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療傷
- 笑傲之道士下山
- 徒己
- 4411字
- 2024-11-26 02:01:26
“云師弟,你方才的樣子應當是裝出來的吧?”
“日觀峰”上,擎云的居所。
被二師兄建除背回來的擎云,此時正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之上,手里還饒有興致地剝弄著兩個核桃。
建除對擎云的武功進境最為清楚,看到旁邊沒外人了,終于問出了他心中所想。
“建除,慎言!”
此時,陪在一旁的除了建除尚有天松道長,至于天門道長、鄧子陌、天柏等人,還在“天貺殿”中主持著門內大較的進行。
“建除,從今日開始,一月之內不允許擎云離開‘日觀峰’,晨練也暫停一下,真閑的難受了就在這房中練習也是一樣的。”
“另外,每隔三兩日你便跑一趟‘藥廬’,舒筋活血的、增肌養骨的、固本培元的......但凡能挨邊的藥,揀那品相好的多帶幾幅過來。”
在天字輩的一眾泰山弟子中,天松道長算是頗有智謀的一人,看到擎云如今的做派,又細想他之前在“天貺殿”中的表現,焉能想不到那位譚青被這小子給算計了?
“啊......這?好吧,弟子照辦就是。”
被天松道長這樣一說,建除也明白了,無論擎云現在的狀況如何,他也是被譚青給打“昏”的。
該養的傷還是要養的,至于說在“日觀峰”關一個月的禁閉,就更無關緊要了,反正擎云這樣的年紀,原本也不會到處亂走。
......
按下擎云在“日觀峰”上養傷不提,再說另一邊的譚青。
繼擎云“昏”倒之后,譚青也大口吐血,成為第二個昏倒之人。
既然對戰的兩人都昏過去了,這比斗自然也就結束了,直接被判了個和局。
事情已然這樣了,和不和局的還有什么意義?
天泉也趕忙命人抬起昏死過去的譚青,甚至已經顧不得接下來的門中大較,親自跟著將譚青送往“藥廬”。
泰山派的“藥廬”位于大觀峰上,靠近著名的“唐摩崖”,乃是整個泰山派的醫館,“藥廬”之內所有人員也都是泰山派的門人弟子。
同樣都是弟子,卻是弟子中最低的那一檔,俗稱“雜役弟子”,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爭搶著“藥廬”的名額。
事實上,整個“藥廬”之中的人并不多,加起來攏共也不過七人而已。
四個跑堂的小廝,也是后山藥圃中干活的主力,兩位坐堂的醫匠都有著四十歲出頭,而最年長的卻是一位身材佝僂的老者。
沒有人知道這老者叫什么名字,就連這兩位四十歲出頭的坐堂醫匠當年進入“藥廬”之時,那位老者就已經在“藥廬”里待著了。
“藥廬”看病的地方并不大,前后也就兩進院子,前院看病,后院存放各種藥物,也是“藥廬”眾人的居所。
而那位年長的老者,卻并不住在這里,他住在“藥廬”后邊那一大片藥圃之中。
說是藥圃,其實已經是大半個山峰了,那老者就住在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院中,更無人知曉那座小院已經有多少年了。
日常情況下,“藥廬”之中大小事宜,都是由兩位坐堂醫匠說了算,很少有能驚動到后山那位老者的。
可今天這件事情,卻有些棘手了。
“天泉師兄,恕小弟才疏學淺,貴徒這傷勢太過嚴重,恐怕......恐怕活不過今晚了。”
譚青一被送到“藥廬”,就驚動了正在二進院子閑坐的兩位坐堂醫匠。
這大過年的,七八成泰山弟子都回家團聚去了,剩下的也幾乎都集中在“天貺殿”中,這“藥廬”反而冷清了下來。
“你說什么?你們兩個要是治不好他,信不信老子活剮了你們?——”
聽到自己好容易到手的一個弟子居然沒救了,天泉一把薅住其中一名醫匠的衣領,硬生生把那名醫匠給提了起來。
這兩名四十歲出頭的醫匠,自然也是泰山派的雜役弟子,真論起輩分來,同這要暴走的天泉還要師兄弟相稱呢。
可惜,在天泉的眼中,他們不過是兩名卑賤的醫匠而已,就算是掛了一個泰山派雜役弟子的名頭,天泉也不曾將他們放在眼里。
“天泉師兄......天泉師兄,我二人救不得貴高足,并不表示其他人救不了他啊,您還是把張師兄先給放下來吧。”
天泉這一發飆,旁邊忙活著的另外一位醫匠也被嚇到了,趕忙跑過來陪著笑臉說道。
“有人能救我這弟子?你是說老唐頭嗎?老唐頭呢,死到哪里去了?趕快來救我的弟子啊——”
被另外那名醫匠一提醒,有些亂了方寸的天泉才猛然想起,這“藥廬”之中醫術真正厲害的,可不就是那位老唐頭嘛?
“天泉師兄您稍等,小弟這就去將唐先生請過來。”
天泉敢直呼“老唐頭”,這兩名醫匠可不敢,非但不敢,反而會對那位佝僂的老者畢恭畢敬的。
無他,蓋因這十幾年來,他們兩位的醫術大多都是從人家那里學來的,雖無師徒之名,卻早就有師徒之實了。
“咳咳,是誰要找我這唐老頭啊?”
還沒等那名醫匠到后山請人呢,就聽到一聲嘆嗖,門簾一挑進來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唐先生,您怎么到前邊來了?......不不不,幸虧您來了——”
看到進來這位老者,正被天泉挾持的那位醫匠語無倫次地說道。
“呵呵,‘天貺殿’里打打殺殺的也就罷了,怎么來到老朽這‘藥廬’了,還是這般殺氣騰騰啊?消消氣吧......”
原來,進來的這位老者正是“藥廬”的負責人,也就是天泉口中的“老唐頭”,以及兩位醫匠所說的“唐先生”。
這老者可太老了,說是佝僂都有些謙虛了,恨不得九十度的大彎腰,臉都要貼到地上了。
不曉得這老者站直了能有多高,反正像現在這樣佝僂著,比尋常的八仙桌都矮了幾分,也沒見這老者做出什么動作,就是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當他來到天泉和他挾持的那名醫匠身旁之時,老者似乎腳下不穩,后脊背就那么靠了一下那位被挾持的醫匠,對方居然直接擺脫了天泉的控制,重新坐回了八仙椅上?
“你?......老唐頭,你還沒死呢?沒死就過來看看我這徒弟!”
天泉手中的醫匠詭異地離開了他的控制,一股怒火直上頂門,卻罕見地被他壓了下去。
天泉似乎對眼前這老者有些忌憚,只是言語之中依然不曾有半分改變,甚至張口問人生死,要知道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啊。
“咳咳,死不了、死不了,老朽我還沒活夠呢,焉能輕言生死?倒是有那二十郎當歲的人啊,說不得就要死在頃刻嘍——”
這老者依舊慢悠悠地走著,終于摸到了另外一把八仙椅,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坐了上去。
如此一來,倒是同正常人坐在椅子上的高度差不多,也終于將整個面龐完整地露了出來。
別看此老須發皆白,甚至還長著兩條煞白煞白的長眉毛,可這臉上的皮膚卻顯得異常光嫩,一雙眼睛雖小竟格外有神。
天泉拜入泰山門下也有十多年了,江湖中人磕磕碰碰的在所難免,因此,“藥廬”之中這位老者他倒是打過幾次交道。
甚至聽自己那位恩師玉馨子所講,這老唐頭似乎很早就在“藥廬”里待著了,就連玉馨子都說不明白,這老唐頭到底是誰收的弟子。
“老唐頭,這是某家的弟子譚青,今日在‘天貺殿’中比試遭人暗算,你快過去看看要怎樣才能救活他。”
想想關于這位老唐頭的傳說,又看看橫榻上躺著自己的弟子,天泉盡可能把說話的語氣放得平和一些。
“哎,少年人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啊,瞅瞅這都把自己霍霍成什么樣子了,傷的這么重,我老唐頭可未必能救得活啊。”
嘴上雖然這么說,老者還是示意那兩位醫匠把譚青的橫榻移了過去,合著這老者站著不方便,倒是坐在八仙椅上正好能夠得著這尺寸啊?
只見老者伸出有些干枯的右手,宛若一把鐵鉗子一般,刁住了譚青的手腕。
望、聞、問、切乃醫家四相,老者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橫榻上的譚青,斷定此人重傷難愈,此時再號了號脈,老者的眼睛中卻露出驚奇的目光?
“咳咳,你這弟子究竟是被何人所傷?出手之人的武功似乎并不高啊,按照你這位弟子的修為,怎能被其傷到這種程度?”
這位譚青被傷的很重嗎?
怎么說呢?
若是單單從比武受傷來考慮,也算能夠到重傷的程度,整個“關元穴”都快被廢了,就算有醫道圣達出手相救,完全養好也得花費三五年的時間。
更關鍵的是,這“關元穴”長的地方有些特殊,下腹部,臍中下三寸,前正中線上,屬任脈,為人身元陰元陽關藏之處。
這“關元穴”本身倒是能夠修補,只是......從今往后,這位“志趣滿滿”的譚青,恐怕終身再也不能人道了。
“唐先生,傷人的乃是掌門師伯新收的一名小弟子叫擎云,今年九歲不到,他雖然傷了譚青師弟,自己卻也被震的昏迷不醒了。”
天泉還沒想明白該怎么回答,畢竟方才自己說了譚青是遭人偷襲,沒想到這老唐頭居然能看出對方武功的深淺?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抬著譚青過來的人中,有一個嘴快的弟子說話了。
“不到九歲?難怪難怪......還是天門收的的弟子?只是這所用的力道?嘖嘖......”
老者繼續給譚青號了一會兒脈,口中喃喃自語,甚至還順手解開譚青的衣袍,褪去中衣,終于看到了傷處所在。
此時,譚青的腹部已經一團黑紫,宛如被一柄大鐵錘給砸了一般。
“取三寸紫參做藥引,另白子、當歸、防風各三錢,再到老朽那園子中摘得一顆三月左右的細瓜剝殼,放入沙廬蒸熟。”
“撈出晾干之后,取其汁水,配以牛黃、金錢子、鹿茸粉調勻,一半外敷于傷處,另外一半給他直接灌下去。”
“如是者三,每隔四個時辰來上一次,想來明日此時他就能清醒過來了。”
“不過,老朽可把丑話說在頭里,此子老朽只能救其不死,至于他醒來之后自己想不想死,那就不是老朽能左右了的啦。”
這老者說完,從八仙椅上挪了下來,跟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又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
“玉璣子師兄,對于今日之事您怎么看?”
華燈初上,風雪又起,“天燭峰”下有著一拉溜庭院,看規模都差不太多,而把著最東頭的一座庭院略顯得更宏偉一些。
緊張的一天終于結束了,祭祀先輩的一板一眼,門內大教卻屢起波瀾,最終奪魁者果然還是天門掌門的大弟子鄧子陌。
當然了,參與比試的清一色都是當今泰山派的二代弟子,像天字輩的甚至玉字輩的無一人下場。
最后那一局,鄧子陌也是在鏖戰了一百多個回合之后,才險勝了半招而已。
鄧子陌戰勝的乃是四大長老之首玉璣子的親徒孫,有著“斷魂劍”之稱的陸之尚,當年陸之尚原本是想著拜玉璣子為師的,不知何故被玉璣子直接收做了徒孫?
好在弟子也好,徒孫也罷,都是玉璣子親自在調教,陸之尚也就沒再做堅持。
陸之尚十一歲上的泰山,如今習武已經九個年頭,比鄧子陌年長兩歲,沒想到再次敗在鄧子陌之手。
“玉音子師弟,這還能怎么看?雖然那鄧子陌最終勝了,也不過只是勝了之尚半招而已,之尚將來若是把‘七星落長空’練得同玉璣子師兄那般厲害,戰勝鄧子陌自當不在話下。”
客堂之內,正有四人在此閑話,三坐一立,坐著的正是泰山三位長老玉璣子、玉馨子和玉音子,而立在一旁負責端茶倒水的,卻是剛剛從“藥廬”返回的天泉。
方才問話的是玉音子,還沒等玉璣子回答,倒是被玉馨子搶了先。
“咳咳,師尊,玉音子師叔言中所指,應當是說擎云那小子和譚青的比試吧。”
站在玉馨子身后的天泉說話了,看到自家師尊明顯跟不上另外兩位師伯、師叔的節奏,天泉都替自家師尊感到難堪。
“是說擎云那小兔崽子啊?要是依著老夫的意思,當時直接讓譚青把他廢了多好,也不至于落得現在這樣的局面......”
一提到擎云,玉馨子就很自然想到了譚青,那個自己也是剛剛才見到的徒孫。
多好的徒孫啊,居然被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給重傷了?
“好了,事情已經這樣的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好在結局還是不錯的,剩下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泉,明日你便派出可靠之人下山,那小擎云重傷昏迷的消息一定要散播出去,只要不把他說死,怎么過分都可以。”
原本的計劃就是要重傷擎云,好借機挑撥天門同沖虛之間的關系,至于說譚青的死活,除了“一脈相承”的玉馨子和天泉,其他人誰又會真的放在心上呢?
“另外,也讓人盯緊了‘日觀峰’那邊,一個九歲不到的毛孩子?老夫總覺得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