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是泰山派的擎云?給貧道站出來——”
劉正風(fēng)和天門道長等人正在寒暄之際,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叫了起來,正是對擎云怒目而視的那位。
泰山派一行八人,四道四俗,走在最前邊的兩人是天門和天松師兄弟兩個,這個從年紀(jì)上就能分辨出來。
再往后,緊跟著的是兩位年輕的道士,自然就是建除和擎云了,只是擎云的年齡要更小一些。
事實(shí)上,對方已經(jīng)鎖定了擎云,含憤之時,還是要確定一下為好。
“余滄海,你在這里發(fā)什么瘋?教出了一群劣跡斑斑的弟子,你這個做師傅的難道也不知天高地厚嗎?”
天門道長早就看到了劉正風(fēng)身后的余滄海,彼此在江湖上行走這么多年,即便沒什么交情,總還是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
天松昨日將“回雁樓”的事情詳詳細(xì)細(xì)地講給了天門道長,事先就料到會在劉府碰到青城派的人,沒想到這余滄海還真就沉不住氣。
“你?......天門,你的弟子擎云結(jié)交匪類,殘忍地殺害了貧道的弟子羅人杰,難道你還想包庇他不成?”
原來,昨日黃昏時分,另外兩名青城派弟子就將羅人杰的尸體抬了回來,余滄海當(dāng)時就氣炸了。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先是在福州城外死了他唯一的兒子,如今又在衡陽城里折損了一名得意弟子,此次下了青城山怎么就這么不順呢?
余滄海一把將羅人杰身上插著的長劍給拔了出來,“恒山儀琳”?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隨著長劍的拔出,一道血線飛濺而出,嚇得兩名弟子再次跪了下來,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他們哪里還敢隱瞞什么?
只是言語之間,不自覺就將泰山、華山、恒山那幾名弟子說的極其不堪,羅人杰反倒成了除魔衛(wèi)道不成為之身隕的少年英豪了。
“田伯光?泰山擎云?華山令狐沖?還有一個恒山的小尼姑儀琳?他們這些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一起?”
雖說衡山派米為義當(dāng)時也在“回雁樓”二層,卻始終不曾同青城派的人正面相對,而與田伯光同桌而食的令狐沖和儀琳竟也被這二人牢牢記住了。
自己的弟子什么德行,余滄海心里還清楚,小事上或許還會糊弄一番,如此人命關(guān)天之事,大體的方向絕對不會有錯的。
前前后后說了那么多,卻唯獨(dú)不曾提到有人用銀子暗算羅人杰的事情,因?yàn)樗麄儍扇苏娴臎]有看到,更不會相信擎云的“推脫之詞”。
“師尊,泰山派的擎云還辱罵咱們青城派,說咱們最厲害的功夫是什么‘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就連華山派的令狐沖也在一旁隨聲附和?!?
看到自家?guī)熥饛氐讋优?,其中一名弟子仗著膽子又加了一句?
“好,好的很啊,華山、泰山,貧道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雖說手中拿的是“恒山儀琳”的長劍,余滄海卻沒打算去找恒山派的麻煩。
甚至,在劉府昨日的晚宴之上,余滄海同定逸師太碰面的時候,他絲毫都不曾提起這件事情。
西岳華山這些年即便沒落了,依然還有一個“君子劍”岳不群是一個不容易對付的主。
至于東岳泰山嘛......除了掌門天門道長之外,余滄海還知曉他們有幾位玉字輩的長老級人物.
而后起之秀中,前些年就聽到過鄧子陌的名號,在福建地面也碰上了,青城派所有的二代弟子有一個算一個,無一人是鄧子陌的對手。
若是再加上近幾日聲名鶴起的擎云......余滄海即便對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也不敢說能夠穩(wěn)壓這兩派啊。
因此,恒山儀琳倒是被他直接給忽略了過去,反正那小尼姑也并未真正參與進(jìn)來,無非是被擎云借用了一把佩劍而已。
好嘛,沒想到余滄海也有“通情達(dá)理”的時候?
羅人杰的尸體自有門下弟子到城中找棺木給裝殮了起來,整整忍了一夜之后,終于見到了殺害自己徒弟的兇手擎云。
“包庇?余滄海,以貧道看來,你那些弟子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為了一己之私,你等千里迢迢跑到福建去,滅了人家‘福威鏢局’滿門的時候,你余滄海有沒有想過‘殘忍’二字?”
“青城派數(shù)十名弟子,在福建圍攻貧道座下的大弟子鄧子陌的時候,你余滄海有沒有想過講講道理呢?”
“就拿昨日‘回雁樓’的事情來講,也是羅人杰他傲慢無禮在先,企圖傷害華山派的令狐賢侄在后?!?
“據(jù)貧道的弟子擎云所說,那羅人杰乃是遭人暗算,自己沒控制住才不小心‘撞’到了長劍之上?!?
“況且,昨日并非只有我泰山派弟子在場,華山派的令狐賢侄,恒山的儀琳師侄,和劉府的米為義賢侄也在場,他們同樣也可以做個見證?!?
說這番話的時候,天門道長也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提到田伯光的名字。
田伯光是什么人???
那可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淫賊,正道中人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而恰恰擎云同對方還真是舊相識。
“哦,這里邊竟然還有沖兒的事?只可惜岳某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那個劣徒了,等下次見到他時岳某一定會替二位問個清楚!”
既然里邊涉及到了自己的門人弟子,“君子劍”岳不群就不得不站出來說兩句。
只是,這話怎么聽怎么有些別扭,不像是在替余滄海求證,淡淡的語氣任誰都能聽出敷衍的意味。
“岳師兄,此事貧尼昨夜已經(jīng)知曉了,的確是青城派的羅人杰為惡在先,想趁著令狐沖身受重傷就落井下石?!?
“幸虧有泰山派的擎云賢侄及時出手,才制止了羅人杰惡行,他的死也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余滄海,貧尼弟子儀琳的長劍被你的兩個弟子拿走了,留在你那里也無甚用處,不如就還給貧尼吧?!?
嚯——
岳不群好歹有個“君子劍”的名號,說話行事溫文爾雅,一旁的定逸師太可就沒這么好脾氣了。
岳不群和定逸師太,擎云都是第一次見到,對于二人的“秉性”卻早已熟識,聽到定逸師太將他和令狐沖區(qū)別對待,擎云心中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一個直呼其名“令狐沖”,一個卻以“擎云賢侄”相稱,想必是那位“天真爛漫”的儀琳小師妹,“如實(shí)”地向定逸師太回稟過了吧?
“一見尼姑,逢賭必輸”——哈哈,也不知道令狐沖那個浪子從哪里聽來這句話?
更有那句“尼姑砒霜金線蛇,有膽無膽莫碰他”,想必也已經(jīng)通過儀琳之口傳到了定逸師太的耳中,要不然她怎么會對令狐沖有那么大的意見?
昨日晚間,儀琳就被米為義和遲百城護(hù)送到了劉府,恰好定逸師太帶著幾名恒山派弟子也入駐了劉府。
受了那么多驚嚇,見到自己的師傅之后,儀琳就再也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地哭了好半天。
至于儀琳怎么跟定逸師太說的,米為義和遲百城都沒有聽見,他們兩人將儀琳交到定逸師太手上之后,就各自找人去了。
遲百城找的是劉菁和劉芹姐弟,這是臨來之時擎云特意給他交待的,明日“金盆洗手”之時,務(wù)必要遲百城護(hù)在他們姐弟左右。
最好能夠把劉府的女弟子都集中起來,就守在劉府的夫人,也就是遲百城的親姨娘柳文娘的院子里。
衡陽城已經(jīng)來了很多江湖人,有不少人明日都會到劉府來,擎云沒有告訴遲百城真正的原因,只是說人多手雜,萬一出現(xiàn)宵小之輩怎么辦呢?
遲百城還真就相信了擎云的話,反正這么多年都是這么過來的,云師兄難道還會坑害他不成?
無論是逃走的“青海一梟”,還是跑去追人的田伯光,這二人可沒有一塊好餅,哪一個趁亂闖入劉府的內(nèi)宅后果都不堪設(shè)想啊。
這敢情好了,擎云沒有細(xì)說的原因,倒是讓遲百城自己給腦補(bǔ)了出來?
米為義呢?
他自然是要去面見自己的師傅劉正風(fēng),在衡陽城里死人了,死的還是青城派的嫡傳弟子,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米為義就更加公允了,他只說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力爭讓自家?guī)熥鹆私獾母?xì)致一些。
劉正風(fēng)聽完之后,也是緊皺雙眉啊,從感情上來講,他當(dāng)然會傾向于擎云。
與泰山派和擎云相比,他青城派和余滄海毫無疑問就是“外人”而已,死個人怎么了?
君不見,江湖中每天都在殺人和被殺,死一個羅人杰對劉正風(fēng)來講還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唯一的麻煩就是對方死在了衡陽城,或者說,死在了他即將“金盆洗手”的時候。
至于說余滄海或者青城派將來可能的報(bào)復(fù),劉正風(fēng)倒是一點(diǎn)兒都不替擎云他們擔(dān)心。
都不說泰山派的掌門人也會到衡陽城來,就算只有天松道長、擎云、遲百城以及王威等四人在,余滄海一行想討得便宜都夠費(fèi)勁的。
“為義,明日你負(fù)責(zé)替為師在大門口迎接諸位賓朋,一會兒讓你大師兄來一下,說不得劉府明日會有一場風(fēng)波,咱們爺們也得有點(diǎn)兒準(zhǔn)備才是?!?
就這樣,昨夜晚宴之時,劉正風(fēng)、余滄海、定逸師太三人都在座,相陪的還有華山岳不群和丐幫的張金鰲。
他們?nèi)朔謩e從自己的弟子那里聽到了“回雁樓”事情的經(jīng)過,卻鬼使神差地一起選擇了閉嘴,在一片其樂融融之中吃了一頓飯。
“你們?......張幫主,‘五岳劍派’這些人在此顛倒黑白,你身為天下第一大幫的副幫主,難道就站在那里看熱鬧嗎?”
院子之中就這么些人,天門道長怒目相向,看那架勢,似乎即便余滄海不找茬他都要同對方理論一番?
“君子劍”岳不群說了那句話之后,身子不自覺往后邊退了一退,儼然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定逸師太呢?
好吧,這位嫉惡如仇的老尼姑,正等著余滄海歸還儀琳的佩劍呢。
劉正風(fēng)是此間主人,卻也是“五岳劍派”的人,唯二的“外人”除了余滄海自己,就只有一直都不曾開口的丐幫副幫主張金鰲了。
“這個......咳咳,余觀主,老朽就是來劉府觀禮的,劉三爺‘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實(shí)在是我輩江湖正道的一大損失了?!?
“至于今日之事,老朽在旁邊也聽了幾耳朵,老朽能夠理解余觀主此刻的心情,愛徒身隕換做誰心里都會不好受的?!?
“只是,既然此事昨日在場見證之人頗多,為公允起見,不若將幾派弟子都叫過來當(dāng)面對質(zhì)如何?”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我等江湖正派人士,既不能放過一個惡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余觀主你說呢?”
這張金鰲明明是乞丐幫的副幫主,同“君子劍”岳不群站在一起,身上的書卷氣可是一絲都不比對方少啊。
“你......你們?欺人太甚,你們都給余某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聽完丐幫副幫主張金鰲的一番話,余滄海徹底無語了。
讓那幾派的弟子都過來當(dāng)場對質(zhì)?
怎么對質(zhì),他們都是“五岳劍派”的弟子好不好,平日里彼此師兄弟相稱,誰又能向著我青城派說話嗎?
“道貌岸然”——
環(huán)視了院子中所有的人一眼,余滄海腦海中閃現(xiàn)出這樣一個詞語,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最終還是悻悻地離開了劉府。
......
“好了,為義,時辰也差不多了,讓人把‘金盆’抬上來吧——”
余滄海離開之后,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起來,天松道長和擎云也過去同岳不群和定逸師太見禮。
尤其是那位丐幫副幫主張金鰲,眾人分開也沒多少日子,再次見面顯得格外親切。
“多謝張前輩仗義執(zhí)言!您幾時到的衡陽城啊,怎么不見青蓮、白蓮二位使者?”
對岳不群和定逸師太,擎云只是禮節(jié)性地跟在天松道長身后行禮,到了張金鰲那里就活泛多了。
“哈哈,此次只有青蓮跟老朽過來了,正好衡陽城中丐幫分舵還有點(diǎn)事情要處理,那小子也不樂意待在老朽身旁,就先忙活去了?!?
他們在這里說話的功夫,米為義已經(jīng)招呼著兩名師弟抬來了一只“金盆”,說是“金盆”其實(shí)只是用黃銅鍛造的銅盆,里邊事先放置好了半盆清水。
“諸位,今日乃是劉某‘金盆洗手’的日子,感謝諸位江湖同好能來此替劉某做個見證?!?
“從今往后,劉某徹底退出江湖,一切恩仇夙怨都將成為過往,南岳衡山也再無劉正風(fēng)這一號?!?
“金盆”被放置在前院里,此時已經(jīng)擠進(jìn)了數(shù)百人。
劉正風(fēng)簡短的話語之后,鄭重其事地來到“金盆”面前,挽起了袖子。
眼看著劉正風(fēng)的一雙手就要插入清水之中了,就聽到府門外傳來一道厲喝聲:“劉師弟,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