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相信這一切不是你編造的，但你怎會如此相信那一僧一道這般危言聳聽的言語？”

常曉明轉而將懷疑的目標放在了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身上。

常威回道：“他們告訴了我這十二位奇女子的名字和來歷，我今天派人去查了一下，從已經得到的消息，完全屬實。”

“而且他們斷言，在我而立之前，不僅我有大兇之兆，整個大周都會動蕩不安。以北靜王為首的水家、賈家、史家，甚至江南的甄家等勛貴、望族皆會遭難。”

“如果不早做打算，我們常家也難逃此劫。”

這些話自然不是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說的，而是常威根據自己對紅樓的了解講出來的。

常曉明頓時神色凝重了不少，身為朝廷的三品大員，自然能看清一些形勢。

如今的大周和前明不同，比之黨爭更為嚴重，因為這是太上皇和陛下這對皇家父子的皇權之爭，要兇險得多。

這一切還要從十三年前那件驚心動魄的事情說起。

當時的太子由于種種原因，終于準備在紹武四十二年七月初九逼宮上位，結果還未行動，便東窗事發，導致被廢。

此事對如今的太上皇，也就是當時的紹武帝打擊很大，于是對冊立新太子更加慎重。

可這更引起了其他皇子對太子之位的覬覦，太上皇擔心再發生逼宮之事，于是在紹武四十五年一月立當時勢力最強大的義貞親王為太子，并于三個月后直接禪位，改元承平。

不過，太上皇雖然禪位，但依然手握大權，而新繼位的承平帝即便不滿，但也沒有理由與太上皇翻臉。

畢竟當今以孝治天下，太上皇連大位都主動讓了出來，再行悖逆之事，就容易落人口實。

于是，大周就出現了雙日凌空的奇景，持續至今，已經十年。

雖然表面上父慈子孝，但暗地里卻是明爭暗斗。

不過，雙方都保持了一定的克制，無意將矛盾激化至武力對抗。

因為真徹底的撕破臉皮，整個大周都可能分崩離析，這是太上皇和承平帝都不希望看到的，他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雙方似乎都在等，等對方先一步崩逝，這樣動手的風險就小多了。

不過，太上皇雖然比陛下年長近二十歲，但身體依然硬朗，反觀陛下，看起來似乎比太上皇還老，時常病痛纏身。

于是，雙方一個賭對方先老死，一個賭對方先病死。

如果太上皇先走一步，陛下向勛貴下手再正常不過了，因為這些人所在的家族大多都是隨太上皇征戰的老臣，是極不安定的因素。

那一僧一道斷言北靜王、賈家、史家、甄家這些太上皇一系的會遭到清算，那豈不是說，會是太上皇先走一步？

可這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皇家隱密，即便是心腹之臣也只能窺知一二，這兩人卻能猜出其中奧秘，確實有些門道。

所以，他對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的能力不由信了幾分。

常威適時的道：“老爺，這種事情，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難道你真忍心兒子而立之前遭遇大難，你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常曉明鄭重的點了點頭，既然那一僧一道不是無的放矢，就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常家賭不起，萬一真應驗了，后悔都來不及了。

可是，一想到那十二位奇女子，既有寡婦，還有有夫之婦，尼姑之類的，常曉明就一陣頭痛。

但他還是道：“那你將這十二位奇女子的情況和我說說，為父也好為你參謀參謀。”

常威心頭一喜，連忙將自己知道的信息講了一遍。

常曉明當場石化，賈史王薛，金陵四大家族占了一大半。

可雙方都不是一路人，把他們家的女兒齊集到常家來，開什么玩笑？

“如今賈家在朝中任職的，也就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這種事情對老爺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常威笑道。

常曉明沒好氣的道：“去去去，少在這里胡亂恭維。”

常威訕笑一聲，然后道：“所以，先從秦業的女兒開始，最為合適。”

常曉明微嘆一聲：“其實，我最中意的，還是林如海的女兒。”

“說起來，為父和林如海還是同科進士，他高中探花，為父略有不及，也是二甲第五名。”

“如今，為父是吏部侍郎，而他是揚州巡鹽御史，同樣是陛下倚重的重臣，真正的門當戶對啊。”

常威深以為然的道：“是啊，我也這般認為，無奈那林黛玉年齡尚小，咱們沒那么多時間等啊。”

常曉明點點頭：“除了這林黛玉，也確實是這秦家女兒最為合適。”

顯然，他不太看得上薛家商人的身份，所以沒有提薛寶釵。

認真的思索了一番，常曉明最終一咬牙道：“好，那就秦家女吧。”

常威頓時大喜。

常曉明又道：“不過，這事還得先和你母親和祖母知會一聲。”

“那是應該的，我和老爺一起去。”

常曉明感覺這小子好像越來越精明了，也越來越膽大了，不像以前那般怕自己。

于是，吃過晚飯后，父子二人結伴來到慶安堂，并派人叫來了常威的母親，然后清退外人。

而相比說服常曉明，這兩個視常威為絕世傳家寶的女人，在得知這孩子在三十歲之前會有大災，別說是十二位奇女子，就是十二顆天上星都會想辦法摘下來。

兩人也認可先找秦家女，其他的，再從長計議。

于是，第三天，趁著秦業休沐，常家立即安排媒婆上門提親。

可很快，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回：那秦家女，竟然已經定親了，而且還不是別人，正是寧國府的嫡派繼承人賈蓉。

看來，常賈兩家，真是一對冤家啊。

正所謂，“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哪怕是三品大員，也不好強行破壞他人親事，何況還是賈府的，別人也不是軟柿子啊。

常威很是郁悶，出師不利啊，第一個都這么不順，那后面的豈不是更難辦？

不行，事關小命，什么拆不拆，破不破的。

秦可卿，老子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