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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安東尼奧·扎德拉 (美)羅伯特·斯蒂克戈爾
- 6668字
- 2024-11-22 16:15:39
第1章 夢之暢想
“夢:名詞,指睡眠期間產(chǎn)生的一系列想法、圖像或情緒。”這就是大多數(shù)詞典對本書核心主題的定義。雖然此定義為探討什么是夢以及如何看待夢等問題提供了合理的出發(fā)點,但更多的問題隨之而來。例如,這些想法、圖像和情緒從何而來?它們與清醒狀態(tài)下的那些有何關(guān)聯(lián)?以及,我們究竟為什么要做夢呢?
我們將在本書中回答的這些問題,絕非由我們首次提出。人類對于夢的起源和含義的疑惑與人類自身的存在一樣悠久。從已有4000年歷史的《吉爾伽美什史詩》(世界上記載的最古老的故事),到古希臘哲學和現(xiàn)代醫(yī)學的誕生,即便人們對夢有誤解,夢在人類歷史上也一直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夢在許多古代文獻中占有重要地位,包括《舊約》《塔木德》《奧義書》(公元前1000年至800年間著成的印度精神信仰論著),荷馬的《奧德賽》和《伊利亞特》,希波克拉底的《夢》,以及亞里士多德的至少三部作品——《夢》《論睡與醒》和《夢的預言》。正如許多其他經(jīng)典著作一樣,這些不朽之作在談及夢時都不吝筆墨,而且它們通常都為那些精彩的問題提供了明確但又矛盾的答案。夢是預兆嗎?它是神明的示意嗎?它代表著更真實、更高級的現(xiàn)實嗎?我們該如何理解它的含義?先祖?zhèn)儗@些問題的回答不僅僅影響了人們對夢的認知,還深刻影響了人們?nèi)绾慰创祟惖奶幘骋约叭祟愒谶@個茫茫未知世界中的角色。
因此,不足為奇的是,許多學者對關(guān)于夢的歷史文獻的回顧1,包括最早的已知文明的記載到20世紀的著作,都發(fā)現(xiàn)夢在世界上所有主要宗教的建立中,在人類對宇宙、死亡的本質(zhì),以及俗世與神界及神性交互方式的認識過程中,均起到了重要作用。在某種很現(xiàn)實的意義上,夢塑造了人們對世界的認識,包括對人類在世界中所處的位置。
現(xiàn)在,請你從更個人的角度上來思考這個觀點:幾乎可以肯定,夢影響了你理解周遭世界的方式。不認同?那就讓我們來仔細看看孩子如何逐漸理解成年人所說的夢和做夢是指什么。這件事并非輕而易舉。
大多數(shù)人可能最先是在否定性陳述里聽到夢這個字的:“不,親愛的,那只是一個夢!”但是對年幼的我們來說,這句話于事無補。怪物、恐龍、壞人就在我們面前,然后父母告訴我們這只是一個夢?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是夢?他們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個夢?只是個玩具?只是個鬼?只是有人打扮得像個怪物?只是住在壁櫥或床下的一些可怕但很可能不會傷害我們的東西?那個字究竟意味著什么?如今我們對夢這個事物已經(jīng)如此熟悉,以至于我們都忘了在當時那個年紀里,它是一個多么奇怪而不真實的概念。
我們可以通過許多不同的方式來思考夢,而每種方式都有一定的意義。也許,最初也是最簡單的解釋是,夢中的經(jīng)歷確實發(fā)生了。鮑勃[1]的女兒杰西在兩歲時,她的祖父伊爾夫給了她一只用木頭和紗線制成的木偶鴨(見圖1-1)。他讓它走來走去,叫著“嘎嘎,嘎嘎”,隨后親吻了她。杰西喜歡這只鴨,她讓鮑勃和伊爾夫在她睡覺前把木偶掛在臥室的墻上。

圖1-1 杰西的玩偶
但是當晚晚些時候,鮑勃聽到了樓上傳來驚恐的尖叫聲。他飛奔到杰西的房間,看到她緊貼著嬰兒床欄桿站著,慌張地向他伸出雙臂。當鮑勃抱起她時,她在他的懷里轉(zhuǎn)過身,低頭看到了她的嬰兒床,尖叫道:“我的床上有只鴨子!”
我們成年人都知道夢雖然不真實,但可以看上去真實無比。但在杰西這個年齡段,她要花一些時間才能知道它并不是真實的。的確,要達到成年人對夢的理解絕非易事。
當托尼[2]的侄子塞巴斯蒂安五歲時,也就是杰西拿到木偶鴨時的年齡的兩倍大時,他對夢已經(jīng)有了非常好的理解。但是塞巴斯蒂安的理解經(jīng)不起托尼的追問。以下討論來自托尼的回憶。
托尼:塞巴斯蒂安,告訴我,你是不是有時能記得自己的夢?
塞巴斯蒂安:是的。
托尼:很好。這些夢是在哪里發(fā)生的?
塞巴斯蒂安:嗯……它們像是在我面前發(fā)生的。
托尼:怎么在你面前發(fā)生?
塞巴斯蒂安:它們就發(fā)生在我眼前。我親眼看到的。
托尼:當你有夢的時候,你是睡著了還是清醒的?
塞巴斯蒂安:(怪怪地看了托尼一眼)睡著了。
托尼:好。那你是睜著眼睛睡的,還是閉著眼睛睡的?
塞巴斯蒂安:當然是閉著眼睡的。
托尼:那么,如果你睡覺時是閉著眼睛的,你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夢呢?
塞巴斯蒂安:(愣住了一會兒)媽媽!托尼叔叔又在問我那些愚蠢的問題!
可憐的塞巴斯蒂安!托尼將這些問題重復了幾年,但是我們已經(jīng)可以從中學到好幾點。首先,家里有個研究夢的學者并不總是件好事。其次,盡管塞巴斯蒂安已經(jīng)五歲了,但當他意識到即使閉上眼睛也能看到畫面時,他還是會感到困惑,而且他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想想托尼的問題,你會如何回答?也許你會解釋說,這就像閉上眼睛想象某個事物時那樣。你說得對,部分對了。但是這并不算回答了問題。你是怎么想象出一個畫面的呢?為什么做夢時的畫面要比想象中的生動可信十倍?當大腦做夢時,它如何創(chuàng)造與清醒時一樣真實的視覺、聽覺和觸覺?塞巴斯蒂安不是唯一一個對此感到困惑的人。為了讓夢的故事更具合理性,我們必須解決夢是什么這個問題。
為了理解夢的概念,孩子和成年人需要有比最初用眼睛和想象來認識世界時更強的洞察力。而且,不管你是否還記得,在試圖弄清楚這些所謂的“夢”到底是什么時,我們都經(jīng)歷了一個非常相似的過程。
偉大的瑞士心理學家讓·皮亞杰(Jean Piaget)系統(tǒng)地研究了兒童對夢的理解。這是他在兒童認知發(fā)展領(lǐng)域中的開創(chuàng)性工作之一。他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學齡前兒童認為夢是真實的,夢來源于夢者的外部世界,并且可以被他人看到。直到六到八歲之間的某個時候,大多數(shù)孩子才意識到夢境不僅是假想的,而且是別人無法觀察到的。根據(jù)皮亞杰的說法,直到十一歲左右,孩子們才完全了解夢的非物質(zhì)性、私密性及內(nèi)部性。
大約三十年以后,在1962年,加拿大蒙特利爾的研究人員莫妮克·洛朗多(Monique Laurendeau)和阿德里安·皮納爾(Adrien Pinard)進行了規(guī)模最大、后來被廣泛引用的關(guān)于兒童對夢的認識的研究之一2。洛朗多和皮納爾向500名4至12歲的孩子詢問了關(guān)于夢的各種問題,包括“你知道夢是什么嗎”和“你在做夢時,夢是在哪里發(fā)生的”。這是他們關(guān)于兒童因果思維發(fā)展研究的一部分。與皮亞杰的觀察相一致,研究人員描述了兒童理解夢的四個階段,標為階段0至3。在第一階段(0),有一半左右的4歲兒童不理解夢是什么,甚至理解不了問題。之后,在第二階段(1),孩子們認為夢與清醒時的生活體驗一樣真實,夢的存在是獨立于夢者的,并且房間里的觀察者能夠旁觀到他們的夢。第三階段(2)是一個中間階段,不到一半的6歲孩子對夢的認識發(fā)生變化,從認為夢是發(fā)生“在我眼前”或“在我臥室里”的外部事件,過渡到認為夢是發(fā)生“在我腦海里”的電影一般的事物。最后的第四階段(3)通常發(fā)生在8到10歲,此時孩子們能完全理解夢是內(nèi)在的、私密的和假想的心理體驗。
更多的近期研究工作表明,一些孩子早在3到5歲時就已經(jīng)意識到夢不是外部世界的一部分。我們將在第6章中討論孩子何時開始做夢以及他們都會夢到什么。即便如此,要達到成年人對夢的理解水平,其間涉及的步驟仍然相同:我們首先會認為夢是現(xiàn)實世界的一部分,接著會理解它的不真實性,然后會理解其私密性,最后才定位出夢的發(fā)生場所是在我們的腦海里。順序上存在一些差異。比如,一些孩子雖然會說夢“在我的頭腦里”,但仍舊認為他們的夢是真實的,并且對外部觀察者可見,例如在旁邊睡覺的人或是在臥室里的其他人。還有些孩子理解夢的私密性和主觀性,但他們?nèi)匀粓猿终J為夢境是真實存在的,至少當他們身臨夢境時它是真實存在的。當然,有些成年人也這么認為。
而且,即使在理解了夢的非真實性、私密性和內(nèi)部性之后,在被問到夢從何而來時,一些孩子仍然回答夢來自空氣、天空或夜晚。基于文化和信仰,一些孩子會說夢的來源是超自然的,例如上帝或天堂。正如洛朗多和皮納爾所提及的那樣:“所有水平上的孩子都可能將夢源指向神明和超自然,這絕不意味著一種淺顯的認識。事實上,即使是最肯定夢的主觀性和個體差異性的孩子,也經(jīng)常會提及神力的出現(xiàn)。”3
在許多方面,兒童對夢的認識發(fā)展反映了千年來人類社會對夢的認識的演變。也許,當我們從童年早期過渡到下一階段時,我們會相信我們已經(jīng)理解了夢的含義及來源,而實際上,我們只是內(nèi)化了長輩告訴我們的夢的含義和來源。如果我們并不知道夢是發(fā)生在“你的頭腦中”的,而是被告知夢是由更高的存在帶來引導或欺騙我們的,或者夢把我們帶到了現(xiàn)世或神界中真實存在的地方,那我們又會如何反應?
要達到成年人對夢的現(xiàn)代認識,顯然要經(jīng)歷多個認知階段。但是,我們自己的睡夢體驗,加上父母、朋友和社會對夢的敘述,都影響著我們最終看待這些令人困惑的夜間體驗的方式,包括這種體驗的來源、價值、意義和無意義性。
讓我們暫且回到那個觀點:對夢的理解需要區(qū)分真實事件和想象事件的能力。作為成年人,有時我們會想起一段回憶,然后問自己:“那真的發(fā)生過嗎?還是只是我夢到的?”通常這些都是模糊的回憶,很難道明時間地點。但是有時候,回憶可以是很清晰的。鮑勃的同事湯姆·斯卡梅爾(Tom Scammell)是一名內(nèi)科醫(yī)生兼研究者,他研究睡眠障礙發(fā)作性睡病(sleep disorder narcolepsy),一種影響睡眠-覺醒周期控制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病。某天,他找到鮑勃,向他描述了一個患有發(fā)作性睡病的病人,一個年輕女孩。她從樓梯上飛撲下來,好向哥哥展示她會飛。你猜到了,她重重地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但是她不聽勸,因為她非常確定自己會飛,所以她重新爬上樓梯,然后開始第二次嘗試!她曾夢到過一次無比真實的飛行,以至于她確信她真的飛過。湯姆對鮑勃說:“我想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鮑勃和湯姆跟在波士頓及荷蘭的其他同事一起進行了一項研究4。他們向46個發(fā)作性睡病患者和41個“對照組”參與者問了如下問題:“你是否有過不確定某件事是真實存在,還是來源于夢中的體驗?”在后續(xù)采訪中,研究人員肯定地說,有發(fā)作性睡病的人至少會花費數(shù)個小時來談?wù)撃切┝钇浠秀钡慕?jīng)歷,他們還會為此尋求其他信息來弄清楚那些事是否確實發(fā)生過。相比之下,只有約15%的對照組參與者描述了自己不確定某件事是夢還是現(xiàn)實的經(jīng)歷。而且只有兩個人報告說,這種經(jīng)歷發(fā)生了不止一次。對比鮮明的是,超過四分之三的被訪患者描述了這種經(jīng)歷,而且除一名患者外,其他所有患者都報告說他們至少每月經(jīng)歷一次這種體驗。實際上,三分之二的人說他們每周至少經(jīng)歷一次這種體驗!
雖然一般來說,發(fā)作性睡病患者所報告的夢會比其他人報告的更加生動,但是在訪談中,與沒有經(jīng)歷過亦夢亦真體驗的患者相比,有經(jīng)歷的患者所報告的夢并沒有比前者的更加生動,因此不能將他們的恍惚感覺歸因于夢的生動程度。相反,可能是相關(guān)的神經(jīng)病變和神經(jīng)化學異常讓患者對正在發(fā)生的夢產(chǎn)生了異常強烈的記憶,從而導致了這種體驗的發(fā)生。截至本文撰寫之時,我們?nèi)匀徊恢罏槭裁窗l(fā)作性睡病患者會遭受到這種困擾。
然而我們很清楚,這種恍惚感非常強,而且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該研究中,有一位患者曾夢見一個在附近的湖中溺水的年輕女孩,醒后他讓妻子收看當?shù)匦侣劊驗樗_定這件事一定會被報道出來。另一位患者經(jīng)歷了對丈夫不忠的性夢。她確信自己真的出軌了,而且一直深感內(nèi)疚,直到她偶遇了“夢中情人”,才意識到他們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見面了,也不曾有過任何戀情。還有幾位患者夢見他們的父母、孩子或?qū)櫸锶ナ懒耍麄冃乓詾檎妫渲幸晃簧踔吝€聯(lián)系了喪葬安排,直到那些所謂的死者突然出現(xiàn),讓他們又驚又喜,這才反應過來。
體驗過亦夢亦醒的恍惚感的人,不只有患有發(fā)作性睡病的人。任何人都可能體驗到假醒,也就是夢見自己醒了。這通常發(fā)生在熟悉的睡眠環(huán)境中。在這些夢中夢里,人們可能會“醒來”,起床,洗了個澡,而在準備吃早飯時,又醒來了一次!這令他們大為震驚。體驗過假醒的人常常會對夢境中精致的細節(jié)感到驚訝,因為這些細節(jié)逼真到能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已經(jīng)醒了。對他們來說,這樣的夢不管是看起來還是感覺上都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們都誤以為那就是現(xiàn)實。
托尼對夢的研究是基于家庭的,他向數(shù)百名男女收集了超過15000份夢的報告。在部分研究中,參與者自發(fā)地注意到,在半夜夢醒時分,他們明明花了時間將對夢的回憶記錄下來后才接著睡,結(jié)果到了早上卻發(fā)現(xiàn)本子上一個字也沒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夢到自己起床用筆記錄了上一個夢境,醒來后才相信自己實際上是在做夢。
最好地描述了睡夢與清醒狀態(tài)之間的不確定性的,可能是影響深遠的中國哲學家莊子(公元前369年至公元前286年)。在他著名的《莊子·齊物論》一篇中,寫道:“從前,莊子我夢見我是一只蝴蝶,欣然地飛來飛去,全然感覺自己是一只蝴蝶。我只意識到自己作為蝴蝶的幸福,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莊子。不久后我醒來了,才驚訝原來自己是莊子。如今,我真不知道那時究竟是莊子我做夢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子呢。”
綜合以上所有信息,我們得出的結(jié)論是,當腦在做夢時,它創(chuàng)造的夢境不僅在我們做夢時是栩栩如生的,而且在夢醒后也同樣逼真可信。這就難怪,根據(jù)個人的情況,人們可以視夢為現(xiàn)實,比如杰西對鴨子的看法以及發(fā)作性睡病患者的困惑,或為進入同等真實世界或替代世界的入口,或為神諭,或為未竟的夙愿,或為隨機的腦波噪聲,或為夜間之娛,或為與未來、逝者或其他思想體的交流,或為個體感悟、問題解決和創(chuàng)造力的來源,或為進入記憶加工的窗口。
當腦在做夢時,它給我們留下了所有可能的解釋。在本書中,我們將討論所有這些內(nèi)容,并看看不同的解釋會將我們引向何方。你會發(fā)現(xiàn),正確答案不是唯一的,而且它們之間不一定互斥。只要小小延伸一下(有時可能也要大大延伸出去),那么所有這些都可以是合理的。但是對我們來說,無論是從思維角度還是科學角度,最令人興奮的解釋到最后都是關(guān)于記憶加工的解釋。這里先做個預告,之后我們會著重討論這一點。根據(jù)近二十年的研究,我們現(xiàn)在知道,當我們睡覺時,腦一直在運轉(zhuǎn),處理著剛剛過去的這天的記憶。清醒狀態(tài)下的兩個小時里獲得的新信息,腦需要關(guān)閉所有外部輸入一個小時,以便弄清這些信息的全部含義。
鮑勃的第一臺計算機是Apple II+。它有48千字節(jié)(kilobyte,KB)的內(nèi)存。沒錯,單位是千字節(jié)。那是0.048兆字節(jié),或0.000048千兆字節(jié),相當于他手機內(nèi)存的0.0001%。而且它的CPU運行速度僅是手機的2400分之一。盡管有其局限性,該計算機仍可以記住鮑勃鍵盤上鍵入的所有內(nèi)容,來自錄音機的音樂或在初代平板電腦上繪制的圖片。它只是無法告訴他這些信息都是什么意思。它甚至可能無法知道意義這個概念。直到最近幾年,隨著10萬億字節(jié)(terabyte,TB)硬盤驅(qū)動器以及新型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和“深度學習”編程技術(shù)的引入,計算機才開始回答它們收集的是“什么”信息這個問題。無論是對計算機,還是對人來說,這都是工作中最困難的部分,而我們的腦是在睡眠中完成工作中最困難的部分。腦在睡眠中進行的計算量幾乎令人難以置信。至于做夢,我們現(xiàn)在認為,腦通過做夢的形式使意識混合起來,從而幫助完成這個神奇的過程。我們將在第7章和第8章中描述如何做夢。
在結(jié)束本章之前,讓我們回到讓孩子們感到費解的夢的一個核心部分。生活中,既有真實的事物,也有不真實的事物;既存在有形的事物,也存在無形的事物。孩子們在弄清楚這一點之后,還需明白,旁人看不到他們在自己的夢境里看到的圖景。對任何好奇他人之夢的人來說,夢的私密性都具有至關(guān)重要的意義。無論你是神經(jīng)科學家、臨床醫(yī)生、牧師,還是關(guān)心孩子的父母,你都永遠無法直接研究他人的睡夢經(jīng)歷。你能夠獲得的,僅是他人通過言語、文字、圖畫或表演形式與你分享的對夢的描述。因此,夢的概念不僅僅指代“睡眠期間經(jīng)歷的一系列想法、感知或情緒”,還指人們對這些經(jīng)歷的記憶,以及夢者最終根據(jù)自己對夢的記憶(通常是稍縱即逝的)提供的口頭或書面報告。
總而言之,夢作為一個概念和一種實際體驗,比大多數(shù)人想象的要復雜得多。而更為棘手的是,研究人員之間甚至還沒有達成何為夢的共識。國際睡夢研究協(xié)會(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Dreams)和美國睡眠醫(yī)學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Sleep Medicine)的跨學科小組得出結(jié)論:“鑒于睡夢研究領(lǐng)域的廣泛程度以及當前定義使用的多樣性,對睡夢進行單一定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5因此,根據(jù)人們的視角,做夢可以與睡眠心理(sleep mentation)一詞同義,即指睡眠期間任何精神活動的體驗,包括知覺、身體感覺和分離的思維,也可以將其限制為醒來時感到更翔實、生動,并具有故事感的體驗。
在本書中,我們從廣義上來看待睡夢,涵蓋從短暫的、零散的、思維活動般的睡眠心理到夸張的、史詩般恢宏的夜間冒險的一切事物。但是,總的來說,我們會更關(guān)注那些更復雜、更具卷入性的睡夢,那些使夢充滿神秘感,并從遠古時代就迷住了人類的、豐富的、沉浸式的體驗。
[1] 鮑勃(Bob)是第二作者名字羅伯特(Robert)的簡稱。——譯者注
[2] 托尼(Tony)是第一作者名字安東尼奧(Antonio)的簡稱。——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