……”

“第六名，哎！別跟我談條件啊，說好的前五！”邱老師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端著杯子的手直接擋在了我面前。

我看著那只空空的杯具，默默的拿起水壺給她填滿，然后又默默的出去了……

我回到座位的時候，她嬉皮笑臉的朝我走過來：“輸啦？”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那一刻，我真的后悔了，從內(nèi)到外的后悔，為什么初一就不好好上課呢？我開始抱怨后排的那幾個渣滓，是他們把我?guī)牡模∥冶г股欣蠋煟瑸槭裁串?dāng)初就不勸我呢？我又不是無藥可救！我抱怨邱老師，為什么不網(wǎng)開一面呢？！我抱怨她，為什么一開始沒有去33呢！我抱怨……

我只能恨我自己，我努力的回想，當(dāng)初為什么會沉淪，為什么不學(xué)習(xí)，為什么不早早回頭。我那兩年時間失去的太多了，太多了！我不在乎成績，不在乎分?jǐn)?shù)，我不在乎是33還是37，我只在乎，我能不能贏！我能不能得到——她！

“哎，說說唄，你輸了啥？”她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但看到她那一臉賤兮兮的笑，我氣又憋了回去，在肚子里回蕩，在五臟六腑四處的亂撞，最后沖到腦門，遇見了天靈蓋，然后順著眼睛擠了出來……

“呦，呦，呦，這是咋啦？”她趕緊把棒棒糖塞到嘴里，手伸到兜兜里開始摸索，最后拿出來一張紙巾遞給我，“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跳猴掉眼淚呢。”她還在調(diào)侃我。

“多大點事啊，你靠東墻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傷心過啊，第六名不錯了……”我們教室大多是東西向的，西邊是講臺，東邊指的是最后一排，我們所謂的“靠東墻”其實就是最后一排的渣滓專座——她還在挖苦我。

“你們到底都讀了點啥？”

哭出來還是挺好，哪怕流一點點淚，情緒都能得到極大的宣泄，尤其是在那種極度悲傷、氣憤、不甘情緒交織在一起，沒有宣泄口的時候，淚腺會幫你的大忙。

“你！”我沒好氣的說。

“我？”她有那么一秒鐘的詫異，之后好像明白了，“沒出息的玩意！”她手指頭戳在我腦袋上狠狠戳了兩下，“你背！背！背！背了個毛線啊！有臉哭，背題去！”然后，就跑開了。

這是啥意思？弄得我一頭霧水的！

我還是有些不甘心，一分之差，我之前不是跟邱老師商量過嗎，前六，她也沒說不同意啊，沒有正面回答我就是還有回旋的余地，只要肯舔著臉試，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于是，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又去辦公室找她，站在辦公室門口正打算敲門的時候，我聽見尚老師說話——

“我覺著這樣不公平吧，你也真夠黑的。”

“你還動惻隱之心了？我跟你說，我要聽你的把他倆按到一桌，別說第五了，我那個第一也得丟了。”

“你還不知道小妮兒為啥能去你們班嗎？”

然后是邱老師拿杯子喝水的聲音，“我早就猜到了，哎，你說不過也夠懸的，她要是少控一名，就跑你們班去了。”

“懸？呵呵，這你一開始是希望他們倆在一個班了？”

“去去去，我跟你說，你是被這倆活寶害的，要不然能跑36去啊，年年先進，今年沒戲了吧……”

“哎呀，氣歸氣啊，你這給人惡意改分的行為可不光明磊落啊！”

改分？

我一腳踢開門子，“哐當(dāng)”一聲，門上的玻璃都震碎了。

“哎呀！”邱老師嚇得杯子差點扔出去，好大一會緩過神來，“杜洛飛你要死啊！”

“邱老師！你給我改分？！”我用比她上課時更兇的口氣質(zhì)問她。但是她坐著，我站著，就站在她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她。

那種壓迫感下，她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目光無處安放，一只手端著杯子，一只手拿著杯蓋，手足無措，嘴巴顫抖著想說點啥，但又一時語塞。

“不是，你，你尚老師改的……”她驚恐的用那杯蓋的手指了一下尚老師。

“哎！！邱老師，你別這樣啊！”尚老師也慌了神。

“哎？！你給我站墻邊去！”邱老師緩過神來，把杯子重重的砸在了下去，水瞬間濺了一桌子，然后又把杯蓋輕輕的蓋在杯子上。

“我給你改分?jǐn)?shù)不都是為你好嗎！小小年紀(jì)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這剛有點進步就翹尾巴了？！”她站起來，叉著腰，把我剛才那種氣勢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你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馬上就中考了，你是要奔著一中去的，只有上了一中才有希望考上958，才有機會考上211……”然后就是平時那一套訓(xùn)斥，瞬間被罵的沒了脾氣，只能看她吐沫星子橫飛。

“那……邱老師，我到底考了多少分？”我怯懦的問。

邱老師頭一晃，“分?jǐn)?shù)有那么重要嗎？不是，我說這個分?jǐn)?shù)……出去！”

我看向尚老師，尚老師偷偷給我比了個“四”的手勢。

“好的邱老師，我走了。”雖然沒能爭取來什么，但我心里一下子舒暢了很多，我贏了！我贏了嗎？

“回來！”在我出門那一瞬間，邱老師又一個大吼把我叫住，“把玻璃給我修好！”

“好的邱老師。”我鞠了個躬，把門帶上。

邱老師的課上，她在黑板上寫題的時候，下面總有嘟嘟囔囔的聲音，瞬間又把她惹爆了“嘟囔嘟囔！哪有那么多話說？想說滾出去說！”

班里瞬間安靜了……

“陳碩，你在那搗鼓什么呢！”她一個粉筆頭扔向了陳碩。

“我沒……”陳碩也一頭霧水，我可以證明，陳碩平時小動作確實很多，但那天他做的確實規(guī)規(guī)矩矩的。

“天天不學(xué)習(xí)還影響別人，再這樣把你家長叫過來！”她扶了扶眼鏡，“你去坐后邊，跟杜洛飛換換位置！”

我的個天爺啊！原來邱老師這是給自己臺階下啊，陳碩的同桌就是張園，邱老師是在用這種方式跟我道歉嗎？

“還有，跟大家說個事，這次考試數(shù)學(xué)成績杜洛飛滿分，尚老師給人家看錯一道題，扣了2分，所以這次杜洛飛成績應(yīng)該是701，并列第四。”

然后就是全班掌聲。

“行了行了，都安靜點，繼續(xù)上課……陳碩！別折騰了，下課再換！”這兄弟替我挨了一次罵了。

下課之后，我跟著邱老師進了辦公室，她把書往桌子上一扔，坐下打開杯子，里面是空的。我趕緊拿暖壺給她倒水……

“謝謝邱老師……”

“得，得，得，你去謝你尚老師吧，她找出來的錯。”邱老師假裝不在意的吹了吹水杯，抿了一小口，燙得很。

“我跟你說，你倆誰的成績要是敢掉出全校前十，馬上換桌！聽見沒！”

“聽見了，邱老師。”我高興且怯懦的回答。

“還有事嗎？”

“沒，沒了……”

“沒了出去吧！”

“是老師！”

回到班級，我看陳碩已經(jīng)把位置收拾好，我鄰桌的兄弟也把我書包打包好了，賤兮兮的看著我。

“謝了老陳~”使勁勾了一下陳碩的脖子，這是男生之間的交流方式。

“別說沒用的，來點實在的，兩包辣條，外加一包干脆面！”

“必須的！”

我拎上書包，往前走，不小心被凳子絆了一下……

“慢點，比入洞房還急……”在一群男生的起哄下，我終于回到了她身邊。

她坐在那，笑盈盈的看著我，突然讓我想起了小學(xué)時候，男生們起哄的時候她都是羞澀的跑開，甚至不敢再跟我說話，而現(xiàn)在，她卻能很坦然的面對那些污言穢語，很大方的看著我。我也能從她表情看出來，那種笑來自于內(nèi)心，是滿意，或者是得意。

“兩年半了……”我倆同時說，然后我倆會心一笑，她又繼續(xù)說“兩年半了，恭喜你找回自我。”

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好像并沒有什么有趣的事發(fā)生，只是當(dāng)年的中考改革了，各科的占比不同了，滿分調(diào)整到了710，好在我們平時成績都比較均衡，之后的分?jǐn)?shù)調(diào)整基本沒有影響。

臨考試前一天晚上，下了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那是我們最后一節(jié)課了，明天就要奔赴戰(zhàn)場。

所有人都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了教室，我倆一直坐著，似乎再試看書，但又似乎沒看進去。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她，盯了好久好久，她也看著我，兩個人都不說話，此時我心里已經(jīng)開始怦怦跳了，我真想跟她說出那句話。但是，我害怕，害怕她拒絕，害怕因此連朋友都做不成，害怕再次失去他，害怕因此影響了明天的考試成績，害怕……

所以，我就這樣一直盯著她，她小臉紅撲撲的——

然后，她閉上了眼睛——

“回家休息吧！明天加油”我還是沒能跨出那一步。

“啊？”她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了，“加油！”她回道。

考試當(dāng)天，我在本校，她在一中，每考完一科，我們都相約去學(xué)校估分，基本上我們兩個分?jǐn)?shù)相當(dāng)，進一中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了。

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以及噩耗！

她669，我380，有數(shù)學(xué)和英語沒有分?jǐn)?shù)，她去了一中，我選擇了職教中心……

回到學(xué)校拿成績的時候，她淚盈盈的在門口等我，見到我后，非常氣憤的扔下一句“笨蛋！”頭也不回的跑走了，邊跑邊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