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群臣皆是一怔。
抽簽任免官員?!你當這里是寺廟是吧?
“這也太兒戲了吧……”蔣冕一臉懵逼地看著皇帝。
這用人之道哪能這樣隨隨便便?祖宗之法可都沒這般先例的。
旋即,沉聲說道:“陛下,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朱厚熜笑吟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啊……這……”蔣冕嘴巴半張,后半截話生生噎在了喉嚨里。
他心里直犯嘀咕。
這叫什么事兒嘛……
如今四海升平,雖說有些許暗流涌動,可也稱不上是非常之時啊,皇帝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陛下,臣以為……”
“朕讓眾進士抽簽本意是為了公平正義,這沒什么不好的。”朱厚熜搶在蔣冕前面說了一句。
說罷,他也不給眾人插話的機會,繼續說道:
“如果諸位覺得這樣有失公平,不妨想一想那些經常被拖欠糧餉的邊軍,還有饑荒時的災民……”
“朕今日此舉就是要給真正有能之士一個公平的機會。無關家世、無關背景,全憑運氣與自身才學的臨場應變。”
“諸卿都是朝廷棟梁,你們當中有很多人是從科舉一路走上來的,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也都明白天下士子的難處。可是你們也替朕想想朕的難處。”
說著,朱厚熜微微仰頭,似要看穿這宮墻之外的萬里江山:“這批新高中的進士,朕不了解他們,也不曉得他們有多大的能耐。但朕要為這大明江山選出能臣干吏,而非只憑幾紙文章、幾句好話就定下官位。”
“陛下圣明!”張璁突然出列,朝著皇帝拱拱手,又看了一眼眾人,“當年藍玉案牽連萬人,太祖爺便是用抽簽之法任選清白官吏。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策。”
聞言,楊廷和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眾人,最后落在張璁身上,又看了一眼皇帝,心里暗自腹誹:“別人你都不了解,合著張璁你最了解是吧……”
行行行,就按照你的意思辦,抽簽就抽簽。
反正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是要進入翰林院和六部的。
“陛下您打算怎么個抽法?”
蔣冕雖滿心不情愿,可圣意已決,也只能無奈詢問細節,想著若是這法子實在荒唐,再尋機勸諫。
“西北和江南互抽,至于河北、山東等留京。”
他這般舉動就是要慢慢拆分南直隸,打破地域抱團。
“變天了……”
群臣心中暗自搖頭。
這皇帝要借著這法子動一動朝堂的布局?
能站在這里的人哪個不是大咖,他們自然明白南直隸勢力錯綜復雜。
看到皇帝這樣說,蔣冕又開口說道:
“這樣會不會造成效率低下?北方人從小就在北方長大,有很多人都沒有去過江南。此番若是到江南為官……怕是水土不服,對民情也不甚了解。”
“萬一誤了地方政務,這責任又該如何論處?”蔣冕眉頭緊鎖說道。
“那你以為呢?”
“還是按照原來一樣劃分,江南士子還是留守江南,他們比較熟悉江南水鄉,也能更好處理問題。當然了,并不是讓他們回到各自家鄉任職,而是分散到江南各省。”
“如此既能人盡其用,又可保地方安穩。兩全其美,陛下何不順水推舟?”
“蔣卿,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朕的意思?朕用人向來是唯才是舉,不偏不倚。”
朱厚熜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下方,繼續說道:“若只論地域,那朝堂是不是要分三六九等,地域親疏了?朕要的是能為大明護國安民之人,而非一群只知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的庸人。”
好好好,說得太好聽了。
還“唯才是舉”……
那你怎么還把南北進士給拆分了?!
就在眾人心中各懷心思之時。
朱厚熜再次開口:“此次抽簽便在三日后在太和殿前舉行。朕會命人準備好簽筒,各簽上寫明官位去處,新科進士各憑運氣。朕也會在一旁親自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