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要死了？快把話說明白。”

常曉明心驚肉跳的追問，你要是死了，常家的天都要塌了。

于是，常威也不耽擱，立即將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所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這件事情得不到老爹的全力支持，別說十二釵，連釵毛都薅不到一根。

可他的話音剛落，常曉明就氣不打一處來，抓起旁邊長長的戒尺，高高的揚了起來。

如果不是突然想到了鄭母的警告，肯定就狠狠的揮了下來。

“砰”的一聲，戒尺重重的砸在書桌上，常威嚇了一跳，這是根本不信啊。

常曉明當(dāng)然不信，什么亂七八糟的，還而立之前有大兇之兆，需齊集十二位奇女子來化解。

一定是這孽障色鬼附體了，才想出這么拙劣的鬼話來。

不過，他的神色卻是很快緩和了下來，并放下了戒尺，心平氣和的道：“威兒，如今你快十六歲了，也到了成親的年紀(jì)。”

“本來準(zhǔn)備來年和你說的，既然今天說起這事，那就談?wù)勀愕挠H事吧。”

常威頓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常曉明繼續(xù)道：“人選我早就替你物色好了，正是沈大人的千金，再過兩月就滿十四了，到時我親自替你上門提親去。”

聽了這話，常威瞬間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道：“老爺，別的不說，單論相貌，沈大人和您根本不可相提并論，你是玉樹臨風(fēng)，英俊瀟灑，即便潘安在世，也是伯仲之間。”

“再看那沈大人，長得跟李逵似的，把他畫像貼在門上都可以鎮(zhèn)宅，他生出的女兒能看？晚上非得做噩夢不可。”

常曉明臉不紅心不跳的捋了捋須道：“話雖如此，但咱們這樣的人家，講究的是門當(dāng)戶對。為父我是吏部侍郎，沈大人是都察院僉都御史，雖然在品級上低我一等，但也是位高權(quán)重，前程不可限量。”

“若是我們兩家結(jié)合，必是一段佳話。”

常威哭喪著臉道：“老爺，他前程不可限量，但咱們家，恐怕就要絕后啊。”

常曉明臉色一變：“你這是何意？”

常威道：“老爺，你想想，你娶的妻妾，上到我娘，下到那些姨娘，哪個不是貌美如花？若是讓你與一個虎背熊腰，斜眼歪嘴的同床共枕，你能下得去嘴？”

常曉明一臉正色的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苦都吃不了嗎？咬咬牙，把燈一滅，很快不就過去了？”

常威沒好氣的道：“說得輕巧，老爺你要不以身作則，我恰好知道一個母李逵，你要是能和她整出個一兒半女來，我就服你。”

母李逵？常曉明不由面皮一陣抽搐，怒道：“混帳東西，你就是這樣孝順你爹的？”

常威云淡風(fēng)輕的道：“老爺呀，這才叫父慈子孝啊。”

常曉明瞬間無語，開始盤算起來。

常威卻不想給他太多的時間思考，免得說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話來，連忙道：“老爺，其實，兒子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人選，只要能娶到她，兒子再也不去外面廝混了。”

常曉明抬起頭，哦了一聲，問道：“那你說說看，是哪家的千金？”

常威沉吟了一下，實話實說的道：“營繕郎秦大人家的千金。”

顯然，常威在寶釵、迎春和秦可卿三人中做出了選擇。

因為寶釵現(xiàn)在不在京中，而且薛家的打算是先入宮待選，這個時候出手，不但費時，成功率也不高。

而迎春只是一個庶女，有些配不上三品大員正房兒媳的位置，若是讓她作妾，賈家恐怕也不會答應(yīng)。

何況文武殊途，一般文官也不愿意和武將聯(lián)姻。

所以，比較下來，秦可卿在三人中最為合適，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如果再拖下去，她很可能就要嫁進寧國府，被那對禽獸不如的父子禍害。

這絕不能容忍，要先下手為強。

常曉明眉頭一挑，思索了一會兒問道：“營繕郎，又姓秦，是不是叫秦業(yè)？”

常威一喜：“老爺和秦大人相熟？”

“熟個屁，只不過他現(xiàn)在擔(dān)了營造太上陛下陵寢的差事，時而被陛下問起工程的進展，聽了幾次，便知道有這么個人。不然的話，一個五品官，這朝堂上哪有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而且，這秦業(yè)都快年近七十了，比你過世的祖父也小不了幾歲，又沒什么背景，這輩子就這樣了。和他結(jié)親，毫無助益，完全就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他女兒就是天仙，也沒資格進咱們家的門。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是萬不會答應(yīng)的。”

常威沒有急于反駁，而是神色平靜的道：“老爺您說得對，這些道理，兒子自然懂。而且那秦姑娘，我也沒見過，說不定也不比那沈大人的千金強。”

常曉明眉頭一皺：“那你還要娶她？”

常威無奈的道：“那不是萬不得已嗎？”

“萬不得已？怎么就萬不得已了？難道那秦業(yè)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通天手段？說出來，讓為父見識見識。”

常威連連擺手道：“老爺，此事和那秦業(yè)沒什么關(guān)系，而是天意要兒子娶他女兒呀。”

常曉明嗤笑一聲：“天意？你不會是告訴我，這秦業(yè)的女兒是那什么奇女子之一吧。”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老爺?shù)幕鹧劢鹁Α！?

“混帳東西，把我當(dāng)三歲孩童哄騙是不是？”常曉明當(dāng)即一拍桌子呵斥道。

常威連忙道：“老爺，你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您兒子雖然有些玩世不恭，但腦子可不笨。我就算要騙人，也不會編造這么荒唐的理由，而且還是在您面前，那不是班門弄斧嗎？”

常曉明平時并不是個喜歡聽奉承的人，但對自己兒子的這一套還是挺受用的。

不過，他還是道：“話雖如此，但保不準(zhǔn)，你反其道而行之啊。那所謂的一僧一道就是你自己暗中安排的，又編造出這等稀奇古怪的言辭，反而能增加一些可信。”

常威無語：“老爺，我是您兒子，不是您官場上的對手啊，您怎么能這樣想我呢？”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但你這套說辭說服不了我。”常曉明不為所動。

常威微一沉吟，直接拿出十二塊玉牌，并道：“這十二個人中，有寡婦，有有夫之婦，有尼姑，甚至還有剛會走路的。我見都沒見過，就算是色鬼附體，也不至于這樣吧。”

常曉明神色一正，隨手拿起一塊極品玉料制作的玉牌，正面是精致的雕像，背面還有字：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他又迅速拿起另一塊，直到將十二塊全部看完，神色也凝重了不少。

這每塊玉牌后面的字，似乎都有某種寓意啊。

再加上常威剛才說的，他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