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壇的風，就像是黃昏的夕陽，轉瞬即逝。

與想象中唱片公司會踏破門檻，三顧茅廬請他出山，興復華語樂壇。

布衣終究是布衣，想要翻身，還需些周折。

周朝先早上起來，不得不與陳良琦開始準備珍珠奶茶、芒果牛奶冰的材料。

一連半個月的風光和曲折，胖子都沒辦法接受，還要到中華商場附近擺攤。

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作無奈的嘆息。

一邊熟練地團著珍珠，一邊嘟囔著：“不如，不如就去找柳懋川吧，他在竹葉吃得開，我們……”

周朝先沒有說話，攪拌著珍珠奶茶，看著鍋中起起伏伏的茶葉。這幾天鄧莉筠與左宏源也沒了消息。

后知后覺的他，這才反應過來，要價太高，把他們嚇跑了。

不是有一句話嗎？出了校園，進入社會，你得先當狗再當人。只有再次成人的時候，才有談判的權力。

周朝先自認腹有“詩書”，并不需要走這步路。秉著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理念，沒有再聯系鄧莉筠。

“胖子，練操了！”準備好今天要賣的貨物，周朝先叫胖子一起練八部金剛功。

“你練吧，我今天休息一天。”胖子靠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輕輕扇著扇子，像極了八戒。

周朝先沒說什么，自己念著要領，不時還說一句，“有的人，年紀輕輕就早泄，就是身體虛，懶得動。”

“我練還不行嗎？”

……

他們騎著車子前往中華商場的時候，看到街上有許多珍珠奶茶攤，車子的風格，版面完完全全照著他們模仿。

甚至叫賣的口號也是一樣的。

這種沒有門檻的生意，只要有心人留意，復刻出來只是時間的問題。甚至有人還進行微創新，就是在芒果牛奶冰中加一些葡萄干、芭樂……

價格還不漲。

有這四五家攤位的競爭，一上午小周古早冰只賣出去二十杯，這么看銷量會腰斬。

真印證了那句話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太氣人了，這些人抄襲也就算了，還大搖大擺地在咱們旁邊擺攤，我真想……”胖子說的氣勢洶洶，實際上也不敢把人家怎么著。

“沒辦法，這點生意，要是去打官司，都不夠律師費的。再說咱們也沒有申請過專利！”周朝先無聊地撥動幾下琴弦。

“那你的歌曲注冊專利了嗎？可別直接被人家拿去用！”胖子陳良琦忽然說道。

周朝先心咯噔一下，倒不是沒有注冊專利，而是有些唱片公司喜歡先上車后買票。

最后唱片出了，錢賺了，拿著既定事實，找你買版權，你不賣，可以打官司，拖個幾年，律師費都讓你賠個底掉，再加上盜版猖獗，不賣都不行。

好在這幾首歌的曲譜沒有流失出去，只有中廣有三首歌的唱片。但公家的單位，還是會有些底線，不會私自去賣唱片。

到了中午，為了給胖子打氣，周朝先提議到中華商場的真北平去吃北平烤鴨。

這里是許多人的童年回憶，還有比較知名的點心世界，清真館……

當初蓋中華商場，是為了解決當時的貧民窟，不少從內地來的人，只能在這附近搭窩棚。

作為面向國際的都市，這實在是太影響市容了。所以就蓋了中華商場，當這些人的回遷樓。

但隨著經濟的發展，當局又把這里規劃成為商業街，開始改造八棟三層樓，由于三樓比較難改，所以只有一二樓是商場。

從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這里應有盡有。

“嗝~朝先，還是省著點花吧，現在生意不好做，我們多攢些錢，過些年租一個不錯的門面。”胖子叼著牙簽，拍著混元一體的腹肌。

“唉？吃的時候，你怎么叫了兩只鴨？”

從中華商場出來，就看到他們三輪車旁邊站著一個人。身上的西裝筆挺，扎著領帶，一看就是老上海手工西裝。

顯然對方也注意到他們。

“您好周先生，這位是陳良琦先生吧。我是宇宙唱片公司的副經理，我叫劉杰。很高興認識你們！”

劉杰過了這些天才知道鄧莉筠在與其他唱片公司接觸，宇宙唱片與她的合約馬上到期了。

失去這顆搖錢樹，對體量較小的宇宙唱片公司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多番探查下，劉杰知道鄧莉筠有意買下《美酒加咖啡》這首傳說中超級好聽的歌曲。

所以他這次來，一是想拿下這首歌，好挽留鄧莉筠，二是看能不能把周朝先簽下來。

“二位剛吃完飯，我們去喝一杯消化消化食如何？”劉杰非常客氣地說道。

有唱片公司找上門來，哪有拒絕的道理。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廳，準備談合作。

宇宙唱片公司在寶島并不是一家大型公司，與海山、麗歌都沒法比。這家唱片公司以本土歌曲，也就是臺語歌起家，在全島有一定的發行渠道。

海外市場也只是拓展到新加坡而已。就連到東南亞演出，都要委托給肯肯娛樂。

宇宙雖然挖掘了鄧莉筠，但明顯此時已經成了她進步的障礙。但對于一個剛起步的周朝先來說，也是相當合適的公司。

因為小公司身段都比較靈活。

“周先生年輕有為，我想你這么大還在死讀書。你這段時間在歌壇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啊！”劉杰恭維著，盡挑些好聽的話講。

實際上歌壇大多數公司覺得周朝先吞了個蛤蟆，口氣太大。

“還好吧！劉先生這次來是想？”周朝先攪拌著咖啡問道。

“我知道前段時間鄧莉筠來找過你。”劉杰觀察著他的表情，見沒有反駁，便知是真的了，“我們公司想買下《美酒加咖啡》版權。”

周朝先很失望，沒想到對方也只是看中歌曲，而不是他這個人，把上次與左宏源談的條件說了一遍。

劉杰大吃一驚，一首歌五萬塊保底，還要唱片分成？那唱片公司還賺不賺錢了？

要知道現如今的物流成本極大，再加上各種苛捐雜稅，以及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影響，唱片公司賺的并不多，尤其是沒有什么東南亞渠道的宇宙唱片了。

“周先生的才華，我是認可的。只是這條件嘛！恕我直言，寶島的唱片公司基本都不會答應的。您知道的，如今歌曲審核制度的不明朗。唱片公司需要一定保障……”

劉杰簡單提了提唱片公司的潛規則，他所謂的保障就是壓縮創作者、歌手的成本，以此增加公司的利潤，保障股東滿意。

“劉先生，你可以回去考慮考慮。我也不只是會創作這一首歌。而且我認為歌手也好、詞曲作人也好，股東也好，互利互惠，才能把商業游戲進行下去……”

劉杰四十來歲的人，聽著一個小年輕以一種好為人師的態度教育自己，心中也有些怒火。“我已經這么禮賢下士了，這人好不開面。”

“買單！”他伸手叫了服務員，轉頭對著周朝先說道：“周先生才是要好好考慮！這是我的名片！”